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趙王,深得先皇寵愛,今喪期未過,當以孝為先”
當侍中擋在趙王車架之前,宣讀詔令的時候,如意滿頭霧水。
今日,就在劉如意準備離開長安,前往封國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這么奇怪的一個詔令,聽著詔令的意思,是要將自己留在長安,等喪期守孝畢?難道要自己在長安待三年??
劉如意驚訝的問道:“不知是陛下之詔還是太后之詔呢?”
侍中并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看著他,“趙王請回吧!”
面對近侍的無禮,劉如意勃然大怒,正要拔劍,一旁的幕僚卻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勸道:“大王,回去吧!”
“寡人記住你了!”
劉如意瞪著那人,咬牙切齒的跟著眾人再次返回了皇宮。
攔住他的侍中不是別人,正是張辟彊。
張辟彊平靜的看著趙王的車架轉身離去,無奈的長嘆了一聲。
留侯已經離開了長安,跟皇帝和太后告別之后,就在一次府中宴會時便悄悄的離開了,眾人舉辦完宴會,才發現正主留侯已經離開,都是哭笑不得,而某位大王得知這件事也是氣的直跺腳,高呼留侯狡猾!
年輕的侍中張辟彊,一躍成為了新皇面前的紅人。
劉盈對他非常的喜愛,常常留在自己身邊,讓他為自己獻策,而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迅速的提升,群臣見到他,也是不敢無禮,哪怕他如此年輕,也不敢有半點輕視。
只是,張辟彊自己,卻似乎并沒有因為這樣的重視而喜悅,整日板著臉,也不知在想什么。
趙王憤怒的返回了殿內,罵道:“一個侍中都敢對寡人如此無禮!”
“侍中的官位不大,可他是陛下之口舌,大王千萬不能得罪他。”
謀士急忙說道。
趙王更加憤怒,他身邊這位謀士,喚作龐鄶,是趙王在趙國發掘出的一個賢才,早些年曾游學楚國,后來回到趙國后隱居,趙王費了不少勁,才將他請過來,擔任自己的近臣,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高祖父喚作龐煖。
“大王啊您也曾說過,戚夫人曾與太后作對,更是險些犯下大錯太后這個人”,龐鄶低聲說道:“有仇必報,絕不會對自己的任何一個敵人留情而她若是要對付戚夫人,必定不會寬恕大王。”
“先皇剛剛駕崩的時候,太后尚且忙于國事,不曾念及如今,政事漸漸交予陛下,太后怕是要動手了。”
劉如意臉色大變,他急忙問道:“那我該怎么辦呢?”
“還是先問問這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若不是,則可以求陛下下令我們便可直接歸國。”
“那我阿母該怎么辦?若是留下她一個人,豈不是要遭了毒手?”
劉如意頓時手足無措。
“大王啊您的阿母是當今太后,有陛下親自照顧,您不必擔心。”
看著劉如意遲遲不說話,龐鄶又說道:“可先去詢問陛下。”
當劉如意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宣室殿的時候,劉盈正在跟幾個重臣商談著南陽等幾個郡的情況,劉盈非常的在意這些,他認真的交代:“請曹相無比要安排好那些耕地,要爭取讓更多人有土地可以耕作,赦免當地的隸臣,讓他們都去耕作”
嗯,南陽等地區又出現了一大堆的空地,之所以出現,是因為劉邦親自擬定了一個不太厚道的制度,也就是陵邑制度,這個制度是什么意思呢?簡單來說,就是在皇帝駕崩之后,在皇陵附近設城,從各地召集一批人來守陵。
別誤會,他們召的可不是平頭百姓,召的都是各地的有錢人,舊貴族,后來人喜歡稱為地主豪強。地方豪強在大漢皇帝眼里,就跟韭菜一樣,每個皇帝駕崩都要割一次,割的最狠的就是后來的漢文帝劉恒。
這么一來,既充實了關內,又杜絕了關外的豪強做大,甚至還能將他們留下的地產分發給百姓只能說,漢初的猛人天團是真的猛,無論是軍事上,還是內政上,都很猛。
如今太祖高皇帝駕崩了,曹相也是從各地弄了一批人過來,接下來就是重新分配 看到如意前來,劉盈結束了會談,送別了群臣,隨即將如意拉到自己的身邊來。
“不是說要出發了嗎?怎么,不舍得朕嗎?”
如意苦笑著,說道:“我正要離開,卻被侍中攔著,說是有詔,不許我出城”
“啊?朕不曾下詔啊?”
劉盈說著,猛地意識到了什么,臉色頓時也變得不好看。
“如意啊這幾天,你就暫時跟朕住在一起,朕送你離去。”
“兄長我知道她罪大惡極請你救救她吧。”
如意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劉盈抓著他的肩膀,“不要哭,有朕在呢,放心吧!”
在安撫好了弟弟之后,劉盈決定去找太后。
當他趕到椒房殿的時候,看到呂后拿著木棍,正在抽劉長的屁股,劉長的哭嚎聲,一時間讓劉盈想起了阿父,不由得愣神。
“兄長!救我呀!”
直到劉長高呼,劉盈才反應過來,急忙將小家伙拉起來,藏在身后,問道:“母后為何要揍他呢?”
呂后咬著牙,憤怒的說道:“這豎子,不當人子!竟敢調戲淑女!”
劉盈嚇了一跳,“長弟這般年幼,怎么可能啊”
“盧綰剛來過,說這豎子給他女兒送了玉佩和書信,還約定好要娶她!”
“哈哈哈,不過孩童之舉,阿母不必生氣。”
“然后曹相也來了,拿著一模一樣的玉佩!他居然還給曹姝也送去了玉佩和口信”
“這他年幼”
“周勃也來了,他家女兒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他也不放過!”
“還有”
“好了,阿母,你不用說了,木棍給我!”
“啊”
“這豎子,不管教是不行了,他的幾個舍人,實在是鎮不住他,朕得想辦法,給他安排一個讓他害怕的!”
劉盈罵著,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這才又說道:“阿母啊,大臣們說,皇帝登基之后,諸侯王不能長期待在皇宮里,朕準備讓趙王早些歸國。”
呂后瞇了瞇雙眼,說道:“陛下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是最好不過。”
“梁王,韓王,吳王也該歸國了。”
“還有我唐王,也該走了!”
聽到呂后的話,劉盈急忙起身,說道:“四弟,五弟,六弟都年幼,怎么能這么急著將他們趕走?若是出了什么事該怎么辦呢?”
“不是,兄長,你不必擔心,如意都沒事,我們又能如何?”
“呵,如意是王,你其他幾個弟弟難道就不是嗎?你如今是皇帝了,想做什么事情,自己下令便可,為何又來找我呢?”,呂后冷冷的說道。
劉盈低著頭說道:“我想讓戚夫人與趙王一同離開。”
“那蠢女人我看到了就頭疼,聽到名字就惡心,送去趙國也好啊,任她在趙國自生自滅。”
“呵呵,一同離開?她對你做過什么,你可還記得?刺王殺駕,還準備放走她?”
“我說話呢!你們都聽不到嗎?”
“阿母她已經受到了懲罰,如今阿父不在了,就請您放過她吧,讓她跟著如意返回趙國吧”,劉盈俯身大拜。
“哥!阿母!!我啞了還是你們聾了?”
呂后看著劉盈,冷笑著,說道:“天下大事那么多,你每天連奏表都讀不完,卻有空來忙這些事?”
“阿母我”
“你這個樣子,如何做的皇帝?”
呂后說著,便轉身走進了內屋,再也沒有去看劉盈一眼。
劉盈緩緩起身,無奈的離開了。
劉長氣呼呼的爬到了呂后的身邊,“你們竟然都無視寡人!實在是太無禮了!”
呂后繼續無視。
劉長就爬到了呂后的懷里,“阿母啊,要不,你就放了戚夫人吧您先前對我說,我是天子之盾,我將來是要守唐國抵御匈奴的您想想,如今的皇子里,就如意離我最近”
“如意這廝,雖然長得丑,聲音沙啞,個頭矮,腦子笨,性格惡劣,但是,他在趙國做的還不錯,以后我要抵御匈奴,他可以作為我的助力,何況,如今是陛下來求情,若是陛下能將戚夫人送到他身邊,他會更加的尊敬陛下,也會成為跟我一樣的盾啊。”
“阿母曾告訴我:在天下大事面前,個人的恩怨根本不算什么。”
“如今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