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苦寒之地,相較西北道都要更冷許多,可因著大明多山,比之塞外一望無際的冰原,要好太多了。
隆冬的塞外,是真個灑水成冰,手觸摸一下兵器,都可能扯下皮來。
因而,古往今來三千余年,塞外異族都極少會在冬日進犯,每每都是提前數年準備,向著流積山遷徙,等得開春進攻。
而此刻之冬日,寒冷遠超當年,塞外部落匯聚,這意味著什么,方征豪太清楚不過了。
那群蠻子,已經承受不住了!
薛地龍,乃至于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只以為這群蠻人只是想要拿明人的血肉,去渡過這漫長的寒冬!
他卻隱隱能猜測出,因著天變劇烈,他們一旦入關,甚至有極大的可能,不會再走了!
“楊獄…”
吐氣將流光吹散,方征豪眸光明滅。
貪狼入體的數年里,他功行大進,霸王槍只差一線,即可圓滿,且隱隱間,已然觸及天人合一的門檻。
此時情緒激烈之時,就于冥冥之中感覺到了,錯過此次機會,他只怕再無法誅殺此獠,甚至,會殞命其手。
“本將,從不信命!”
抬手推開大門,于道人一個激靈,嗅到了極為危險的氣息,瞬間站的筆直。
“于道人,你的道果,得自楊獄,是也不是?”
方征豪負手而立,百戰廝殺而培養出的鐵血之意,瞬間籠罩了后者,讓其心頭不由一顫。
這一瞬間,他深刻的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得了貪狼的方征豪,比之以往更加的深不可測。
“貧道…”
他的聲音發澀,終還是不敢隱瞞:
“瞞不過大將軍…”
“本想一拳打死你的…”
方征豪眸光冷冽,語氣生冷,盡是不容拒絕的霸道:
“取飛鷹自去塞外,無論用什么法子,將我想要的情報帶回來,否則,你也不必回來了。”
“我…”
于道人面皮狂抖,卻還是不敢拒絕,只得咬牙應下,匆匆離去。
小院中,風雪正獵。
一襲文衫的風君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院落之中,他雙手插在袖口中:
“大將軍可是有著決斷了?”
方征豪眼神漠然: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趙王爺果真沒有看錯人,大將軍,雖失小節,大義無虧,龍淵三杰,實至名歸。”
風君子長長一拜,袖袍垂地:
“風某在此,替天下人,謝過大將軍。”
“世人毀譽,于我何干?”
風雪之中,方征豪哂笑一聲,他跨步出門,右臂高抬,身后披風揚起,聲如雷暴,震動全城:
“回攔山!”
隆冬臘月,天氣酷烈難當,塞外風雪更大,幾是吐氣成冰。
狂風裹挾漫天積雪紛紛灑灑,異常寒冷,不要說普通人,縱是武者行于其間,都會凍斃于其間。
巍峨的長白之山下,一處荒山之上,一十二人并肩立于風雪之中,冷硬的甲胄在這樣的寒冷天氣之中,觸碰一下,血肉都會被撕扯下來。
但他們卻沉默如鐵石,迎接著寒風呼嘯,靜靜的等待著。
某一刻,雪空之中響起霹靂也似的炸響,一眾人猛然回頭,只見一匹黑色龍馬自山中奔騰而下。
而其身后,積雪山石如潮如浪般的追逐,可卻硬是追之不上。
“是大兄!”
一眾人神色松動,心中皆是大喜。
那一匹龍馬,踏步生雷,矯健至極,未多時,伴隨著一聲長嘶,哈齊勒馬而停,眸光掃過眾人:
“亦都!”
“弟在!”
十二人中的一人單膝跪地。
“聯絡的諸大小部落,如何回應?”
聽得詢問,一眾人的神色皆是微緊,名喚亦都的青年神色悲憤:
“我們聯絡的諸多部落,本來已然準備出兵,誰料左汗王‘那由都’的兒子‘那沙苾’突然到來,奪走了我們的軍隊!”
“該死的貴族!”
哈齊的雙眼噴火,怒氣不加掩飾:
“我得‘黑山神’旨意,統領白山黑水間的大小三百部落!不要說他是左汗王的兒子,就算是天狼王庭之主‘卓力格圖’的兒子…”
“也不能剝奪我的軍權!”
“大兄,你得了黑山神的旨意嗎?!”
一眾人大喜過望。
“黑山神,一直在關注著天下,他看到了風雪之中倒斃的牛羊,看到了凍死的奴隸、牧民,也看到了那些貴族的奢靡,殘忍…”
哈齊拔刀出鞘,煞氣四溢:
“只有我,哈齊,才能帶領所有的族人走出大風雪,擊敗明人!”
“擊敗明人!”
一眾人齊齊響應,風雪之中,盡是怒吼聲在回蕩。
“殺!”
“殺!”
“殺!”
關外的異動,自然瞞不過有心人。
幾乎是諸多大小部落聯絡的同時,諸多消息已然傳進了關外,不止是方征豪,林啟天,魏正先也第一時間關閉了關卡,高度警戒。
這一消息,無比迅猛的向著四面八方傳遞開來,很快,就傳到了龍淵道城。
得到消息,龍淵王府為之震動,老王妃第一時間召集了王府諸臣,以南山霸、于方舟二人為統領,領龍淵衛馳援青、云二州。
并傳令二州諸府縣,務必配合。
并在之后,取出了齊長法留下的圓光鏡,聯絡了朝廷。
天下震動,邊關諸道、州中一片風聲鶴唳,大風雪未去,兵災又要降臨。
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人驚慌。
而就在這樣風雪夾雜,風聲鶴唳之中,風塵仆仆的陸青亭,丟下哀鳴的蒼鷹,拖著多次催使神通之后的疲累。
來到了麟龍道,幽州、靜安府。
“西府趙王…”
擦著冰凍在臉上的汗水,陸青亭疲憊到了極點,日夜不停的趕路,楊獄那只天賦異稟的蒼鷹尚且累到哀鳴,遑論是他了。
“都已然要造反了,怎么還送東西來麟龍府?”
看了一眼胸前的包裹,陸青亭十分好奇,但還是沒有打開,而是上前,遞上了拜帖。
“懸空山陸青亭,拜見西府趙王…”
轟隆隆!
似如千百條風龍怒吼,可怖的漣漪層層擴散,如浪如潮般拍打著四面八方,激起重重風暴。
西北道城之外一片狼藉,雪花、氣浪、泥沙、土石齊齊被拋上了高天,駭人級的熱浪甚至拍打到了城墻之上。
高溫擴散,將風雪炙烤的都要融化,楊獄按刀的五指有些發顫,他看向城外。
驚天碰撞之后的廢墟中,硝煙擴散間,啟道光長身而立,熾烈的氣浪將他破爛的衣衫吹得‘嘩嘩’作響。
他的體魄,強大而完美,根根筋肉都似有山脈起伏之力,雖稍稍有些狼狽,可卻毫無傷勢。
“撼地神通,十龍十象…”
啟道光昂首望去,雙眸如火。
擎天撼地,同根同源,卻又不同,前者,是不敗之體,后者,是無雙巨力,缺了撼地,他始終力不從心,護身有余,而攻伐不足。
若有擎天撼地,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一拳,就足可破開云泥道人的三千金剛符陣。
“擎天之體,的確不同凡響。”
楊獄不由一贊。
血肉之軀,再如何打熬,也終歸是血肉之軀。
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橫練高手不知凡幾。
可無論道家佛門,宗師大宗師,甚至于是那位將佛門幾大橫練神功練至大成的斗佛印月身上,都可得到印證。
但啟道光的體魄之強大,在他的感應之中,幾乎不是血肉之軀了,比之當年以百鍛玄鐵鑄身的冀龍山,還要非人。
這,可不是單純的橫練能辦到的。
“試手,到此為止吧。”
哪怕心中戰意翻騰如火,啟道光仍是生生克制了下來。
他嗜武成狂,卻不是無緣無故就要與人死戰的瘋子。
此刻,‘擎天’‘撼地’皆未達到契合的節點,真若重死了楊獄,那他只怕一生都要遺憾。
“今日分個勝負,其實也不是不成。”
楊獄按著兩刃刀,他的手很穩,震蕩的,是兩刃刀,這口嗜血之兵,幾乎已然要按耐不住了。
“罷了,罷了。”
啟道光甩了甩手,將自己半個身子從冷硬的泥土中拔了出來,隨手提起方天畫戟,再度回城去了。
沒有回頭,也沒有去看楊獄。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面對時此刻的楊獄,他心中的戰意已然旺盛到無以復加,數次想要拔出畫戟,與之交鋒…
“擎天、撼動…”
屈伸著隱隱作痛的五指,楊獄心中的悸動,似乎不亞于啟道光,卻也沒有再度開口邀戰。
此刻,他才終于明白,為何啟道光能夠與武圣抗衡不死了,這樣的體魄,實在是,難以打破…
方才,兩人碰撞了七次。
七次,皆是霸拳橫擊。
這七次,除卻不曾燃燒命數之外,他幾無任何保留。
然而,哪怕有著元磁震動,電流推動,他也無法打破擎天之體,甚至于,險些被震傷手骨。
不過,啟道光的精氣、力道皆遠遜于自己,很明顯,擎天撼地,單一皆有缺陷,合之,方才是當年張玄霸持之橫行天下的‘擎天撼地’。
不過…
“若我持乾龍神弓,開滿月,以元磁震蕩,電流推動之加持,四象箭,是否可破開擎天之體?”
楊獄心中轉過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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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顛倒,著實熬不動了,今天就這樣吧,眼皮都抬不動了…抱歉各位大佬 請:m.yetianl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