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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機關算盡太聰明(本卷終)

熊貓書庫    諸界第一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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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心眼催發通幽,眼前萬物都被剝離了外在,顯現出了其中本質。

  法眼之下,邪魅難藏。

  楊獄垂手而立,就見得絲絲縷縷的霧氣自被打碎了頭顱的尸身中飄蕩而起,卻不再如之前一般游走,而是緩緩消散。

  一如他所料,這是最后一個了。

  “結束了。”

  楊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下稍松。

  神通者,太難殺了,尤其是身懷旱魃此類保命能力極強道果的神通者,尤其難殺。

  聶文洞得道果至多不過十數日,除卻其熟悉時間,凝練真血的時間,充其量不過三五日光景,卻已埋下了近四十‘假身’。

  若是給其數十年,天下還有誰人殺的了他?

  要知道,被其埋入旱魃真血的假身,縱然老死,真血也會流入其后代身上,代代相傳…

  而直至此刻,他方才看到了聶文洞的命數:

聶文洞命格:鷹視狼顧  命數:世家貴胄(深青)、出類拔萃(淡青)、天性涼薄(淡紅)、血氣如龍(淡青)、心狠手辣(深青)、文武兼備(淡青)、一州之主(深紅)、時運加身(淡紅)

  八條命數,奸雄命格。

  聶文洞的命數比不得楊獄曾見過的李闖、吳長白,可命數也可說極為尊貴了,尤其是,他身無短板,最差的命數,都是青色。

  兼顧著家世、天賦。時運、心性、地位…

  “并無旱魃入命…”

  楊獄眉頭微皺,心中自語。

  道果,天地精粹,自然法理之匯聚,是得之必然改命的寶貝。

  難道聶文洞并沒有真正得到‘青女道果’?

  還是說…

  “諸位自去吧,這鏢,接不了。”

  白鶴落地,秦姒踱步而前,看了一眼如臨大敵的鏢局眾人,示意他們離開。

  常年走鏢的自然有著眼色,早被楊獄之名驚的進退不得的眾人忙不迭的道謝,匆匆而去。

  “楊兄可是發現不對?”

  見楊獄擰眉,秦姒心中一動,詢問。

  “是有不對。”

  楊獄點點頭,說出自己的懷疑,并將猿鳴谷的前因后果說出來,只是略過自己可以看人命數的能力。

  “這樣…”

  秦姒微微沉吟,道:

  “楊兄有沒有想過,聶文洞也好,三千年前的歡喜和尚也好,他們所謂的掠奪道果,本身也屬于道果的特性?”

  “不無道理。”

  楊獄點點頭,類似的想法,道果雜談中就有。

  只是,若聶文洞不曾得到道果,那他又如何擁有如此強大的保命神通…

  難道是…

  “神種?!”

  兩人對視一眼,皆有著動容,想到了一處。

  “假設我是聶晴兒,被人強行種下了‘青女道果’,意識混淆,可但凡還有一點靈智在,都不會任由算計自己的人得到道果…”

  秦姒以指繞發,思忖沉吟:

  “楊兄,咱們或許小看了青女道果,也小看了這位能被道果承認的神通者…”

  “這…”

  楊獄心頭一震,旋即搖頭:

  “旱魃已死,這無可爭議。”

  旱魃,必然是死了。

  楊獄心中十分清楚,因為他煉化紫金吞煞寶葫蘆的儀式,就根植于魔魅尸身之上。

  “旱魃死了,可不代表道果就消失了啊!”

  秦姒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

  同為神通者,她對于聶晴兒的遭遇很有些感同身受,將自己代入其中,就覺得,縱然是死,也絕不愿讓聶文洞的謀劃成功。

  “這倒不是不可能,只是…”

  楊獄心中泛起思量。

  或許是因為深知旱魃必然死去的事實,他從未如此去想,此時聽得秦姒的話,心中頓時一震。

  聶晴兒固然反被道果淹沒,成了聶文洞肅清道果意志的容器,可她必然是留有一絲意志的。

  “若是如此,這聶老狗豈非是機關算盡一場空?”

  看著聶文洞消散的魂靈,楊獄神色有些古怪。

  這就叫機關算盡太聰明嗎?

  算計了妻、女、孫,幾乎血脈斷絕,最后居然根本連道果什么模樣都沒有瞧見一下?

  念頭閃動,他又想到了冀龍山。

  這個曾經的落第秀才,后來的長留大盜,似乎不止一次的想要以那枚‘天魁星’的道果作為聘禮去迎娶聶晴兒。

  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說得清呢?”

  秦姒倒是很平靜:

  “聶文洞即便再老奸巨猾,不也沒有算到楊兄?”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

  楊獄略有感嘆。

  世間萬物,本就有著極大的不確定性,命數尚且可改易,凡人的智慧,又豈能算盡天下事?

  秦姒所說是否有可能,他無從知曉,也無法驗證,但聶文洞,必是死了無疑。

  至于那青女道果去了哪里,怕是只有天知道了。

  “聶文洞已死,楊兄有何打算?”

  秦姒看著楊獄,眼神中有著期待:

  “你縱然有萬般理由,徐老大人再如何維護你,可你以下克上,光天化日下凌遲聶文洞,也必將遭到朝廷通緝…”

  “他要通緝,也隨著他去。”

  楊獄一震袖袍,踏步間上了白鶴,遙望遠山:

  “我得去尋我家老爺子,帶他回去,這么久了,婆婆當是等的急了…”

  呼呼!

  浩日當空,金芒灑落,平洋湖中,漁船來去。

  平洋湖,地處青、白二州的交界處,是龍淵道最大的內陸湖之一,滋養著萬頃田畝,更養活了無數的漁民,夜里,更是有無數城中的達官貴人在此賞景。

  白日里,諸多畫舫都在岸邊停靠,但其中也不乏人在。

  “呼!”

  林風打了個哈欠,帶著脂粉的香氣走到甲板上,一夜的宣泄,他自然不會疲累,但自被驅離青州后,他便留戀于此,多日下來,著實也有些乏了。

  甲板上,幾個護衛一夜沒睡,衣衫、發絲上都有著白霜的痕跡,卻仍一絲不茍的站立著。

  見到林風出來,方才躬身叫了聲公子,遞上了信筏:

  “這是昨夜翎鷹送來的信件,請公子過目…”

  “嗯。”

  林風隨手接過,初時尚有些不經意,但看到后面,神色頓時變了。

  “錦衣衛千戶楊獄,于德陽府秋風樓,以凌遲之刑,戮殺了州主聶文洞,青州震動!”

  “楊獄殺了聶文洞?!”

  僅存的睡意一掃而空,林風倒吸一口涼氣,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又看了一遍,方才確信。

  “此人竟如此囂狂霸道?!”

  緊捏著信件,林風神色震驚。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四大家多年經營,哪怕被逼的逃離青州,可青州發生的諸多事情,他仍十分了解。

  從龍淵衛王景奇幾乎殞身猿鳴谷,到徐文紀德陽府賑災,再到猿鳴谷山崩…

  可哪怕是祁罡疑似身死的消息,也遠遠沒有這封信帶給他的震撼來的大。

  聶文洞死了。

  人都要一死,聶文洞死了也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事情,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凌遲于大街上,這是什么行為?

  對于朝廷的袞袞諸公而言,這簡直是比造反還要惡劣的事情!

  “楊獄…”

  幾個護衛面面相覷,也都震驚不已。

  即震驚于聶文洞如此慘烈的死去,更震驚于殺人者。

  楊獄。

  數年之前,這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可數年后的如今,他卻是真正的名動青州。

  關于他的一樁樁一件件,在場幾人無不耳熟能詳。

  這樣的人,可以預見,其前途必是無可限量,不要說龍淵道,便是如當年徐文紀一般走入京畿都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人,居然會辦出這樣自毀前程的事情?!

  “到底是個沒底蘊的。”

  林風消化了震驚,冷笑著,正想說什么,突聽得遠處傳來喧嘩,循聲望去,見是幾條漁船在打撈。

  “公子,有人在打撈尸體…”

  一個護衛眼尖。

  “那是…”

  林風神色數變,突的發聲催幾個護衛靠近去看一看,自己則折返回到了船艙。

  幾個護衛疑惑,卻也不敢怠慢,忙去到旁邊的小船,劃船而去。

  “詐尸了!”

  然而,未等他們靠近,就聽得遠處漁船上傳出聲聲驚呼,那幾個打撈的漁夫好似看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驚駭著直接選擇跳船!

  “詐尸了!”

  尖銳的叫聲刺痛了耳膜,一張口,混雜著黑血的渾水就被吐了出來。

  “噗!”

  祁罡躺在甲板上,神情恍惚,昏迷前后的諸般回憶在他心頭涌動著。

  那一場爆炸來的太快,來的太兇,瞬間炸斷了承載山洞的支柱,千萬斤的巨石隆隆而落,只一眨眼,數十人就被砸的粉身碎骨。

  “都死了,我還活著…”

  祁罡喃喃著。

  他本來也該死去的,是楊獄入洞前貼到他身上的半張金剛符救了他,這半張價值千金的符箓,為他抗下了數次巨石砸擊。

  可他終歸誰也沒救下來…

  莫大的悲愴涌上心頭,讓祁罡痛斷肝腸,連連干嘔,臉色發青如同死尸。

  “咳咳…”

  祁罡干咳著,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冰涼,關節僵硬,膚色鐵青,不似人樣。

  他緩緩的摸住自己的胸口,卻如遭雷殛般呆愣住了。

  “原來,我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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