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開滿月,箭出連環!
楊獄的反應動作何其之快,十分之一剎那的時間,他已然迸發氣血,催動真罡,層層巨力勃發之下,射出了天意四象箭!
這一門入手時間最長的箭術,直至此時也未至大成,風雷雨電四箭之中,楊獄仍只悟出了這一箭。
然而多日修持,他在這一箭上的造詣,已幾近大成!
四箭迸發,更比音波更快!
滄海不及抬頭,氣爆不及炸開,四道箭矢已裹挾著滾滾濁浪,猶如貫日長虹,墜落而下。
察覺到天意四象箭的瞬間,滄海已催發真罡、氣血,欲要硬抗四箭,并趁機催發百步飛劍拿下此獠。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四道分明鎖定了自己的箭矢,竟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之下,陡然折返!
“這是?!”
滄海動容,瞳孔收縮,在這一瞬間,他居然也感應到了百步飛劍的氣息。
百步飛箭?!
他心中一震,旋即目眥欲裂,大吼出聲:
“好膽!”
然而,他的怒斥明顯不會比箭光更快,幾乎只是驚鴻一瞥,那四道箭矢已齊齊折返,攜雄渾大力撞在了他的飛劍之上!
氣血交融,心意相連,這一下撞擊,直好似一顆落雷炸響在眼前,哪怕是滄海,都不由恍了一晃。
卻正看到拋飛的飛劍,以及自空中俯沖,探向自己飛劍的手掌。
“要奪我飛劍?!”
剎那間,滄海反應過來,不顧心神受創,干脆無比的發出長嘯:
“斬!”
為了這一口飛劍,他耗費了半生的心血,將其生生推到了千鍛的高度!
其鋒芒之聲,縱是大宗師乃至于武圣,若敢伸手去抓,他也可斬斷其爪子!
然而,
又是然而!
就在他催發劍訣,欲要吞吐鋒芒的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瞬間降臨,隔絕了他對飛劍的感應。
什么?!
望著氣浪呼嘯,罡氣滾走的長空,滄海的心神有著剎那的空白:‘我的劍!!’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滄海大劍師果然好爽,那楊某人也只好卻之不恭了!”
白鶴展翅,氣流翻涌,卻無法阻攔聲音的垂蕩。
“你…”
聽得這話,滄海面色一白又是一紅,再也忍不住,張口吐出一口滾燙晶瑩的逆血來:
“楊獄!!!”
怒吼聲響徹全城,音如落雷,久久不息。
白鶴長鳴。
“如此鋒利?!這口劍,只怕已有千鍛之數了…”
鶴背之上,楊獄翻轉手掌,劍痕深可見骨,幾乎將他手掌切開。
以芥子空間取物,必要真個接觸,中間哪怕隔著自己的真罡,也是不成的,是以,他這次取劍,還是掛了彩。
不過,以他此時對于體魄的操縱,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傷口就在緩慢蠕動中彌合大半,只留下一縷劍意所在無法痊愈。
“千里送劍,真好人。”
聽著身后傳來的怒喝,楊獄心中舒暢,但也不及與他糾纏了,因為余靈仙又逃了。
這一月追逐中,他倒沒真個與這位圣女交手,是以也不知其武功到底如何,可其遁逃的功夫,實在是獨步無雙。
其中,有數次都避開了他的千里鎖魂,正如此時,短暫的耽擱,他已失去了余靈仙的氣息。
作為一個常年躲在陰影之中的教派,憐生教的藏形匿跡之法,比之六扇門、錦衣衛都要高超的多。
若非如此,以裕鳳仙的手段,也不至于大半年都無法追上余靈仙。
但楊獄也不慌,驅使赤眸白鶴下降,同時喂了大黑狗一粒丹藥。
換血層級的增加,武者可以強化體魄,而狗,同樣可以,甚至于,這種強化比之武者自身還要來的立竿見影與夸張。
狗的嗅覺,比之人類高不知多少倍,整體靈敏度更是超乎想象,而這大黑狗明顯知曉自己的天賦所在。
數月里,血氣層級攀升之后,選擇強化的,皆是嗅覺!
如今,這頭大黑狗的血氣層級不過相當于‘氣血如虎’,然而它的嗅覺,卻足可于剎那間,嗅到方圓二十里之內的任何味道!
是的,任何味道。
無論是一千種,還是十萬種!
易容喬裝、縮骨易形、氣息改易、蒙蔽感知、氣味掩蓋…
奔行之中,余靈仙用盡了教中所傳授的所有法子,更絲毫不吝惜自己的內息、氣血,發足疾行。
然而,哪怕是這樣,她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是否能瞞過身后那比狗鼻子還靈的楊砍頭。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該去哪…
呼呼!
狂風之中,余靈仙有些迷茫,一時間有種天下之大,自己卻無處藏身的可怖錯覺。
傳說中六扇門的四大神捕,只怕也不如此了。
過去的一個月里,她不止一次的認為自己已經擺脫了追蹤,然而結果就是一處處據點被端…
白州的幾個據點,甚至有人懷疑自己背叛了教派…
“滄海大劍師的百步飛劍獨步龍淵,以其宗師手段,哪怕殺不得此人,至少也能阻攔一二吧?”
余靈仙心中有些迷茫,不確定。
該往哪里去?
要不要去?
焦慮迷茫之中,已是數日過去,這幾日,她晝伏夜出,專走人多的地方,避免一切可能暴露的可能。
“三天不曾看到赤眸白鶴的蹤跡,我難道真的甩掉他了?”
望著遙遙可見的白州州城,她心中驚疑,陷入猶豫。
“余師妹還是留步吧!”
突然,她的耳畔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一個身著素黃羅裙的清麗女子自一處林中轉過,望向余靈仙,驚疑中帶著嘲諷:
“聽聞有高手精準無誤的端點了我六個據點,我還道教中出了叛徒,卻原來是師妹帶的路!”
“林師姐…”
余靈仙止步,認出來人,卻正是總領白州教派事宜的圣女‘林素榮’。
林素榮言辭鋒利,帶著懷疑:
“聽聞你這一年中,帶著人端掉了你自己在青州的三十多個據點,我還不信。卻不想,你又跑來禍害老娘!”
余靈仙一時有些無從辯解,沉默了一瞬,方才道:
“你說是,那便是吧!”
她本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面對這位一向與自己關系不好的師姐,就越發不想說話了,身累心也累。
“老母座下二十七圣女,被人端掉老巢加下轄所有據點的,你還是第一個。牛師妹在云州那般惡地,都比你強!”
林素榮冷哼一聲。
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呵斥聲:“奶奶的林素榮,老娘如今叫林文君!你再敢叫錯,撕了你的嘴巴!”
話落人到,一襲薄紗,嬌柔嫵媚,卻正是憐生教云州圣女林文君。
“林師姐也來了?”
見得她,余靈仙面色方才緩和,勉強有了說話的欲望。
“撕我嘴巴?”
林素榮冷笑一聲,卻也沒有刺激她。
“余師妹,上次一別這才多久,怎么就混的如此狼狽?”
見得灰頭土臉的余靈仙,林文君心情大好:
“聽說你被人追殺了一年有余,真是可喜可賀…”
“換你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靈仙心中氣惱,卻也不愿在此和她們爭論,沉聲道:“還是換處地方吧,此處不是說話之處。”
林素榮兩人對視一眼,也沒反駁,嘲諷歸嘲諷,她們此番要做的事,多個人幫襯總歸是好的。
“回總舵吧,這幾日舵中無甚人,倒也適合交談。”
林素榮提議。
“…換處別的地吧。”余靈仙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
“呵呵!”
見此,林文君直接嘲笑:“余師妹真被嚇到了?”
“那人,非同小可。”
余靈仙面無表情。
“不來也就罷了,來了,正好擒下來!聽說那楊獄手里有道果,正好瞧上一瞧!”
林素榮輕彈手指,轉身離開。
余靈仙微微猶豫,還是跟了上去。
不過,林素榮話說的很慢,卻也并未帶兩人前往總舵,而是就近尋了處據點進去,這是一座建立于城外的莊園。
“呼!”
直至此時,余靈仙方才松了口氣,心中稍松。
足月的追逃,哪怕有丹藥進補,她也著實是筋疲力竭了。
“前幾日,老母有法旨傳來,要我召集三州高手…”
林素榮瞥了一眼余靈仙:
“可惜,青州怕不是只有你一人了,齊龍生貌似早死了…”
余靈仙心中發堵,卻也發作不得,只得顧左右而言他:
“老母法旨何在?”
“法旨自然是閱后即焚。”
見余靈仙如此不符合往常的神色,林素榮心中反而越發好奇了,她的印象中,這位師妹可從未如果柔弱過。
當即就問道:
“那楊獄到底武功多高,能將你嚇成如此模樣?聽說他曾接下魏正先雙掌,莫非已是熔鑄百經的宗師?”
林文君也饒有興趣的托腮聽著。
因憐生教在青州的據點幾乎全毀,對于青州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她們也知之甚少。
“宗師…”
余靈仙頓了一頓,神情復雜:
“他尚未煉成氣血熔爐…”
“什么?”
兩女對視,皆瞧出彼此的驚愕與懷疑:
“那他有何本事,能將你追殺到如此境地?”
不怪她們兩人不信,事實上若非親身經歷,余靈仙自己都不信。
她們二十七人,是從無數人中挑選出來,天賦最佳的女嬰,用盡諸般寶藥栽培,且得老母親自傳功的。
放眼天下,也足可道一聲天賦一流。
裕鳳仙也就罷了,此人疑似出身張家,更悟出了不敗天罡,余靈仙不敵也就罷了。
還有人能以同階之身,將其追殺到如此慘淡的境地?
“他…”
余靈仙張口欲言,突的升起警兆,熟悉的聲音又自飄忽而來。
“圣女這是要借楊某之手鏟除異己嗎?”
音隨風落,人也至。
楊獄立于堂屋之前,環顧屋內三女,神情微妙:
“也不是不行,不過,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