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賓約了柳文彥來到半島酒店飲茶。
咖啡廳里,柳文彥身穿西裝,戴著眼鏡,兩鬢斑白,面色嚴肅:“張先生,醫療器械的事情和你有關?”
張國賓表情誠懇,先搖搖頭:“我不想做這個生意的,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跟沈鑫的合作不少,不得不幫他運這批貨。”
隨后,他又坦誠道:“不過,我已經拜托ICAC的朋友去幫我查貨,借此中斷跟沈鑫的合作。”
“現在沈鑫已經表示放棄。”
柳文彥揚起眉角,疑惑道:“街面上都在傳,昨夜在家死亡的ICAC調查主任是你…”
張國賓輕笑道:“柳生講笑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和氣生財!”
“ICAC廉政專員都是我好友來著,莊sir上回更是幫我調查韓禮榮的貪污案,我怎么會和他們動手?”
“唉。”張國賓嘆了口氣,面露哀傷:“等他的喪禮,我一定要封帛金,派人前去吊唁。”
“害,也算我一個吧。”柳文彥打開一個錢夾,掏出兩百港幣,惆悵道:“莊sir是名好警員。”
“是啊。”
張國賓微微頷首,收下帛金,再度詢問:“沈鑫那頭到底是什么情況?”
柳文彥端起咖啡杯淺嘗一口,斯斯文文的放下杯子:“你同沈鑫的合作國內早就知道,利用海上渠道跟港口城市降低沿海發展成本,理論上是一條對抗國際環境的路子,但實際上也是迫不得已。”
“關鍵,運回來的東西不能差,差了,就是禍國殃民,偏偏那批醫療器械都是二手服務,第一批貨送進國內的時候就引起了多起醫療事故。”
“其中就有一位老兵。”
張國賓面色驟變:“然后呢?”
柳文彥惋惜道:“然后,老兵家屬告到院子里,老同志們出來講話,簽字同沈鑫合作的人被規了。”
張國賓心頭嚇了一跳,暗道:“我要是在國內也得玩完,幸好我還有統戰價值,否則撲街定了!”
柳文彥講道:“現在沈鑫在醫療方面的合作者沒了,醫療器械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不過其它生意…”
柳文彥意味深長的望他一眼:“其實都是國家的掌握之中,近幾年陸陸續續該斷則斷吧,有些生意不一定要同沈鑫合作。”
張國賓點點頭,嘆道:“多謝。”
柳文彥沒有話說透,但是指點一二,局面就撥云見日,看來沈鑫真是命不久矣了。
只是國內誕生一個地區大佬不容易,倒臺也要時間,倒臺要先倒后臺。
兩三年的平穩期還有。
柳文彥笑呵呵道:“張生,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謝的?你是受人蒙蔽威脅,主要也是想辦好事嘛。”
“對不對?”
柳文彥在西裝口袋掏出一包香煙,打開塑封才發現半島酒店,餐桌旁掛著禁止抽煙的牌子。
他又默默把香煙收起。
張國賓笑著舉起手,招了招:“服務員。”
一位女生走近前,面帶微笑,一襲短裙,輕輕鞠躬道:“先生。”
“我想在這里抽支煙。”張國賓自信道。
服務員笑吟吟道拿走禁止抽煙的牌子,出聲道:“張先生,你是我們的高級貴賓,我現在為您封鎖這一區。”
“請您自便。”
“謝謝。”
張國賓伸出手道:“柳先生,分我一支先啦。”
柳文彥哈哈大笑,遞出一支香煙,兩人一起坐在角落吞云吐霧,坐左邊區域的半個咖啡廳都被人拉起封鎖帶,空調也全部打開。
半島酒店,咖啡廳不能抽煙,但卻能抽雪茄,但張國賓尊重柳文彥的喜好,抽煙就抽煙,規矩還是人定的?
有錢就大曬!
柳文彥吹出一道白氣,雙指夾煙,情不自禁的點點手道:“張生,我知你在擔心什么,勿驚。”
“你受不法商人蒙蔽的事情,本人表示非常憤怒,強烈唾棄,肯定會為你向內地說明,義海中港物流該運貨運貨。”
“該擴張擴張。”
張國賓面露笑容,彈彈煙灰,頷首道:“那就多謝柳先生了。”
他個人是不害怕出什么亂子的,畢竟這一世界活出的價值夠高,些許小錯誤罰酒三杯啦,頂多義海中港多分些利潤出來。
有柳文彥打保票好像連利潤都不用分,有驚無險的渡過一關。
傍晚。
張國賓走出酒店大門,彎腰進入一輛平治車內,揮手同柳先生告別。
李成豪開著車,踩下油門,回頭問道:“大佬,搞懂什么事沒?”
“搞懂了。”
“沈鑫那個撲街仔要完蛋了。”
張國賓靠著椅子,雙手枕頭,感嘆道:“一代大佬,終有落幕之時。”
“切。”
李成豪卻不屑道:“我見這么多江湖前輩,同門兄弟,沈鑫那個楞貨算什么大佬,整天裝得很聰明人,卻是一個受人擺布的傀儡罷了。”
“咦?”
張國賓覺得有些道理。
阿豪又問道:“那柳先生沒怪你吧?”
“沒有。”
“老同志怎么會怪我小同志呢?哪兒有人會不犯錯,知錯就改才是好同志。”張國賓笑著打趣。
“那就得。”
阿豪點點頭。
“不過,柳先生對沈鑫的做法表示非常憤怒,強烈唾棄。”張國賓喝了口水,說道:“我也憤怒、唾棄沈鑫這個王八蛋。”
“呸!”
李成豪朝窗外唾棄一聲。
和記大廈。
阿豪把賓哥送回辦公室就來到樓下,把四眼杰叫道面前:“阿杰,你去查查昨晚過海做事的幾個人在哪兒。”
“豪哥。”
“不用查,回內地了。”
四眼杰答道:“早上苗哥就聯絡過大圈彪,那伙人就是坐船離港,船老大是潮州鄒的同鄉。”
“人呢?”
李成豪道。
“還在潮州呢。”
四眼杰答道:“那伙人是蜀地來沿海開工的娃子,結完賬肯定要瀟灑一番再回老家蓋樓啦。”
李成豪冷笑一聲,抬起手表道:“現在安排船送我去潮州,辦完事還趕得及回來陪賓哥食宵夜。”
四眼杰驚訝道:“豪哥,你要做乜?”
“賓哥說他很憤怒啊!”
“當然是干他啦!”
李成豪吼道:“你當我們是泥捏的啊?大佬生氣了還跟人放水炮?不給他點記性怎么警告姓沈的!”
“干掉一個ICAC高級調查主任,罪名按照我們身上,別看廉政專員不敢做什么,我們聲望、名譽該有多大損失,又該花多少錢解決!”
四眼杰心頭一怵,連忙道:“知道了,大佬。”
李成豪乘車來到碼頭,乘船抵達時候也不過晚上七點。
李成豪帶著幾名兄弟很快就在步行街一間日式洗頭房找到人。
一名馬夫坐著板凳,守在洗頭房門口,見到有人來忙起身攔住:“不好意思,幾位老板,店里的妹妹都被人包了。”
“這是小弟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帶您換一家店?”馬夫笑的非常市儈,畢竟,李成豪穿著西裝,戴著手表的樣子一看就是大老板。
李成豪接來名片,獰笑一聲:“包了啊?”
“還挺會玩。”
“帶他一起進去!”李成豪一聲命令,四眼杰就隔著衣服,用黑星頂住馬夫,馬夫知曉厲害,當即不敢反抗,馬上被人捂住嘴巴,推進洗頭店。
洗頭店一樓貼著日本明星的海報、剪影,有一張長沙發,十幾坪的店面角落有一個小樓梯。
李成豪帶人踏步登上樓梯,上方是個三十多坪的閣樓,用屏風分靈活分割成幾個小間。
每一間都擺著一張按摩床,床上躺著赤膊的男人,身旁一張塑料椅上則坐著一位位服裝廉價,露肉卻多,長相中等的少婦。
一個男人躺在床上,口中還在抱怨:“媽的,昨晚那個狗肉是真難吃,一輩子沒吃過這么丑的狗肉火鍋。”
“大哥,我們晚上去酒樓吃頓好的。”
兩名小弟上前踹翻屏風,洗頭女郎都是面露驚嚇,床上的男人卻率先撲向椅子,想要拿起椅子上的武器。
一把槍卻頂住他腦袋。
男人問道:“兄弟,哪條道上的?”
李成豪一腳踩在按摩床上,掐住他的后脖頸兒,低頭說道:“!”
男人咽了口水:“我和幾個兄弟在酒店還有筆錢…”
“誰看得上你那一點鳥錢。”
“在香江掙得吧?”李成豪獰笑一聲,舉起一張凳子就朝男人頭上砸去:“砰!”
“爺就是來干你的!”
男人直接砸趴在地,四周三個同伴看的神色畏懼,但有人舉槍對準他們,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反抗。
李成豪脫下西裝,舉著一張凳子連續把四人砸趴,又沖著帶頭的人后背狠狠給了幾下,丟掉凳子喊道:“把他們右手拿槍的手指全部剁下來!”
“是!”
“豪哥!”
馬上有兄弟動手。
一陣慘叫后。
李成豪道:“我告訴你,香江是我的地盤,沒有我的允許,就算是一只蒼蠅都不能飛過去。”
“你要飛了,做了,我一定就干死你!”
“老子和義海大波豪!”
李成豪揮揮手:“你們繼續玩吧。”
現場,一陣血腥,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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