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澤爾最后還是把康斯坦丁帶回了自己的宮殿,而康斯坦丁在那里見到了路西法。“我還以為你完全不管地獄了呢。”康斯坦丁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宮殿中央的柱子上,阿扎澤爾站在王座旁邊,路西法站在大廳的中央。“如果只是魔王們發起戰爭,我才懶得管,可你別告訴我你沒發現那幫天使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路西法開始在王座大廳的中央踱步,語氣中難得的帶上了一些沉重。“大概幾天之前,幾個不速之客造訪了我在海濱城的新酒吧,他們并不是普通人類,但他們的偽裝卻差點騙過了我。”放松的靠在柱子上的康斯坦丁微微皺了一下眉,路西法輕輕嘆出一口氣說:“我賣掉洛杉磯的酒吧來到海濱城的事,幾乎沒有魔法界的人知道,幾個月以來,也一直只有普通人來這里消費。”“那幾個人進入酒吧的時候,我沒在他們身上發現任何能量痕跡,所以我自然以為他們也不過只是普通的客人,直到我聘請的那個經驗豐富的當地人酒保告訴我,他們的神情和動作都有些不對。”“酒保以為他們是小偷,但我卻發現他們可能來自于教會,是那群天使手下的嘍啰。”路西法停住腳步,雙手抱住手臂,皺著眉說:“一般來講,教會的牧師或是主教身上都會有很明顯的信仰之力的痕跡,隔著幾公里我都能聞到那種難聞的味道,但那天的幾個人身上完全沒有痕跡。”“肯定是加百列的手筆。”阿扎澤爾冷哼了一聲,靠在王座的側面說道:“那只掉毛雞最擅長這種手段,這也是地獄從很早之前就不收墮天使的原因——加百列甚至讓他的手下墮天來地獄獲取情報。”路西法挑了一下眉說:“我和米迦勒都知道,天堂和地獄都是上帝的治下,我們并非真的為敵,當年轟轟烈烈的墮天之戰只是為了宣告我為我的背叛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上帝和米迦勒都清楚這一點,而加百列卻并非如此。”“多年以來,只有他在認真的堅持與地獄斗爭,并且認為這是他在天堂取得榮耀的手段,他覺得米迦勒通過墮天之戰受到了上帝的賞識,因此他一直想要發動第二次墮天之戰,復刻米迦勒曾走過的榮耀之路。”說到這里,路西法深深的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為加百列的智商而感嘆,他輕輕搖了搖頭說:“或許天堂只有他一個覺得神是完全公正的,認為只要做得好,就能取得喜愛和地位。”“但事實完全相反。”阿扎澤爾走下了王座大廳的臺階,并說:“神喜歡誰就會賜予誰地位,而不是誰有了地位就能得到神的喜歡。”康斯坦丁發出了一聲冷笑說:“天堂當中這樣的傻子還少嗎?該隱以為自己獻上好的祭品就能得到神的喜愛,但其實是因為神喜歡亞伯才會喜歡他的祭品。”“上帝從來都不公正。”路西法垂下眼簾接著說:“就如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對父母一樣,但加百列不明白這一點。”“挑動天堂與地獄之間的矛盾是加百利為自己爭取地位的手段,我并不在乎地獄會變成什么樣,但我不能容忍這個蠢貨像只蒼蠅一樣打擾我的生活。”“所以你來找我了。”康斯坦丁嘆了口氣,一只手搭在蜷起來的膝蓋上,說道:“因為偉大的撒旦陛下自持身份,不愿意和在大天使當中排倒數的加百列親自計較,所以你希望我去惡心他一把。”“就像你一直以來做的那樣。”路西法走到了康斯坦丁的身前,伸手把他扶了起來,并說:“你很會給惡魔和天使找麻煩,這次也不例外,不是嗎?”“席勒把你的靈魂留在地獄,讓你受盡折磨,而我可以把你放出去,讓你趁這段時間做點別的事,他不會發現的,怎么樣?”路西法遞給了康斯坦丁一支煙,康斯坦丁點燃之后放進了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煙霧說道:“先是折磨我,然后放過我,以此作為恩典,好讓我乖乖為你辦事…”康斯坦丁走到路西法的面前,朝著他的臉上吐了一口煙,然后說:“路西法,你是離開地獄太久,導致沒跟上惡魔騙人技術革新的潮流嗎?這么老套的手段還用?”“呼”的一聲,路西法張開雙翼一側的翅膀,把康斯坦丁拍到了地上,他垂下眼俯看著康斯坦丁說:“你搞清楚,是席勒把你扔到了這里,惡魔們只是在報以前你戲耍他們的仇,而我寬恕了你。”“你錯了。”康斯坦丁翻了個面平躺在地上,又吸了一口煙說:“我為我過去不當的行徑感到深深懺悔,并打算用自己的痛苦平息所有受害者的怒火,我不需要你來救我,趕緊滾。”路西法深吸了一口氣,阿扎澤爾快步的走上來,看著康斯坦丁說:“康斯坦丁,你瘋了嗎?你難道想要繼續留在地獄受盡折磨嗎?”“你說對了,我就是這么想的。”路西法又收起了翅膀,他走到了康斯坦丁的身側,半跪了下來看著他說:“約翰,你到底在發什么瘋?我就不能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請你幫忙嗎?”而康斯坦丁則仰面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嘴里念叨著:“如果不是沒有指望,就沒人會指望我,既厭惡又好奇,既畏懼又迷戀,我總出現在他人絕望之刻,是因為若非他們絕望就絕不會想起我,這是他們給我的詛咒…”路西法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捂住了眼睛說:“完了,又瘋一個!我就知道和席勒沾邊的人都得有這么一天…”半跪在原地沉默了一會,路西法站了起來,轉頭對阿扎澤爾說:“別指望康斯坦丁了,去查明加百列現在正在做什么。”“陛下,您默許我們集體毀約,就是為了釣加百列上鉤,可大法師盟會的那群人已經打算和我們重新談判了,我的代理人也沒聽到一點加百列的消息,他難道真的打算放棄控制魔法界的機會?”“最好不是這樣。”路西法和阿扎澤爾一起往宮殿外面走,他邊走邊說:“那就證明他所圖甚大,甚至不止在人界。”“難道他還能入侵地獄不成?”“他一直想要這么做,激起我們的怒火,迫使我們發動第二次戰爭,不能讓他得逞,先找到他的位置,一有消息就讓代理人去我的酒吧找我。”普利茅斯的正午依舊有些陰沉,云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能夠擰出水來,積蓄了已久的雨云最終還是不堪重負,豆大的雨水砸下來的時候,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地裹緊了外套,快步朝著目的地趕去。席勒帶著紅頭罩順著樓梯走下碉樓地下室,一推開門,他微微一愣,并說:“有意思。”紅頭罩率先走了進去,他打量著地下室當中的情景,先是查看了已經完全干癟緊貼在地面上的卵的碎片,又看了看正中央畫的魔法陣,最終把目光定格在了墻角的一灘血跡上。“看出什么來了嗎?”席勒問。“我沒有提姆那么擅長推理。”紅頭罩皺著眉說:“但我依舊能夠看出這灘血和周圍的這些東西格格不入。”“從時間上來看,用鮮血畫成的法陣和沾著血的奇怪碎片出現的時間更早,而這一灘血則要晚一些,畫魔法陣用的血液和血紅色的碎片看起來與人血不太一樣,就算其中有人血的成分,應該也是多個血型混合起來的,但墻邊的這灘血屬于一個人。”“很好,那么你認為這灘血是誰的?”“我說不準。”紅頭罩搖了搖頭,十分誠實的說:“光看血液就能判斷出性別、年齡、體型甚至是職業是提姆的絕活,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個吸血鬼,怎么就能光憑一點血液猜出這么多呢?”席勒也走進了屋內,小心翼翼的繞開魔法陣和那些惡心的碎片,確保自己的鞋上不會沾上臟東西,他繞到了墻邊,凝視著那灘血液并說。“這是康斯坦丁的血,他成了該隱的食物。”“那尸體呢?”紅頭罩左右看了看,說道:“吸血鬼應該只喝血,那尸體剩下的部分去哪里了?”“這就是問題所在,有人先我們一步帶著我的東西離開了。”席勒蹲下身仔細的查看了一下血液邊緣的形狀,然后說:“或者是尸體自己離開了。”紅頭罩打了個哆嗦,他又看了看這昏暗的屋內和桌子上那些形狀奇怪的祭祀用具,感覺到有些后背發涼,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尸體自己離開了?會不會是康斯坦丁真的從地獄跑出來了?”下一秒,紅頭罩對上了席勒荒蕪的灰色雙眼,他立刻后退了一步,縮了一下脖子說:“當當當當然不可能,康斯坦丁肯定會聽你的話的。”席勒收回了目光,凝視著鞋子上的足跡,微微瞇起了眼睛并說:“某個靈魂進入了康斯坦丁的體內,控制著他的身體離開了這里,那么問題來了,他是誰?現在又去了哪兒?以及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混亂嘈雜的聲音從酒吧內部傳來,巨大的音樂聲讓地板都在震動,本內特捂住了耳朵,轉頭對吉姆說:“我們非得來這兒不可嗎?我真的快被吵死了!”“冷靜。”死人波士頓說道:“這群人現在還能載歌載舞,就說明他們的狀態還不錯,我們要的就是這樣的盟友。”吉姆什么也沒說,快步推開了酒吧的門,站在門口的高大守衛瞥了一眼他腰上的夜刃,什么也沒說,撇了撇嘴,放一行人進去了。吉姆穿過舞池當中扭動身軀的人流快步走向吧臺,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個穿著打扮有些爵士風格的黑人正面朝酒柜在擦拭酒杯,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敲了敲柜臺,對著黑人說。“午夜,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被稱作午夜的黑人一回頭,看到是吉姆,挑了一下眉,又瞇起了眼睛,用鼻子哼哼了兩聲說道。“暗夜大師?邁雅的傳奇英雄怎么有空光臨寒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