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會計師對完名冊,挑出一張表單,信口講道:“山東街分公司六個人。”
他面無表情的繼續核對。
多報,假報,對于會計師而言司空見慣。
一份份名單整理出來。
就算有人多報個幾千萬都不稀奇。
耀哥卻神色陰郁,拾起表單,扭頭看向旁邊:“海伯。”
“我來核對名冊。”
海伯接過表單。
很快,一份又一份的表單被整理好,當天傍晚,總裁辦公室,張國賓收到禮堂大爺海伯的報告:“坐館,山東街堂口有人冒領樓權三十三個,其中六個是身故的社團兄弟,二十七人為移居海外的社團會員。”
“消息沒傳到海外嗎?”張國賓皺起眉頭問道,首先追究行政漏洞要比問責禍首重要,畢竟,禍首要殺要剮一句話,一直都擺在那里。
漏洞卻會讓人不斷鉆空子。
海伯則道:“消息已經傳到海外了,禮堂一個個打電話通知海外兄弟,但有些海外兄弟移居太久已經失去聯絡方式。”
和義海七萬多人,很多會員都不是打仔,有自己的生活,零零散散,有些人早年移居國外。
少部分人會失去聯絡方式,但名義上還是義海兄弟,這部分人的人數很少,大多數都不缺一套房。
就算回國登記,不一定會附和條件,其次,真混的窮困潦倒,社團也不至于吝嗇一套房。
五萬套房都發了。
差一套嗎?
“有人是想要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啊!”張國賓動著鋼筆,簽著文件,面露兇厲:“趴在死人身上吸血,不止吸公司的血,還吸死人的名!”
“這種人該怎么辦?”
海伯心頭一凜,抱拳答道:“家法處置,亂刀斬死!”
“傳我敕令,刑堂大爺苗義順加入工作組,徹查貪污樓權之事,拿到名單向我匯報。”張國賓講道。
海伯沉聲答道:“是,龍頭!”
“我最討厭貪污,更討厭有人拿樓生錢,把福利當私利,損公肥私。”張國賓這回氣的不輕,重重把鋼筆合上,拍在桌面,秘書進門拿走文件時,赫然發現張生最喜歡的一支鋼筆被拍斷筆尖,黑色墨汁染著桌面,好似一股股污血。
小潔趕忙收起平時的俏皮,性感,回到秘書辦公室好好工作,絕不敢再扭腰,晃奶,露大腿。
東莞苗收到海伯傳來的話,站在走廊上靜靜抽煙,沉穩點頭:“我知道了。”
山東街白紙扇盛哥卻帶著人開始清查財務公司賬目。
僅一天時間,賬目就被查的清清楚楚,送到地主哥面前。
“大佬,這兩年賊雄管著財務公司的賬,黑了公司一千七百多萬港幣。”
地主哥坐在茶餐廳里,吃著菠蘿包,臉色鐵青:“他怎么做到的?”
盛哥坐在對面,語氣譏諷的道:“他很聰明,借用公司負責人的權力給欠債人免息,實際上,卻把息給收了回來,每個月都會同公司講利息不好收,因為,利息都收進他的口袋里了。”
財務公司就是靠放貸收息賺錢,把利息收進口袋里,真就是公司給他打工。
“其次,他還私自做假賬抹除債務,或者收欠債人的房產、車子,登記在自己公司名下,就連自己親戚的名字都不用,真TM囂張!”
地主攥緊拳頭,沉沉吐出口氣:“這里面每一件事我都可以忍,但三件事加在一起我不能忍。”
盛哥又道:“大佬,你太信任他了,這幾年和義海名下的產業都發展很好,一環帶一環,很多內地工廠老板都來找我們貸款,利潤這么大,你讓他全權負責,貪起來肯定沒人知道。”
“你的信任害了他啊.....”
“這一次公司發的《安居樂業》計劃,每個兄弟一個樓權,賊雄連冒領樓權的事情都敢做,連你也害了。”
地主面色驟變,意想不到的叫道:“撲街!”
“他連兄弟們的樓都敢動?”
這塊蛋糕可是連堂主大底們都不敢動,一個有實權的四九仔卻敢下黑手,堂主大底絕逃不脫干系。
盛哥建議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捉了他,押上刑堂,明正典刑,讓賓哥放我們一馬。”
“你覺得賓哥會殺我嗎?”
地主問道。
盛哥面露猶豫:“很難講,但有機會活,賓哥不是那么喜歡殺自己人。”
“你在義海這么多年,起碼沒跟賓哥唱過反調,無功勞,有苦勞的。”
地主深吸口氣,點上支煙:“安排條船,晚上送賊雄出海。”
“地主哥!”
盛哥雙手砸在桌面上,憤然起身:“你對賊雄夠好了!”
“不能再包庇賊雄!”
地主感嘆道:“八年前,我被新記斧頭俊的手下開車撞進醫院,賊雄當年在醫院當護工,我們素不相識,他用自己的血把我救回來。”
“當年,是我邀他入社團跟我混,包他賺大錢,八年過去,物是人非,他賺了不該賺的錢,但是我不能忘記那句諾言,讓他帶著錢走吧,所有罪名我來扛。”
地主吸上口煙,望向盛哥:“阿盛,容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我自己進刑堂。”
“你馬上就要退休了,領退休金,作江湖人最羨慕的義海叔父,何必呢!”盛哥說道。
地主站起身,自怨道:“可能是我不配!”
“我這種人年輕時殺孽過多,年老了心慈手軟,不配善終!”
他揮揮手:“派人盯著財務公司,晚上我去接賊雄上船,大生負責樓權名單的復審,肯定跟賊雄勾結在一起,現在就派人去把大生斬了。”
“留下頭,其它都不要!”
盛哥望著地主的背影,再度嘆氣:“好!”
下午,五點。
和記大廈。
海伯拿著一份名單進門:“賓哥,和義海加臺、美十四個堂口,及緬北礦區保衛營,僅有山東街堂口一間冒領三十三個樓權。”
“另有北美、緬北,太子道三間堂口多出二到五個樓權。”
“通過會計師確認,三間堂口的樓權是核算失誤,沒有多加人名,沒有打入工程款,山東街的工程卻是全打進來了。”
張國賓語氣已經變得平靜。
“地主還挺著急。”
海伯講道:“是不是把地主拉回來?”
張國賓搖搖頭:“調查清楚,拿出證據,再開刑堂。”
“細苗,好好查查。”他出聲講道。
“知道了,大佬。”東莞苗查人底有很多種辦法,張國賓特意交待:“地主哥是和義海的老人,低調點,不要搞的滿城風雨。”
五點十五分。
九龍,一間雀館里,盛哥打麻將打到一半,接起電話站起身避入洗手間里,打電話給地主哥道:“大佬,事瀉了!”
“快走!”
他掛斷電話,沖了廁所,推開房門就看見一個金毛仔手里提著刀,指向他道:“阿盛,看你早出來混幾年,給你一個面子,自己出來!”
盛哥手里拿著電話,嘟嘟囔囔的走出門道:“一群后生仔,沒大沒小。”
“電話繳了!”
“搜身!”
一個流程結束,金毛仔一個刀柄砸在盛哥后背,直接把白紙扇砸到在地,揮手斥道:“拖上車!”
“是!”
“金毛哥!”
五點二十分。
山東街。
財富財務。
“吱啦。”
一輛寶馬車停在樓底,地主坐在后排右側,拿起一個電話,出聲講道:“賊雄,下來見我。”
賊雄站在公司窗邊,盯著樓底,在電話里講道:“好!”
他轉身把電話交給一個爛仔,一邊下樓,一邊說道:“新記的人來同我講數,等會我一下車你們把酒瓶子砸下去。”
十幾個爛仔手里拿著酒瓶,瓶口都塞著棉花,滿臉獰笑。
大生則穿著T恤,后背鮮血淋漓,彎腰正在財務公司的保險柜里掏錢,匆匆忙把一疊疊港幣塞進背包,幾個爛仔跟在跟他一起動手。
二十分鐘前,大生已經在砵蘭街口被一群蒙面刀手襲斬,但今天大生正好去收一個賭鬼警長的數,恰好帶了一把槍防身,砰砰砰,三發子彈將刀手擊退,后背則被斬了一刀。
但他掀開刀手的面具看見曾經一起飲茶、夜宵的兄弟,便知道樓權的事情肯定已經泄密,二話不說就跑回財務公司,打算卷錢跑路。
“啪嗒。”
車內。
賊雄坐在大佬身旁,語氣開心的搓搓手:“大哥,晚上哪里吃飯?”
地主表情冷峻,眼神犀利的說道:“吃海鮮怎么樣?”
“海鮮?”
賊雄表情一喜:“我最喜歡吃海鮮了!”
地主再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轉贈給兄弟:“兩百萬,出國省著點花,船我已經安排好了。”
他望著賊雄的眼神深邃:“什么事情你應該知道,公司也知道了,沒人能保住你,在國外低調點,不要做生意,不要違法,不要拋頭露面。”
賊雄面色一愣,很是意外:“大佬,你,你…”
地主吁出口氣:“出來行,要講義氣。”
江湖大佬一生中難免有險死還生之際,多少人都是踏著別人尸骨,欠著別人命活下來。
這么多人不缺地主一個,地主道:“今天,我把命還你。”
“你下車吧,從后門走,那里有車會帶你去碼頭。”地主道:“坐我的車,你走不掉的。”
他低下頭看眼表:“不出意外,刑堂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我要跟他們搶時間,快!”
“快!”地主近乎大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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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遲但到,算昨天的,明天繼續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