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知道,洛基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奧丁皺著臉,又開始自顧自的講述,他說:“因為他身體比較虛弱,阿斯嘉德人不認可他,弗麗嘉教導他的時間比較,多,因此他比較像個,女孩,心思敏感。”“但其實這根本就不是缺點,反正他也不用當阿斯嘉德的神王,他不用承擔責任,就不用追求完美。”,“或者說,阿斯嘉德人其實也沒有那么歧視他,他會覺得阿斯嘉德人歧視他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阿斯嘉德人對他,沒有對托爾那么尊崇。”“但是,阿斯嘉德人會尊崇托爾,也不是因為當時的楞頭青托爾比洛基強了多少,而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是我指定的繼承人,他們怎么敢不尊重?”,“可我總不能因為,他為此而感到難過,就對所有人說,你們也要去如此尊崇洛基,那我之前所確立的繼承人的權威,不就又動搖了嗎?”奧丁在自己的身前使勁的揮了一下手說:“我太了解阿斯嘉德的那幫莽夫了,他們可不會去體察細微的顏色,坐在我面前看一年,也只能看出我多長了幾根胡子,他們只能聽懂命令的字面意思。”“我說,托爾將來會繼承王位,他們就像對待神王一樣對待托爾,我要是說,你們要和對待托爾一樣對待洛基,那他們就會覺得,洛基未來也有可能是神王…”奧丁十分無奈的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說:“弗麗嘉經常跟我說,我總是不關心洛基,可我不能跟關心托一樣關心洛基,我不怕阿斯嘉德人誤會他還有機會,我只怕,他自己誤會。”“我知道,你可能想指責我,不給他王位,還不在別的地方補償他,可你信不信,我要是真在別的地方補償他,某些阿斯加德人和他自己,肯定又覺得自己行了。”,席勒用手指摸了一下嘴唇,他發現,這還真的形成了一個閉環。在有關奪嫡之爭的事上,奧丁不給洛基任何希望,其實是正確的,只要一開始就沒抱希望,那就不會失望。可他要不給希望,就得一直不給,要是半路再給,可能會讓對方更加痛苦,還會導致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可這種低認可、低關心的父愛,是不可能被少年時期的洛基所理解的,他只能理解成奧丁不愛他,只會想到是奧丁偏心。這種死局形成的根源就是,在皇室的家庭關系當中,某種意義上來說,偏心是正確的,一碗水端平才,有可能導致更大的禍患。可能會有人覺得,那當初他不把洛基撿回來,不就行了?可當時,洛基都快死了,把死亡和現在的處境相比,當然還是現在的處境更好,就算沒從父親那獲得認可,但他起碼還有母親和兄弟。奧丁和洛基之間父子關系的最大問題就在于,奧丁做了正確的選擇,但洛基也是受害者。“其實,我沒想到,托爾能夠這么快繼位。”奧丁有些猶豫的開口說:“我以為,他會在地球待上幾百年。”“沒有了托爾的襯托,洛基或許會感覺到好一些,但我沒想到,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托爾突然繼位,洛基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情緒,我都已經做好應付弗麗嘉的哭鬧的準備了。”“之后,洛基突然變成了女神,我簡直大喜過望,洛基不愧是我最聰明的孩子,他自己想出了一個比我更好的解決辦法,她要是嫁給托爾,那不就能享受和神王一樣的尊榮了嗎?”“我以為,洛基是這樣想的,于是,我就想去和弗麗嘉商量,沒想到,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愿意…”奧丁搖了搖頭說:“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在奧丁感覺疑惑的時候,席勒已經低聲的笑了起來,發現奧丁沉默了下去,他仍然帶著笑意開口說:“有人說過嗎?你們一家子真是太荒誕了。”“你們在每涸該轉折的地方不轉折,在每個不該轉折的地方,突如其來的轉折。”席勒用手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莫名其妙、一團混亂,幾個人鬧出了比幾十個人還要有意思的場面…這就是皇室嗎?”“作為一個醫生,你笑的是不是有點太開心了?”奧丁看著席勒的眼睛說:“不要幸災樂禍,難道不是你們的基本職業素養嗎?”“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席勒又有點憋不住笑了,他說:“但你應該慶幸,我能笑出來,是因為,你們一家的情況,充其量也就只是個樂子,要是我一臉嚴肅,你就該知道情況有多嚴重了。”“好了,別笑了,我來這里,其實是因為,我打算做出一些改變。”奧丁又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半杯之后,抹了一下嘴,說:“托爾的統治已經很穩定了,所以,我不必再擔心,阿斯嘉德人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過最近,我發現,之前好像有點矯枉過正了。”“洛基雖然不是繼承人,但他依舊是阿斯嘉德尊貴的王子,可有些人好像…”奧丁的表情并沒有變,依舊笑意盈盈,可他的語氣卻,漸漸帶上了一些殺意。“不論洛基是不是我親生的、不論他是否體弱多病不能繼承大統、不論他是否符合阿斯嘉德人對于王子的期待、不論他鬧出了多大的亂子·”奧丁坐直了身體,席勒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鋒銳氣勢,從這位老神王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知道,托爾要想練就這樣的氣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說,他是我的孩子,我說,他是阿斯嘉德的王子,那所有人就必須足夠尊敬他,因為這是在尊敬我。”“我不希望,人們推崇他,多過推崇托爾,可他們最好不是借機以敷衍他挑釁我為樂…”“他們應該遵從洛基,也應該更為尊崇托爾,審時度勢,把握尺度,不是我該做的事,而是這群臣子該做的,如果他們沒把握好,就證明他們不合格,這與我們父子都無關。”“話題轉移到這里,席勒露出了一個微笑,看著奧丁說:你打算清算了?”奧丁搖了搖頭說:“在政治方面,我沒什么可清算的,只是那幫不會動腦子,或者說懶得動腦子的人,真的該回家養老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愛動腦子的習慣,其實也是你養成的?”席勒靠在椅背上,雙手搭在沙發背上說道。而奧丁的回答又令他有些驚訝,奧丁理直氣壯的說:“對,沒錯,就是我養成的。”“從前,我要求他們如臂使指,我指向哪里,他們就打哪里,不要思考太多、不要產生質疑,完全的服從我,將我視為他們唯一的父親。”“可現,在我要求他們獨立思考,學會觀察局面,否則就要被淘汰…你覺得我很過分嗎?”奧丁看著席勒,席勒并沒有點頭,因為現在,奧丁的氣勢占據上風,他給出一個奧丁不喜歡聽的答案,無異于臣子忤逆他,只會陷入更被動的局面。“但這就是皇帝。”奧丁的聲音當中,帶有一種毫不掩飾的冷漠和殘忍:“這是一位好皇帝所必需的品質。”“我需要他們去咬人的時候,他們必須極為兇惡、瘋狂又殘忍,而我需要他們乖乖呆著的時候,那他們最好溫馴又安靜,甚至不要叫一聲,否則,未來不會有他們的席位。”“并且,我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功臣,我沒有任何一個臣子,依舊是我,而他們沒有我,什么也不是,是他們需要我,所以最好懂得一切,我想要他們懂的道理。”席勒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在這一刻,他從奧丁的身上,看到了跨越千里萬里的時間長河。那當中,有無數偉岸的身影,或許,也曾用他們的言語和行動,詮釋過什么叫做“無情最是帝王”。暴君不是庸君,他們可能殘忍、冷漠,甚至是殘酷無情,但如果單從功績來看,他們可能依舊是個好皇帝,或者說,在封建社會當中,越是獨斷專行、大權在握,越是功在一時,利在千秋。席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如果說他真的有什么不擅長的方面,可能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這聽起來非常神秘的學科,說白了就只有一句話“學會自大,學會無情。”而這恰恰,是在讓自己變成一個罪犯和病人,要學會拋開道德、拋開感情,是在人為的制造瘋子,與席勒所做的事截然相反。談話進行到了最后,酒沒有喝多少,但兩人都感覺有些醉了,奧丁第一次對一個人說這么多,帝王除了光榮,同樣寂寞。席勒也是第一次真正的面對一位堪稱偉大的君王,并在與他的交流當中,與更多的千古一帝面對面。而同樣,他也明白了,為何奧丁被稱之為“眾神之父”,他如父親般強大,可也同樣如父親般權威。到最后,席勒只能問出一個問題:“你說,托爾像你,而如果,他成為了你,你真的會感覺到高興嗎?”“我是誰?”奧丁問道:“其實,我不是奧丁,我是阿斯嘉德的父親,阿斯嘉德是我的孩子…”“一個男孩要成為父親,必要經歷拋棄自我的過程,他需要不斷強化自己所有能夠承擔起家庭的特質,勤奮、努力、勇于擔當…”“可他是否真的是這樣一個人呢?”奧丁輕輕搖了搖頭,說:“或許不是。”“但只要他從父親的這個身份當中,獲得了比他孑然一身更多的快樂,那也就無所謂,他到底是誰。”“總有一天,托爾會成為一個父親,洛基也是。”奧丁話音落下時,席勒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痛苦。當這位白發蒼蒼的神王的聲音在房間之中落下的時候,阿斯嘉德正值夕陽。“我只希望,在那一天,他們能夠明白,我從那些看似不愛他們的決定當中,獲得的痛苦,并不比他們感受到的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