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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先生敬啟

熊貓書庫    大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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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這是…”

  第二天一早,太陽才剛起來,穿著一身鎧甲的秦瓊抵達春友社時,看著一反常態沒在屋子里,而是坐在春友社門口的道人有些愣神。

  他雖然是軍伍之人,可不代表心思是個大老粗。

  只需瞧一眼,秦瓊便看出來道長的不對勁了。

  道長似乎坐了許久,領口已經因為氣息而結上了霜。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

  秦瓊有些費解。

  而聽到了這一聲動靜,李臻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看到是秦瓊來了后,他眼里也出現了一絲意外,下意識的抬頭看天…

  這么早?

  枯坐了一夜的道人起身,拱手:

  “叔寶兄怎么這么早便過來了?”

  聽到這話,秦瓊從馬上下來,提起來了后面掛著的那半扇鹿肉走上了臺階。

  “昨日某家來客,捎帶來了一只鹿。這肉我吃著可是不錯,想著道長應該會喜歡,便拿了半扇過來。從今日開始,某得將軍命令,暫時取消休沐,有些事情要做。每天便不能時時來了。今日可是小年呢,這野鹿肉可是補心血的,便是某給道長的夕歲賀禮。”

  “啊?”

  李臻眼里閃過了一絲驚訝和感動。

  感動是秦瓊夠朋友。

  驚訝是…

  “今天是小年?”

  “可不。”

  扛著還帶著黑色血跡的野鹿,秦瓊指著春友社里面。

  李臻點頭帶著他往后廚走,就聽見秦瓊問了一句:

  “道長可是有心事?”

  正邁動步子的李臻腳步一頓,扭頭對他笑的有些虛。

  “沒有,挺好的。”

  秦瓊自然看出來了李臻在說謊。

  可他卻沒追問。

  人家不想說,那你還問什么?

  道長不是那種心思深沉之人,若想說,絕對不會隱瞞就是了。

  把鹿肉放到了西廂房的架子上,防止老鼠偷啃。

  用李臻遞來的抹布抹了一把手上的油膩,他點點頭:

  “既然如此,某便點卯去了。道長若有什么事…”

  看著明顯今日心不在焉的道人,秦瓊一直北面:

  “東九巷子,第三家,門口有一桿長戟桿子那家便是某家。你我相識這幾日,道長還未來過家里做客呢。某家的酒可是齊魯特產,很不錯的。”

  “哈”

  道人笑著點點頭:

  “自然要去的。”

  “嗯!那…某便去了,道長留步。”

  “恭送叔寶兄。”

  “走了。”

  來去如風的漢子揮了揮手。

  留下了一句“道長若有事,記得來家喊某”的話語后,便離開了。

  李臻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后,眼里的感動緩緩歸于平靜。

  不自覺的扭頭看了一眼珍獸欄…

  他又是一聲長嘆。

  昨晚,紅纓出去了。

  而狐裘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當那房門關閉后,他便失去了對外面的感應。

  只感覺到這房屋周圍布滿了一股炙熱之炁,可對外界的一切卻一無所知。

  他沒跟出去給紅纓找麻煩。

  也沒給自己找麻煩。

  其實他從猜到了狐裘大人為什么把陰陽家的那三個人拉回來后,便已經猜到了對方要做什么。

  其實道理很簡單。

  戰馬兵卒騎兵。

  而一場戰役,莫說幾萬騎兵,便是幾千“奇兵”有時候都能左右一場戰斗。

  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騎兵永遠是第一選擇。

  野心家有兵卒。

  而飛馬城有馬。

  有馬,在狐裘大人眼中,就是肥肉。

  他想謀反,便沒道理錯過。

  雖然…李臻現在想不透在那侯馬之城,對方在等自己到底是不是巧遇…可現在的一切看來,自己還真的只是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而已。

  每每想到這,對方那“在我的目的達到之前,良心便是最無用的東西”這話猶在耳畔。

  帶著絲絲的諷刺。

  李老道明白。

  這次玩心眼…自己沒玩過人家。

  他本意是做一番運作,讓狐裘大人接了讓紅纓他們安全離開的事情。至多,付出一些銀錢馬匹之類的東西罷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狐裘大人肯定懂。

  可沒想到…人家從一開始,便已經想到了他前面。

  狐裘大人要的不是朋友。

  而是飛馬城這副地主牌。

  這天下,他想要爭奪,這張牌,至關重要。

  雖然李臻覺得…飛馬城不會就這么坐以待斃。

  可飛馬城怎么想不是他考慮的事情。

  紅纓在昨夜也沒有對他說任何事。

  打定主意不讓他自己牽扯進來。

  把所有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把李臻推的遠遠的。

  可越是這樣,李臻心里的壓力就越大。

  因為…狐裘大人不姓李。

  不對,他姓李。

  但他不是李唐的李。

  李唐之家,李淵如今還在晉陽,明年便要出任山西河東慰撫大使。李世民的天策府現在還不見影子。

  甚至他們家現在有沒有爭霸之心還兩說呢。

  狐裘大人…終究是會失敗的。

  只要他這個“全知全能”的穿越者不做任何影響歷史進程的事情。

  比如…他明明知道秦瓊明年與張須陀出征,會兵敗大海寺。而秦瓊兵敗后會轉投裴仁基,接著裴仁基會投奔李密…

  這些他都知道。

  可他不會說。

  如果說秦瓊會有生命危險,那么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就算不言,也會跟過去幫襯一把。但就跟狐裘大人所言一般,有些人要走的路,一步都不能少。

  這世間本沒有什么英雄的。

  只是時勢造英雄。

  一個名字之下的鮮活個體,是在經歷、遭遇到一系列的境遇后,最后才會形成那個歷史上的名字。而這些名垂青史之人,誰又會知道自己一開始,便注定在這個文明的歷史光輝中,刻下永恒的印記。

  所以,便如同狐裘大人說的那樣。

  該你走的路。

  一步都不能少。

  而在李臻自己看來,李唐,便是這亂世的終結。

  必須要出現。

  更何況…

  一個臭說書的,你跟著湊哪門子熱鬧?

  李唐來的越快越好。

  來的越快,死的人越少。

  所以,哪怕他一不是李世民的舔狗,二不是什么歷史系研究生,可穿越過來,他還是要幫李唐。

  但同樣的問題…

  李唐的李…

  終究,和狐裘大人是不同的。

  這一夜,每每想到這,他就會無言嘆息一聲。

  “唉…”

  可紅纓昨夜卻也沒有多說。

  每次自己想問,她總會搖頭。

  沒人知道她和狐裘大人聊了什么,也沒人知道他們有著怎樣的計較。

  擺明了,就不想讓李臻來摻和這種事。

  “唉…”

  飛馬城。

  “先給一萬。夕歲之后,隋帝還要在京城逗留到河水開化,我不管瓦崗來年的動作有多大,一萬,只給一萬。讓翟讓自己帶人,兵分至少三路運回去。其余的,等隋帝下了江南后再說。懷叔,如何?”

  披著一件黑色大麾,雙眉如刀,男女模辯的孫靜禪在踏云閣內,對坐著的幾人中,其中一人問道。

  那人點點頭:

  “沒什么問題。目前咱們的母馬受孕已足數,而那些氣血有虧的公馬,先送過去吧。他們也看不出什么,只是不能和咱們三宗坐騎相比。”

  “咱們的坐騎翟讓那小家子氣也舍不得給普通軍卒。”

  孫靜禪正說著,忽然見踏云閣外一名仆役躬身一禮:

  “少宗主,有信鴿自京城飛來。”

  “拿來吧。”

  聽到她的話語,仆役躬身走入踏云閣。

  把三個竹筒恭敬的交給了孫靜禪后,對方一瞅竹筒數量,問道:

  “這次飛回來了幾只?”

  “回少宗主,一共三只。”

  孫靜禪眼里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片刻,說道:

  “算下來,我們在京城中的信鴿應該不多了…商三叔。”

  她看向了另外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人:

  “今年新多了許多剛入門的外門弟子,這個年關,便讓他們護送三千只信鴿去京城吧…多找些人,其他各處也都送一些。”

  信鴿送信的原理其實很簡單。

  并不是說信鴿能聽懂人話,你讓去哪它就會去哪。

  不是的。

  首先,要讓鴿子知道“家”在哪。比如飛馬城養的這種鴿子,飛馬城對于信鴿來講,就是家。而知道了家在哪里后,就好辦了。

  把這些飛馬城養的信鴿送到各處圈養起來,如果各地有需要傳信的內容,那么便塞入小竹筒里,綁到信鴿的腳上,讓其飛回來就可以了。

  它是單向傳送的,并且再次使用時,也需要人工再次運送到各地。

  可不管怎么樣,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講,信鴿都是最迅捷的消息傳遞工具了。

  而聽到孫靜禪的話,那虎背熊腰的中年人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了那三個竹筒上面。

  顯然他們也想知道…這里面都說了什么。

  孫靜禪也不瞞著。

  擰開了第一個竹筒后,當把那卷成一個細長卷的信箋剛要展開,忽然一愣…

  “靜禪先生敬啟。”

  六個字。

  金戈鐵馬、刀鋒瘦骨的六個字。

  看到這六個字的一剎那,默默觀察著大小姐的眾人恍惚間…似乎感覺到那兩條如刀一般的眉毛彎了下來。

  可這種感覺只是一閃即逝。

  眉毛如刀。

  薄唇如線。

  飛馬宗的少宗主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把信箋團揉成了一團,丟進了旁邊那點著細線熏香的香爐之中。

  眾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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