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刺骨寒風之中,楊獄著灰色短打,袖口挽著,拳腳彈抖,迎風擊雪。
他的身形起伏,隨風而動,腳步似提似落,所過之處,大片積雪揚起落下,又被他爪風所撲滅。
許久之后,他緩緩收拳,吐息,汗氣騰騰冒起。
“拳腳指掌,擒拿最兇!不動則已,動則斷人筋骨,抓其內臟,青州軍有些擒拿高手,一旦動手,就如同惡虎,兇猛異常。”
傷勢好轉了許多的王五負手立于一邊,不時點評:
“你已經登堂入室了。”
譚洪面無表情的看著,心中卻著實有些艷羨。
刀法已經出神入化,爪也練的這般好,真真讓他心緒有些不穩。
“小有進步而已。”
收起架子,楊獄也有些一抹笑容。
武功終歸是斗戰之道,有著前幾次大戰交手的經驗,這半個月以來他的各項武功突飛猛進。
虎形擒拿手進步不小,可進步最大的,還是鐵襠功。
王五外煉功夫遠比他高,自然能給予他更多的指點,有些竅門,看似淺顯,可不點破就永遠想不到。
比如這鐵襠功。
同樣的搬運氣血以溫養,經王五指點后,進度就快了數成之多。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這小子既要練武,就養住你那三分惡氣來,不可過惡,也不可過善。”
王五說著,取出口袋丟給楊獄:
“昨夜下山,將你的賞錢取了來!點上一點,看少是不少。”
“大人仗義。”
楊獄心情更好幾分,接過那錢袋掂了掂。
真就開始清點起來。
讓一旁的王五看的瞪眼,同樣拿到賞錢的譚洪一臉苦笑。
哪有當面清點的道理?
“錢貨兩訖,童叟無欺。多了不要,少了不行。”
楊獄靠在樺樹上,一打開,頓時叫嚷起來:
“這分量不對吧?怎的還有些瓶瓶罐罐?金瘡藥?還是什么?”
“怎的,只要銀子?”
王五沒好氣的罵了一聲:
“沒眼界的東西!且告訴你,這瓶瓶罐罐里的,才是真正的好東西!溫養血氣,增益內氣,內外傷藥!
沒門路,你這輩子也別想買的到!”
“溫養血氣,增益內氣?果然是公門之中好修行,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聞言,楊獄眼神一亮。
數日之前,他已經將‘老母想爾服氣錄’修到了第三層,可惜,受限于換血層次,再進步不得。
他此時最上心的,就是溫養血氣,增益內氣。
前者決定了他內外煉的高度,后者,則決定了他諸般武功施展的威力,以及持久度。
不過…
“金瘡藥,就不必了。”
“嗯?”
接過兩瓶金瘡藥,王五挑眉:
“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的?你確定不要?”
“換成溫養血氣的吧,破點皮,哪里值得浪費藥?”
收起包裹,楊獄很有些現在就嘗試的心思。
能讓王五珍而重之,這玩意,怎么也該有些用吧。
“給你。”
甩了兩個瓷瓶過去。
待兩人都清點完畢,王五才點點頭,拿出另一個包裹,遞給楊獄:
“這里,是那些位兄弟的撫恤,你拿著,回城之后,送上去吧…”
“大人,你不回城?”
譚洪面色一變。
楊獄先是一怔,隨即想到了什么。
“剛才,我回山寨看了看,不出我所料,有人掘了墳墓,清點過尸體。”
王五面無表情。
譚洪臉色難看:“大人以為,他們是在找我們的尸體?”
“是或不是,此次我都不能和你們一并回城了。”
王五語氣冷硬,擲地有聲:
“即便有萬一,我不現身,也沒人敢動你們兩個。”
“好。”
鄭重的接過包裹,楊獄又問起黑山城的事。
“除了王佛寶,任何人都不要信。”
王五斷然道。
“黑山成如今模樣,王佛寶怕也難辭其咎吧?”
譚洪咬牙。
經此一事,本就對黑山縣官府沒什么好感的他,更增添了幾分厭惡來。
“就黑山縣這一灘渾水,王佛寶縱滿身是鐵,也能打幾根釘來?”
王五搖搖頭:
“你們太小看那位縣令大人了。”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楊獄身上:“儒家六藝,劉文鵬最擅射,小瞧他的,都死了。”
楊獄一個激靈。
之前,他還真有夜半摸到劉府,給這位縣令剃個頭,割個喉的心思。
“民不與官斗,切記,切記。”
見楊獄不說話,王五又警告了一句。
他可是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安分的主。
“我一向遵紀守法,大人放心吧。”
楊獄笑了笑。
“行了,你們回吧。”
王五擺擺手,正欲離去。
“等等。”
楊獄又喚住王五,問著他有沒有什么用不著的兵刃,或者很有些年頭的古物之類。
“用不著的自然賣了,哪個要留那許多廢舊物件?”
王五不耐的甩袖,要走。
一直皺眉不語的譚洪抬起了頭,鄭重其事道:
“大人,若舉家搬遷到安定縣,得耗費幾多銀子?”
“嗯?”
去時十多人,無人送行。
來時兩個人,卻有不少人迎接。
坐上了官轎,楊獄只覺一陣厭惡,心中想給這位‘三尺’縣令剃個頭、割個喉的念頭越發重了。
只是這個念頭,在瞥見三尺劉身后,一須發衣衫皆是灰白的老道之時,頓時就去的沒影了。
高手!
楊獄低下頭,心中警惕起來。
這老道給他的壓迫,比王五還要沉重的多。
‘這道人身上有些若有若無的臭味,莫非練的是傳說中的毒功?’
楊獄心中翻著雜念。
一派溫潤儒士做派的縣令大人,歉意的說著,他那二子貪玩,卻害了這些人命。
自己已經訓斥了幾句云云。
楊獄強忍著給他割個喉的沖動聽完,已是日近黃昏了。
兩人正要走,就聽得這位縣令問起了兩人身上的包裹:
“大明律,凡囚賊山匪之贓,無論誰人繳獲,皆要充公…”
“嗯?”
楊獄差點沒忍住,胸膛起伏一瞬,才笑著奉上包裹:
“那些財物自然是王捕頭拿走了,這里只有些衣物而已…”
兩人心中皆是冷笑。
三尺劉的大名誰人不知?
又有哪個敢懷揣金銀登門?
早在入城之前,兩人就已經藏好了身上的銀錢。
“哪里的話?”
隨手翻了翻兩個包裹里的衣物,劉文鵬興致缺缺的擺擺手,放兩人回去。
“譚兄,就算是有心要走,也千萬不要這幾日離開。”
出了劉府大門,楊獄低聲說了一句。
譚洪神色凝重的點點頭,他也嗅到了城中比一月之前還要危險的氣息。
“劉文鵬…”
楊獄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
余光一掃,就見府門處,那疑似修煉了毒功的老道,似乎在等人,也好似在注視他。
心中一稟,加快腳步,離開。
“這小子似乎猜測到什么?”
關山水淡淡的說著。
“一個剛換了血的小嘍啰,也值得在意?”
府門內,劉文鵬緩步而來:
“關道兄,這幾日勞你在城中走動,若見王五,務必擒下!若有阻攔,殺無赦!”
關山水眸光閃爍:“若是王佛寶阻攔呢?”
“不會的,他不是王五。”
劉文鵬聞言笑了笑:
“咱們這位捕頭大人,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