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氣爆云,次第綻放,于蒼鷹之后,綿延數里乃至于十數里之遠。
鷹背上,秦姒已是無法抵御,只得由楊獄出手,撐起真罡來抵御這狂飆的氣流。
“楊大哥…”
不止白犬死死抓著翎羽不敢動,秦姒都覺頭暈目眩,這速度,委實太快了。
比之之前,快了數倍也多。
“凝神靜氣。”
楊獄盤膝而坐,一手前探,赤金色的真罡將眾人連同蒼鷹一并籠罩在內,形若倒錐分割氣流,
一手按住秦姒左肩,真氣微微一吐,為她平復心神。
但這,自然不止是真罡加持的作用,讓蒼鷹突破極限的,仍是通幽。
這門極道神通,在突破二重之后,才漸漸發揮出了超乎尋常神通的威能來。
在合并命數,為‘換血小丹’做準備的同時,他自然也未放下對于一鷹一鳥的改造。
世間極速,振翅日行八萬里(淡紫)
這是他路上機緣巧合合出來的有一條紫色命數,且除卻蒼鷹之外,無法賦予其他人。
蒼鷹發出愉悅的叫聲,不斷振翅,爆發出令武圣都要望塵莫及的速度,極盡翱翔著。
世間凡鳥,以翎鷹最快,一個時辰可飛遁七百里,一日八千里,經過特訓,甚至可更快一倍。
而此刻,蒼鷹已然突破了極限,在真罡加持之下,一個時辰,能夠飛遁七千余里。
當然,這需要高強度催發真罡。
若無真罡加持,此刻的蒼鷹,也經受不住這樣高速飛行帶來的沖擊力。
‘如果蒼鷹可以練出真罡…’
念頭閃過間,楊獄眸光突然一凝。
他的目力極好,在這無有阻礙的長空之中,尤其好,一眼望去,已然看到了極遠處那一團淡藍色云霧。
以及那頭,于此處看渺小若藍點,實則大到超乎想象的龐然大物。
“鯨?!”
他心中閃過錯愕。
一頭比之尋常鯨魚,還要大出十數倍的巨鯨,竟然在天上飛?!
不對,這是,
“妖!”
蒼鷹似有所覺,速度猛然降了下來,覆于其體表的真罡已然散了去。
相隔太過遙遠,蒼鷹并未察覺異樣,但真罡散去,它若還保持那個速度,怕不是立刻就要被風吹散了筋骨去。
“楊大哥?”
秦姒這時才敢睜眼。
“前面有條大魚在飛…”
楊獄皺眉。
飛,是極難的。
以元磁加身,他可以離地百丈,按著兩刃刀,其速比之蒼鷹也不差什么,但那消耗,是極大的。
一條如此巨大的鯨魚,想要飛騰而起,消耗之大簡直是不能想象。
雖遙遙看不真切,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頭大鯨,必然是晉位十都,且極為強橫的妖。
比之碧水寒潭圖里那三頭妖,還要強橫!
“魚在天上飛?”
手搭涼棚,秦姒踮起腳尖去看,自然是看不到,只覺高空的陽光十分刺眼,哪怕已經快要落山。
“相距龍淵最近的南海,也有超過三十萬里,這頭鯨,是怎么飛過來的?”
楊獄心中驚疑。
遠古之前,天荒界,也就是如今的山海界,有著四龍君,八龍王之說,指的就是包括‘東海’‘龍淵河’在內的四海八河。
只是,龍淵道有河卻無海,這明顯是大海之中才能孕育出來的龐然大物,為什么要不遠萬里來此?
“天邊,似乎有一抹藍色?”
極目遠眺了好半晌,秦姒才好似看到了不同于云霞的異色,卻也看不真切。
“似乎有些不對…”
沒有猶豫,天眼半張,通幽催使,楊獄只覺視線無限的拔高,霎時間,已然于蒼茫天地間捕捉到了不同于尋常的氣息。
梵音?
鐵血之氣?
以及…
一念動,楊獄猛然垂眸,望向山野之間的那一片灌木林,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
天子紫氣?!
“楊獄…”
灌木中,半藏于淤泥之中的乾亨帝,怔住了。
這一瞬間,他似乎已然感覺不到四周的腐臭了,望著天穹上極速而過的蒼鷹,臉上涌現出無比復雜的神情。
厭、恨、怒、驚…
諸般情緒于心中翻涌,乾亨帝忍不住攥緊了袖口中暗藏的攢心釘,卻又松了開來。
攢心釘,有瞬殺武圣之力,可它仍只是一件法器,而非傳說中的飛劍,無法千里取人頭顱。
相隔十里,威能已然大減,在這樣的高速飛行中,準頭必然大大下跌。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出手,要避開那窮兇極惡的梵如一…
“終有一日,終有一日…”
強壓著心中的憎恨怨怒,乾亨帝深吸一口氣,重新蟄伏入灌木叢中,忍耐著那腐臭的氣息。
突然,他的心頭一震,猛然抬頭,卻見那蒼鷹,不知何時已然停了下來,繞著山林上空盤旋。
一雙熾烈到極點的眸光,已然鎖定了自己所在的山林!
‘他發現寡人了?!’
驚悚的念頭一閃而過,乾亨帝心頭一顫,按住法器,沒有輕舉妄動。
這是太祖傳下來的法門,藏形匿氣連武圣都不可能發現,那楊逆縱然有過逼退武圣的戰績,可終歸不是武圣,發現不了自己才是…
然而,下一瞬,他心中的安慰已然被整個打破。
猶如晴空閃過霹靂,雷落山林。
霎時間,煙塵四起,氣浪彌天,大風之下,草木搖晃,大片灌木被連根拔起。
‘不好!’
他心頭一顫,就聽得雷落好似連珠炮一般不住響起,偌大的山林之中不住騰起大片煙塵。
未多久,小半山林的灌木,已然被摧滅大半。
終于,伴隨著一聲悶響,灌木炸裂,在楊獄的注視之下,一道狼狽,而又熟悉的人影,伴隨著煙塵滾滾,猛然跳將了出來。
“楊獄!!”
驚怒而又憋屈的怒吼,回蕩在山林之間。
蒼鷹受驚,猛然拔高身形,而這,卻不影響兩人的對視。
沒有人料到,相隔十年,兩人再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包括楊獄,也都沒有料到。
那一縷天子紫氣,會是乾亨帝!
“乾亨!”
若非通幽所見,楊獄記憶又好,他實難將灌木林中,那狼狽不堪的野漢,于當年圓光鏡中那居高臨下的‘尊貴大人物’聯系在一起。
可一切,就這么發生了。
“世間的際遇,真真離奇而玄妙…”
半開的乾龍神弓一舉拉滿,絲絲縷縷的電光加持其上,將發而未發,楊獄居高臨下,俯瞰山林:
“乾亨,又見面了!”
“楊獄!”
似是從牙縫中迸出的字眼,乾亨帝驚怒已極,萬萬沒有料到,他竟然真個發現了自己。
驚怒之后,不是被弓箭鎖定的如芒在背,而是讓他幾乎發瘋的憋屈與恥辱。
“泥腿子…”
“泥腿子長,泥腿子短,看來,養尊處優太久,卻是連罵人都不會了?”
一聲冷哂,打斷了乾亨帝的無能狂吠,乾龍弓適時發出驚天咆哮:
“老豬狗,你怎么不低頭看看,誰人褲腳一腿泥?!”
轟隆!
電光炙烈,雷霆咆哮。
沒有任何猶豫,楊獄一箭發出,狂暴的氣浪連同炙烈的電光,一瞬間,已然將那處灌木林徹底淹沒。
地動山搖也似,泥沙狂涌間,大片符光亮了起來。
這是楊獄第一次見到比云泥道人身上更厚的符光,鋪天蓋地也似的強光,竟然與他全力而發的箭矢相互碰撞毀滅。
“賤種,賤種!”
彌天的灰塵之中,乾亨帝怒極而嘯,狼狽躲避的同時,終是忍不住,抖起了袖袍。
這一霎,楊獄前胸后背皆是一寒,不假思索,足下發力,將蒼鷹震出十丈,同時收弓拔刀。
森森寒意如潮,刀光錚鳴如龍躍。
跟隨張玄霸的一個月,楊獄武功增進迅猛,霸拳之外,進境最快的,卻是刀法。
張玄霸以霸拳稱雄天下,可其最初,所學卻是刀法,非是一門,而是將張氏九脈的刀法,盡數修持至大成。
并融匯一爐,這才有了那一桿名列神兵榜前列的鳳翅鎦金镋。
他并未傳授什么絕學神功,卻將自己習武,練刀、創功的經歷盡數傳授。
得其指點,楊獄的刀法突飛猛進。
刀光一閃,已然斬中了那道伴隨著沖天火光而來的‘法器’。
驚鴻一瞥間,楊獄已然看到那物模樣,其不過七寸五分長,形似鐵釘,卻放豪光。
碰撞的那一剎,楊獄只覺心頭一寒,那釘竟是由實轉虛,瞬間沒入了刀光之中。
千分之一剎那不到,已然出現在他的胸膛之前,就要穿心而過!
“蠢貨!”
見得楊獄拔刀那一剎,乾亨帝心中已是冷笑一聲。
攢心釘是法器,而非暗器,其只有中與不中,絕沒有被凡鐵攔截斬落那一說法。
“死!”
猛然催動攢心釘,乾亨帝嘴角閃過猙獰,就要一瀉心中憋悶。
可下一瞬,他的笑容就為之定格,并隨之大變:
“你敢奪我攢心釘?!”
一口逆血吐出,乾亨帝腦海一片空白,竟是失去了對于攢心釘的感應。
而長空之中,大片的鐵石、財貨、箭矢、干糧、乃至于乾龍弓,都被芥子空間排斥了出去!
但楊獄卻恍若未覺,以芥子空間抓住攢心釘的剎那,他已然縱身一躍,自高而下,
拳印蓋下:
“你笑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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