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布蘭德給席勒倒了杯咖啡問道:“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科波特夫人的情況有些不好。”席勒明顯是有些走神,他一邊想著什么一邊說:“當然,以她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素質,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我擔憂的是,繼續這樣下去,科波特可能也會出問題。”
布蘭德坐到了席勒旁邊,和他肩并肩并說:“他遲遲下定不了決心做活檢,就是因為這檢查一旦做了就瞞不過他母親,可能會對他母親的精神造成進一步刺激。”
“有多大的概率?”
“據我的經驗來看,有九成以上的可能。”
“那就一定是肺癌了。”
“說實話,我有建議過他找一種不驚動他母親的檢測方法。”
“有這樣的設備嗎?”
“就算韋恩醫院沒有,蝙蝠俠那里肯定也有,但是他告訴我,他知道結果可能也會受不了,很難不在他母親面前表現出來,結果是一樣的。”
“科波特太依賴他母親了。”席勒喝了一口咖啡感覺好多了,他接著說:“這么多年以來,他的情感宣泄的出口就只有母親,這非常不健康,但他母親又確實需要無微不至的照顧,任誰也不能苛責他孝順。”
“人總要有這么一個階段,意識到人生這條路走到最后只剩自己。”布蘭德感慨道:“如果有妻子兒女,或許可以轉移情感,如果沒有,就只能學會忍受孤獨。”
兩人沉默了一會,席勒主動站了起來說:“我去看看我的房間。”
布蘭德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帶著他到了阿卡姆瘋人院接待部的客房,因為是綜合性的療養醫院,所以有不少酒店式的房間。
布蘭德給席勒選了個角落的房間,房間客廳的拐角處有兩扇大落地窗,可以眺望海面,房間里冷氣很足,非常涼爽,還配有辦公用的電腦和投影。
一看到電腦,席勒就想起來自己還有論文沒批完,他放下了去活動樓轉一轉的想法,決定先把工作做完再說。
在此之前他還是先打電話給海倫,讓他們輕點折騰,別把自己的房子弄壞了,結果就在背景音里聽到了詹姆斯·戈登的聲音,不出意外的話,這幫人是打架把自己打到警局里去了。
席勒實在是不想管了,面對青少年的作業也比面對青少年本人強,論文再爛是有個限度的,青少年沒有。
席勒差不多從中午看到了下午,直到布蘭德又來敲他的門,打開門之后看到布蘭德拎了瓶酒,布蘭德說:“晚上活動樓那邊有場小聚,你去不去?”
席勒看著差不多都發出去的郵件,點了點頭,從布蘭德手上接過了那瓶酒,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說:“你發財了?”
“哪里,別人送的。”
席勒走到酒柜處,給這瓶好酒選了個地方,他看著酒的標識覺得有些眼熟,但大腦中學生們的垃圾論文還沒有完全清除出去,也就沒做多想。
晚飯時間他們來到了餐廳,席勒點了一桌子的涼拌菜,布蘭德感覺有些好笑,他說:“看來你真是熱得不輕,現在市內多少度了?”
“43度,你敢相信嗎?”席勒切開一塊鮭魚說:“但甚至有人能在這樣的天氣里打上半天的橄欖球。”
“年輕人就是如此活力四射。”布蘭德搖了搖頭說。
他們一邊吃一邊聊,晚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從餐廳出來前往活動樓,布蘭德不需要登記身份就帶著席勒進了俱樂部的大廳。
席勒和那些或熟或不熟的人寒暄,雖然不是他在哥譚大學教職工俱樂部里面常見的那些同事朋友們,但其實也差不多。
大家零零散散地坐在桌邊,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有的讀書,有的看報,有的打牌,這么多年了,哥譚這一階層的娛 樂形式也沒怎么變過。
不過隨著科技的發展,大廳的一面墻上有投影機放著電影,有幾個人坐在那里看。
席勒只是有點好奇放的是什么電影,他走過去一看,好家伙,這不是賽琳娜嗎?
看起來像是一部探索墨西哥古墓的愛情電影,賽琳娜扮演了一個類似于勞拉的角色,倒是非常適合她,因為她不光漂亮,還很能打,算是把自己飛賊的優勢發揮到了最大。
男主角就差點意思了,不光沒有布魯斯帥,打戲也比較僵硬,情節更是讓席勒無力吐槽,地底下的怪物沖出來,男主居然自己先跑了,而賽琳娜扮演的女主角還對他愛得要死要活,這要是現實中的賽琳娜,得把他扇到墻上摳都摳不下來。
席勒坐在那看了一會,實在有點忍不了這狗血愛情劇的情節了,其他人都是看得津津有味,放眼望去,全是穿著病號服的。
就在席勒打量前排的觀眾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是誰?叫什么名字?”
布蘭德順著席勒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略作回憶之后說:“他啊,他好像叫尼格瑪,我記得病癥應該是創傷后應激障礙和嚴重的強迫癥。”
“愛德華·尼格瑪?”
“好像是的。”布蘭德掏出了手機,進行了一番查詢之后說:“沒錯,愛德華·尼格瑪,四年前入院的,入院的時候病情非常嚴重,表現為不受控制地寫謎語和猜謎語,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之后有所好轉,但是始終無法停藥。”
“一年多前做了幾次電擊休克之后,情況更好了,現在除了愛看謎語書之外,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他的主治醫生給出的判斷是,如無意外,下半年就能出院。”
席勒有些感慨,他之前還想自己這個宇宙的謎語人去哪了,還拜托戈登留意來著,合著是早就被醫院收治了,現在都快治好了。
但是對于愛德華能否真正康復,席勒持悲觀態度,謎語人是哥譚當中少數幾個真正的精神病人,像小丑和稻草人那種一般都是反社會人格,不算是精神病,但愛德華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在原著漫畫情節當中,他就表現出非常明顯的強迫傾向,他曾經自己都說過,他并不想留下謎語,但是他沒有辦法,只能不斷地犯罪,留下謎語,引人猜謎,再被送進瘋人院。
“他是怎么被送進來的?”席勒問道。
“他是自己來的。”布蘭德好像終于想起了一些事,他說:“某天他倒在了瘋人院的門口,護士發現他身上全是傷,怕他淋雨發炎就把他帶回了病房,結果發現他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
“那段時間正在籌備音樂節,我們也擔心把他放出去之后搞破壞,瘋人院的經營狀況還不錯,也不差他這一個病人,索性就把他收治了。”
“你確定他身上的血是自己的?”
“你懷疑他殺了人?其實我們也這么懷疑,但我們又不是警察,也問不出來。”
“你知道你可以找戈登的吧?”
“沒有那個必要。”布蘭德加重了語氣說:“4年前他才剛20歲,只是個孩子而已,就像當年的科波特,何必對他這么苛刻呢?”
“我只是擔心他的病癥可能和他的經歷有關,他身上的傷是誰造成的?”
“不知道,但看起來像是被人毆打過,結合他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表現來看,他可能有很嚴重的童年陰影,或許是校園暴力。”
“你總是在研究或許。”
“因為我是個病理學家。”布蘭德說:“幸運的是,他康復得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我會讓他在9月出院。”
“我過去看看。”席勒放下酒杯說。
他走過去坐到了愛德華的旁邊,對方似乎被他嚇了一跳,轉 過頭,但是不與席勒對視,而是斜著眼睛往上翻,就那樣覷著席勒。
“你好,尼格瑪先生,我是席勒,哥譚大學心理學教授,布蘭德醫生是我的朋友。”
席勒掏出名片遞給了愛德華,同時打量著他的臉,確實和大部分謎語人長得差不多,不過更年輕一些,臉色沒有那么蒼白,從表面上看不出是個精神病人。
但是他把手伸出來時,席勒能夠明顯看到他有些肢體障礙,翻手腕的動作比較僵硬,把名片拿回來揣進口袋里的時候,肩膀像是被鎖住了一樣,不知道該怎么流暢自然的用力。
“你做過電擊治療了?”席勒問道。
愛德華沉默著點點頭。
“你感覺如何?放松一點了嗎?”
愛德華還真是仔細地思考了一下,縮著脖子點了點頭,他沒有流露出什么害怕的情緒,因為現代的電擊療法是要完全麻醉的,也就是說你躺上手術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主要是用于刺激神經,幫助恢復。
他的表現有些出乎席勒的預料,因為這一類型的精神病人應該在交流時表現得更亢奮,甚至是滔滔不絕,在常人看來是胡言亂語,但心理學家卻可以通過他們的語言邏輯推斷出他們現在的狀態。
愛德華表現得有些羞怯,也很沉默,這其實是一種好的預兆,因為面對陌生人確實應該是這樣,席勒又表現出一些壓力,他要是還能亢奮起來才是不正常的。
學會回避是類似的精神病人康復中重要的一環,這能幫助他們建立正確的社交思維,減弱他們的攻擊性,看起來布蘭德雖然嘴上一問三不知,但是治病還是有一手的。
“最近感覺如何?”席勒減輕了施加的壓力,放緩了語調問道。
“挺好的,一直都還不錯,愛德華說。”
“你住在哪個病房?或許我之后可以去看看你。”
“7013。”愛德華說:“我能在門上留下謎語嗎?”
“如果你想的話當然可以。”席勒剛說到這里就想到7013的隔壁7014,就是科波特母親住的地方。
“你認識科波特夫人嗎?”
愛德華好像終于從那種回避的狀態擺脫出來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她很好,但她病得很嚴重,科波特會給我帶謎語書,他會讀它們,回答出我的謎語…”
席勒發現愛德華的嘴角和脖頸上的肌肉仍有些抽搐,這應該是服藥的后遺癥,但是基本的語言邏輯是清晰的,提到謎語的時候也沒有不正常的亢奮,確實和其他的謎語人不一樣。
“我知道你很喜歡謎語,那你現在是更喜歡有謎語還是沒有謎語的生活?”席勒又問。
這一次愛德華思考了很久,然后說了很長的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