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
秦文政坐回到了椅子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宋如月在一旁抹著眼淚。
秦二小姐則在旁邊,輕聲勸慰著。
洛青舟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著什么,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秦文政突然開口道:“微墨,扶你娘親回房去,我跟青舟說幾句話。”
秦二小姐答應一聲。
宋如月紅著眼睛道:“老爺,什么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我也要聽,我也要聽嘛。”
秦文政臉色一沉,喝道:“回房去!”
“嗚…哦…”
宋如月沒敢再吭聲,哭著離開了。
秦二小姐扶著她一起出去。
等到了外面,宋如月又反過來攙扶著她,幫她裹緊了身上的狐裘,噙著眼淚道:“微墨,娘親是不是很笨?你爹爹連跟青舟說話都要瞞著我,嗚…”
秦二小姐頓了下,低聲道:“是有點…”
“你!”
宋如月頓時一滯,隨即撫著胸脯,氣的直掉眼淚:“不孝啊,你們這幾個,沒有一個孝順的啊,天天都知道氣我…朗兒氣我,川兒氣我,蒹葭不理我,連你也氣我,還有你那夫君,動不動就嚇唬我,威脅我,嗚嗚…我活著好沒意思啊…”
說到傷心處,又開始嗚嗚地哭泣起來。
秦二小姐輕聲問道:“娘親,青舟哥哥哪里嚇唬你,威脅你呢?”
宋如月抹著眼淚道:“娘親每次說到他不高興的了,他就瞪我,兇我,你沒看到他那眼神好可怕。還有上次在謫仙居,他差點用劍刺到娘親了,那小子,兇的很呢!”
秦二小姐:“…”
大廳里,寂靜無聲。
待母女兩人離開后,洛青舟看了一眼外面,見沒有其他人后,方走到秦文政身前,拱手道:“岳父大人想問什么?”
秦文政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洛長天,還有洛延年,他們一家人…”
“都是青舟殺的。”
不待他說完,洛青舟直接承認道,一臉平靜。
此話一出,秦文政頓時心頭一震,全身僵硬地看著他。
雖然早有懷疑,但此刻聽到他一口承認,而且表現的如此平靜,他依舊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
洛青舟平靜地道:“他們毒害了我的母親,若不是我入贅到了秦府,我和小蝶,也會被他們害死。在離開成國府的那一天,我就發過誓,要把他們滅門,一個不留。”
秦文政身子顫抖,本想去端起茶水喝一口,平復一下心頭的情緒,手卻顫抖不止,拿不起茶杯。
他顫聲問道:“那洛玉…”
洛青舟道:“也是我殺的。我故意讓他參加龍虎學院的考試,故意讓他在得到第一名滿懷希望時,殺死他。當時他在他母親的懷里,他母親的眼神里滿是心疼和絕望,但是他不知道,曾經在成國府,也有一對母子在他和他母親的威脅下,滿是絕望…所以,我當著他母親的面,割掉了他的腦袋…”
“然后,他的母親,他的兄長,還有他的父親…當然,還有那些錦衣衛…”
洛青舟緩緩地說著這一切,自始至終,臉上都是平靜無波,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秦文政神色復雜的聽完,在椅子上沉寂了半晌,方看著他道:“青舟,你…你一個人?”
洛青舟道:“是。”
秦文政再次寂靜下來,久久沒有再開口。
洛青舟看向他道:“岳父大人,青舟并非嗜殺之人,也從未殺過任何一個無辜之人。青舟如今已經是秦家人,所以,無論是誰,只要想傷害我的家人,我一定會讓他先死。”
頓了頓,又道:“包括金鑾殿那位。”
秦文政目光復雜地又看了他一會兒,聲音艱澀地開口道:“青舟,沒有想到…岳父真的沒有想到啊…這一切,竟然都是你做的。之前我也有懷疑,但仔細想了想,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啊。你就算隱藏的再深,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哎,岳父還是小看你了啊。”
洛青舟拱手道:“其實如果真是青舟一個人的話,永遠也不可能報仇的。有秦家的庇護,二小姐的幫助,美驕郡主的幫助,還有…其他人的幫助。”
說到此,他抬起頭,緩緩地道:“青舟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有岳父大人和秦家,還有大小姐的寬容和善良。青舟只是一介身份卑微的贅婿,而且還是被人趕出來的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可是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還有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有二哥,甚至秦府的所有丫鬟下人們,卻都從未看不起和傷害過青舟,而且還一直維護和幫著青舟,這份恩情,青舟和小蝶永遠都不會忘記。所以,岳父大人放心,只要青舟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們秦家。”
秦文政眼眶濕潤,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欣慰道:“好,青舟,岳父沒有看錯你,微墨也沒有看錯你。你是好男兒,什么狗屁庶子,什么狗屁贅婿,我秦文政從未在意過這些身份。只要你對微墨好,這就足夠了。”
說到此,他又嘆了一口氣:“朗兒性子倔強,也不能怪他,我從小就教育他要忠君愛國,要以振興家族為重任。他一時轉不過來彎,也是情有可原。但你放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做出傷害秦家人的事情的。你也別怪他,他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了,是我的錯。”
洛青舟道:“岳父言重了,其實大哥也沒有錯。在大多數人看來,我們站隊長公主,才是錯的。圣上是正統,朝臣都擁戴,如今重用大哥,大哥看到了振興家族的希望,自然想要急于表現。大哥覺得,如果他表現的好,圣上與我們秦家之間的矛盾,自然就會化解。而且大哥的愿望是征戰沙場,用自己的努力,重新為秦家掙得爵位回來,這才是一個男子漢該做的事情。所以,青舟很佩服大哥,絕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怪他。”
秦文政心頭頓時涌過一道暖流,感嘆道:“青舟啊,我秦家能招來你這樣的女婿,是我秦文政之福,是我秦家祖先顯靈了啊。”
洛青舟道:“青舟能來秦家,也是三生有幸。能娶二小姐,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
秦文政沉默了一下,看著他道:“青舟,那個…你最近有沒有去看過蒹葭?”
洛青舟心頭慌了一下,連忙道:“偶爾會去,二小姐身子弱,青舟是代二小姐去請安的。每次都是在后花園,請安后青舟立刻就離開了。”
秦文政笑道:“你別緊張,岳父又沒有責怪你什么。你就算每天去,也沒什么。畢竟蒹葭是你的前妻,你們是正式拜堂成親過的,蒹葭性子孤僻,你經常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你別怕你岳母,想去就去,多跟蒹葭說說話,有時間了可以帶她出去玩玩,散散心。你岳母那里,有我給你撐腰呢。”
洛青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在試探,還是真心話,低頭道:“我會讓二小姐多去的。”
秦文政目光閃了閃,道:“對了,你最近書讀的怎么樣了?”
洛青舟道:“還好,都背誦完了。”
秦文政點了點頭,道:“考試的書都背誦完了,但其他書也要多讀讀,畢竟到時候可能還要殿試,需要臨機應變。像那些《大炎風俗》,《大炎歷史》,《大炎禮法》啊什么的書,都要多讀讀,多理解一下。”
洛青舟恭敬道:“青舟知曉。”
秦文政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什么話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先回去讀書吧,有事的話,我會讓人去通知你的。記得多去跟蒹葭說說話,不然那里太冷清了。”
洛青舟道:“是,岳父大人,那青舟告退了。”
說完,退了下去。
秦文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上,怔了一會兒,嘆氣道:“這小子,隱藏的這么深,這么厲害,老子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些事情,竟然都是他一個人做的…不過,說他聰明吧,對身邊的事情,怎么又這么笨呢。哎,這事我肯定是沒臉開口的,只能靠微墨了…”
洛青舟回到梅香小園,吃了午飯后,就帶著小蝶,去了謫仙居,繼續修煉。
剛練習了一遍內功心法,身上的傳訊寶牒突然振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竟然美驕郡主發來的。
小美驕:楚飛揚,你死定了,秦朗現在變成了錦衣衛指揮使了,剛剛來我家里了,詢問我你的事情。看你這下怎么辦,之前的錦衣衛指揮使,副指揮使,還有那些去調查楚飛揚的錦衣衛,都死了,他如果不死的話,圣上就會有所懷疑。但是,他是秦朗,是秦家的長子,是微墨的大哥,是你的…完了,這下你怎么辦?
洛青舟:郡主怎么對他說的小美驕:我說我的確認識楚飛揚,而且關系還很好,當初還帶他來家里了,但至于楚飛揚住在哪里,家里有哪些人,現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一個人進來的,他的手下都在大門外,對我很客氣,問完就走了。但是我能看出來,他很想查出這件桉子,估計不會放棄洛青舟:沒事,讓他查吧 小美驕:如果查出來是你了,怎么辦?
洛青舟:他最多查出來是楚飛揚,那就讓他去凌霄宗找人去小美驕:這樣可不是辦法,如果任他這樣查下去,你遲早會暴露的。你如果不暴露,那么他可能就會受到懷疑和懲罰洛青舟;沒事,再等一段時間,用不了多久,天就換了 小美驕:什么意思?
洛青舟:沒什么,快過年了,新的一年,新的開始小美驕:我擔心你,也擔心秦家 洛青舟:謝謝郡主,不過不用擔心,你是知道的,沒有人能夠傷害我,更沒有人能夠傷害秦家人。那樣的人,你也看到了,都提前消失了,不是嗎?
小美驕:飛揚哥哥,你好霸氣,卑微可憐的小美驕好崇拜你!今晚偷偷來小美驕的香閨吧,小美驕要好好愛你!偷偷告訴你,小美驕的腳腳指甲上,涂了你最喜歡的粉色哦洛青舟:不說了,該讀書了 小美驕:嗷嗚,咬你!
洛青舟:嗷嗚,也咬你。好了,真的要讀書了小美驕:哦洛青舟:嗯 另一座小院,后花園里。
涼亭中,一襲雪白衣裙的少女,正坐在石桌前,低著頭,安靜地看著手里的玉石,絕美無瑕的容顏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嗷嗚…咬你…”
“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