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和義海的拆藥仔,挎著背包,推開包廂門,進入一間酒吧包廂內,低頭道:
肺癆鬼坐在座位中間,手邊放著一瓶酒,清點著桌面的鈔票。
“灰狗,八萬塊。”
“小喪,十二萬…”
包廂里,十幾名拆藥仔站在桌前,桌面擺著一疊疊港幣。
肺癆鬼每清點完一個人的賬目,就將港幣統一收進一個大布袋,有人見到同門兄弟進來都招呼道:“米奇仔。”
“米奇仔。”
米奇仔長得細皮嫩肉,樣貌乖巧,見到人就彎腰曲背:“灰狗哥。”
“喪哥。”
許多拆藥仔手里拎著啤酒,摟著妞,但沒有一個人叼著煙,因為鬼哥身體不好,不允許小弟在他面前抽煙,而現在肺癆鬼已經是堂口新提拔的親信,全權替地皮文處理走私藥的生意。
礙于藥監會的嚴苛執法,肺癆鬼已經完全采用“拆粉”式散貨,把車、人、倉全面分開。
莊家,拆家,散貨仔三級辦事。
這時肺癆鬼清點完一包錢,伸出手道:“你的!”
米奇仔連忙把背包放下,拉開拉鏈,恭敬道:
“十五萬,生意還不錯。”肺癆鬼清點完數目,拿出一張單據作交割,拿多少貨,賣多少錢,公司都是有制度的。
貨沒賣光,得把余下的貨還回來,貨賣多少,錢要到多少,公司還嚴禁加價賺錢,每一種貨都有固定藥價。
平均利潤在1到1.5倍,扣除掉運費,大約是賺一倍,肺癆鬼又在包里取出一疊錢,點好數目,遞給米奇仔道:“五千五港幣的抽水,拿著吧。”
“多謝鬼哥。”米奇仔接過鈔票,彎腰道謝。
肺癆鬼甩甩手道:“不用謝我,干活拿錢,天經地義。我知道賣藥抽水少,兄弟們都不能加價賣,賺的錢比不上其它生意,但是賣藥是長長久久的生意,我們躲躲藏藏的日子也是暫時的,過段時間風聲松了。”
“大家坐在藥房里賺錢肯定舒服,就當是暫時受點委屈。”
兄弟們都道:“沒事的鬼哥,兄弟們都等著開工呢,沒有怨言。”
來到酒吧里交割的都是小頭目,底下還有散伙仔,分到錢的是要同手下的人分,每個拆家抽水幾千塊,能落到手里的就千把塊。
散伙仔們就只賺幾百塊港幣,藏頭露尾的很辛苦,好在風險沒有那么高,加之警察都睜一只眼閉只眼。
兄弟們倒覺得風險跟收益差不多,幾乎沒人抱怨,畢竟為公司做事。
肺癆鬼舉起啤酒,敬了一口,握著酒瓶道:“好了,散了吧,回去休息。”
“再見,鬼哥。”兄弟們陸陸續續散去,米奇仔卻留在房間里,再度鞠躬道:
“你有事啊?”肺癆鬼坐在沙發上,身邊站著三名兄弟,舉手飲酒,斜著眼打量米奇仔,放下酒瓶,問道:“要借多少?”
這種爛仔花光錢財,要借銀紙的樣子,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米奇仔道:“我不是想借錢,我想跟你借一盒藥。”
肺癆鬼眼神詫異,驚訝的道:“發燒了?”
“拿盒頭孢走。”他丟出一盒藥,勸誡道:“這東西不能配酒喝的,多注意些。”
“不是。”
米奇仔搖搖頭。
肺癆鬼手臂搭著沙發,敲起二郎腿,警惕道:“你要借什么藥?”
“聽上次跑船去印度的兄弟們講,印度佬又送一款心臟病的藥?不瞞鬼哥,我家里有個細妹自小有心臟病,家里為了給細妹治病把老宅都賣了,可是妹妹的心臟病越來越重,公立醫院的兩款藥物都讓她過敏,我就想拿公司的新藥給她試試。”
肺癆鬼扭頭望向身旁一名兄弟,兄弟立即接話:“鬼哥,米奇仔家里給細妹治病的事情,兄弟們都知道。”
“治了很多年了。”
肺癆鬼轉回頭,望向米奇仔,沉吟著道:“這款藥還沒在印度上市,賓哥怕出問題,特意交代不能給人用。”
“啪嗒!”
米奇仔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鬼哥,求求你了,我家為了給妹妹治病都傾家蕩產了,現在需要藥物維持生命,可是我們沒有藥用啊!”
“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鬼哥!”
米奇仔五體投地,啪啪啪,重重磕著頭。
肺癆鬼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將他扶起,勸慰道:“米奇仔,你們家有情有義,我們和義海也是有情有義!”
在香江能為細妹治病,治到家徒四壁的沒有幾個,大多數人都是選擇放棄,重新面對生活。
因為,大多數人根本無力承擔醫療費,犧牲一個,讓余下的人解脫,聽起來非常殘酷,但卻是最常發生的事情。
人活著,要錢啊!
“這樣,你去醫院問問醫生,到底需要怎么樣的藥,我去給文哥交數的時候,再問一問文哥,如果莫諾切特合適的話,我掏錢給你買幾盒出來。”
肺癆鬼道。
米奇仔額頭一片青紅,衣服上都沾上污漬,酒液。
“多謝你。”
“鬼哥!”
肺癆鬼拍拍他的肩膀,振聲道:“和字頭,義字心,同門兄弟,客氣做乜?和義海又不是一個只講規矩的社團!”
兄弟們都漸漸明白,社團規矩重,可情義也重,在規矩范圍內,很多事情可以向大佬申請。
準與不準,就要看大佬的了。
海關,邊境及進出口管理處。
高級監督“袁信超”穿著制服,坐在辦公室內喝著茶,正翻看著一份文件,幾名組員在外邊的辦公區整理報關資料。
“前天的事情果然是雷聲大,雨點小,尉sir見我空手回來問都沒問一句,上官sir說的沒錯啊。”
袁信超暗自思索:“看來藥監會的手插不進海關,海關還是更支持張生的,也對,海關都靠張生,包生,霍生吃飯呢!”
華資集團富有的遠見卓識,使得碼頭業務一直被掌握在華資集團手中,英資倒不是徹底沒有碼頭生意。
只是鬼佬們送錢都直接送給鬼佬,哪里會管底下華人關員的饑飽啊?華人要想吃飽飯還是得看華人。
尉sir做做樣子而已。
何況,藥監會背后站的是美資,美資能夠有多少貨運到香江?尉sir能夠派他出來做做樣子,演出費那肯定是收了不少。
他要是不依不饒的跟上官sir作對,估計破壞內部團結的人就是他了。
“叮叮叮。”
電話響起。
袁信超接起電話:“邊境管理處,高級督察,袁信超。”
“阿超。”
“你老豆住院了。”
電話那頭。
姐姐的聲音響起,袁信超心慌說道:“什么事?”
“老毛病了,你快來醫院一趟。”袁姐催促道:“老豆正在急救,能不能挺過去還不知道呢!”
哐當!
袁信超站起身道:“我馬上過去!”
袁信超在一干組員驚訝的目光,匆匆忙忙跑出辦公區,開車來到九龍區的瑪嘉烈醫院,醫院里,袁信超登上走廊,正好撞見醫護推著病人走出急救室,袁姐招呼弟弟上前,袁信超氣喘吁吁的道:“醫生。”
“怎么樣了?”
醫生穿著白大褂,打量著袁信超的海關制服,笑著道:
“這次您父親送到醫院還算及時,不過心臟病發展到后期,可能會有心臟驟停的可能性,加之您父親年齡越來越大,心臟病也將越來越危險。”
袁信超松出口氣,坦然道:“麻煩醫生多費心。”
“阿姐,你去把醫療費結一下。”他掏出一本證件,遞給姐姐,姐姐拿過證件。
港府紀律部隊成員及家人,都可享受醫療福利政策,根本不愁醫藥費的錢。
醫生卻道:
“移步一談。”
“好。”袁信超干脆答應。
二人走進辦公室里,醫生坐下道:“袁sir,您姐姐是做律師的,剛剛跟我們副院長打過招呼,我們醫護人員也收錢了。”
“一般的病人我不會告知他,但既然袁sir是穿制服的,那我就多嘴一句。”
“公立醫院供的幾款心臟病藥,已經不適用你父親的病情,只能夠一定程度緩解惡化,但最近德國市場上有一款新藥已經研究上市,很適用你父親的病。”
袁信超心中有數,答道:“醫生,你開藥吧。”
醫生笑了笑,摘下眼鏡折起,搖頭拒絕:“這款藥還沒有經過香江藥監會的批準,目前在市面上都買不到。”
“我見你穿著海關制服,特意跟你說一聲,有關系可以拿到手最好。這款藥叫作異樂定,德國許瓦茲制藥出產,可以預防心絞痛,心梗,心臟驟停的發病,適用于心臟病的長期治療。”
“我建議你想辦法拿到這款藥!”
袁信超嘆道:“醫生,多謝了。”
張國賓坐在辦公室里,望著近一周的拆貨報告,短短一周時間就有一百萬美金的貨拆了出去。
也就是說,五百萬美金的貨,僅僅夠拆一個月,醫療市場果然是十萬億級的市場。
體量龐大之巨,五百萬美金丟出去,一個水花都打不起來,而這僅是在香江!
注:本書一切涉及藥品,療效的文字,皆為作者無知之言,萬萬不可參考用藥,一切用藥請遵從醫師處方,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