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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誰知道呢?

熊貓書庫    家父漢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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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

  “必須查清楚!!”

  劉盈怒不可遏,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驢廷尉”宣義跪坐在天子之前,低著頭,心里卻格外糾結。

  “陛下,除卻他的家室,并無他人有非議…臣以為…”

  “朕說了,查!朕前不久才與少府銅丞相見,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怎么可能在一日之內忽然暴斃?若真是如此,他的家人又豈能來找朕訴苦?!”

  “堂堂千石大臣,就死的這么不明不白?這是長安還是賊窩?!”

  劉盈憤怒的咆哮著,老實人發火,還是比較可怕的,而劉盈如此憤怒的原因,只是因為少府銅丞張壬昨晚暴斃身亡,若只是如此,劉盈也頂多只是感慨一番,只是,在不久之前,張壬的妻子前來皇宮之前哭訴,想要面見皇帝。

  若是劉邦那樣的皇帝,他們大概是見不上的,可劉盈聽到這件事,急忙派人將他們接進來,詢問情況。

  他的家人告訴劉盈,張壬一直都很健康,能拉強弓,昨晚醉醺醺的回到家里,睡了一覺,

  就再也沒能再醒來,他們斷定是有人謀害張壬,可是前來的官吏都不聽他們的言語,只說是暴斃,就要將其安葬。

  劉盈聽聞,自然是勃然大怒,派人將宣義叫來。

  宣義抬起頭來,看著劉盈,問道:“陛下,是真的要臣去徹查這件事?”

  劉盈更加生氣了,“朕跟你說了半個時辰,合著你根本就沒聽?”

  宣義搖了搖頭,再次堅決的問道:“陛下,是真的要臣來徹查這件事嗎?”

  劉盈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遲疑了片刻,說道:“徹查!不過,查清楚之后,直接來告訴朕不許告知其他人…朕拿定主意后再抓人。”

  宣義起身,“臣明白了,臣定徹查這件事!”

  離開了皇宮,宣義的臉色有些復雜,他并沒有去廷尉府,而是先回到了家里。

  回到了家,他便將妻叫了過來,兩人面向而坐。

  看到良人神色肅穆,他的妻也是有些不安,卻沒有說話。

  “若是我忽然病死孩子便由你來照顧,千萬不要去跟任何人哭訴,只管好生埋葬我…”

  宣義一番話,妻嚇得面色蒼白,她顫抖著問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沒有什么事,你要記住,若是我不在了,好好照顧孩子…我先前曾借了蕭相一把弓,

  舞陽侯家上次迎客,曾跟我借了三只羊…”

  宣義平靜的說著,他的妻默默流著淚,認真的聽著,“好,我知道了,請你去做事吧,

  家里的事,都有我來負責。”

  宣義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只留下默默哭泣的良妻。

  當宣義來到了廷尉府的時候,諸官吏早已等待著,宣義坐在上位,看著眾人,嚴肅的說道:“陛下要吾等徹查少府張壬病逝之事,張君,請你帶人前往張壬的府邸,調查他的書信,查看他最近與哪些人有來往,派人去查他昨晚去了哪里,在哪里飲酒,從哪條道路回來的。”

  “唯!”

  “劉君,請你帶人前往陳侯的府邸…搜查陳侯最近與哪些人來往…”

  那位姓劉的屬官聽聞,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著,卻還是回道:“唯!”

  “王君,請你前往建成侯的府邸.徹查其最近之來往。”

  “唯!”

  眾人一一離開,到最后,宣義身邊,只剩下了七八個心腹,這些人都是膽戰心驚的看著宣義,到底是什么樣的案件,需要牽扯到那么多人,陳平,呂釋之,樊噲,連曹相都要查查完這些人之后,我們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宣義緩緩起身,說道:“其余眾人,帶上武器…跟我前往皇宮之外。”

  這些屬官們都很害怕,可有宣義帶頭,他們并沒有遲疑,他們跟在宣義的身后,來到了皇宮之外,宣義就在這里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著什么,眾人也不敢聊天,他們不知道宣義帶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臉上皆是茫然與懼怕。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緩緩從不遠處行駛而來,有一人駕車,三人步行在車周圍,車上還坐著一個孩子,年紀不大,神色卻極為張狂,正在馬車上大聲的說著什么。

  “跟我來!”

  宣義說了一聲,便沖了上去,眾人紛紛跟在他的身后,一時間,他們就圍住了這架馬車,那一瞬間,馬車周圍的四人都拔出了劍,馬車上的孩子卷起了衣袖,臉上沒有半點害怕,卻是欣喜若狂,躍躍欲試。

  “唐王!”

  宣義大聲的叫道,那一刻,屬官們心臟一顫,險些握不住手里的劍.唐王的惡名,在長安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大王生性跋扈,深受陛下與太后寵愛,無法無天,他曾公然給冒頓寫信,揚言要入了冒頓,還曾在建成侯府縱火,聽聞還曾殺過數個與他作對的大臣…屬官們的眼里滿是絕望。

  “啊?是宣廷尉啊…寡人還以為是刺客呢。”

  劉長很是失望。

  宣義板著臉,說道:“請大王跟隨我前往廷尉!”

  “大膽!你是來拿唐王的嗎!?!”

  張不疑咆哮著,持劍就要上前砍人,欒布急忙下車,擋在他的面前,欒布神色嚴肅,

  質問道:“廷尉怎敢對大王無禮?”

  “并非捉拿,只是有事詢問。”

  “哦?詢問?依誰的令?”

  召平笑呵呵的問道,與其他舍人的暴怒不同,他始終都很平靜,宣義回答道:“乃陛下口諭,徹查一事。”

  “口諭?沒有詔令啊?”

  召平笑著問道:“要不廷尉先去找陛下,等你要來了詔令,再來盤問唐王?”

  季布點著頭,冷冷說道:“正該如此.廷尉只憑口諭,就要將諸侯王帶回廷尉,怕是不妥…若是沒有陛下之詔,有太后之詔也可以。”

  四大舍人同時施壓,宣義還是很平靜,他抬起頭來,看著劉長,問道:“難道唐王如此懼怕我廷尉府?甚至都不敢前往嗎?”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宣公啊,寡人還沒有尿意,等尿意來了,寡人自會去你廷尉府…

  至于現在…給寡人讓路…不然,欒布!劈了他!”

  劉長猛地下令,欒布看了一下劉長的手勢,手中長劍直接落在了宣義的脖頸邊,只差一些,宣義就要死在這里!

  宣義抬起頭來,絲毫不懼,“大王…張壬是你殺的。”

  “你放屁!乃公殺人,還需要遮掩?乃公若是要殺了他,只會烹殺!讓路!”

  “大王果然知道他的事情。”

  “呵,知道又如何?再敢多言,我就讓我仲父曲逆侯連夜將你暴斃!”

  劉長傲然的說著,小手一揮,直接離開了這里。

  宣義目送唐王離開,周圍的屬官卻是嚇壞了,“宣公啊.您怎么會懷疑唐王呢?太后那里…”

  宣義認真的說道:“前天,群臣在相府議事,張壬曾說了一些對唐王極其不利的話…當時,曹相大怒,讓他住口,沒有讓他繼續說.昨晚,張壬便暴斃了…無論如何,他的死肯定都與唐王有關。”

  “是唐王動的手嗎?”

  “不會…唐王為人蠻橫,若真是他做的…他一定會先虐待張壬,不會讓他死的這般容易…

  剛才詢問的時候,唐王臉上滿是喜色,若真是他做的,他要么會強詞奪理,要么會直接動手驅趕…不會跟我們說那么多的話。”

  宣義認真的分析著。

  “那是…”

  宣義瞇起了雙眼,一個人名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陳平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宣義,輕聲問道:“廷尉啊.聽聞張壬身死之后,他的妻子直接找天子喊冤…若是你死了,你的妻子也會這樣嗎?”

  宣義搖了搖頭,認真的回答道:“她不會的,我已經囑咐過了,她會好生將我安葬。”

  陳平咬著牙,“宣公第一個便來查我…何不直接將我帶去廷尉問罪呢?”

  “我第一個查的是唐王,并非是陳侯。”

  陳平一愣,隨即說道:“我聽聞,唐王的舍人張不疑,曾多次出現在張壬府邸周圍”

  “這是實話,曾有不少人看到張不疑出現在張壬府邸周圍,有兩次還是喬裝打扮后去的,我也派人去詢問了,張不疑自己說,他是去殺張壬的,只是沒有抓住他。”

  宣義說著,忽然抬起頭來,問道:“可是…陳侯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呢?”

  “宣公為什么想要查這件事呢?”

  “天子之令!”

  “那宣公便回去偷偷告訴陛下,就說人是唐王殺的.陛下肯定不會怪罪唐王,也不會聲張,你不再徹查,能保全你的宗族啊。”,陳平吃了一口茶,平靜的說道。

  “我不像陳侯,從來都是認真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不敢糊弄天子,這是天子令我查辦的事情,我一定會徹查,哪怕身死,也不退縮。”

  “驢廷尉,驢廷尉!”

  陳平說著,隨即有些同情的看著宣義。

  “陳侯還沒有告訴我,是如何知道張不疑去找張壬的事情的。”

  “好啊,我告訴你…這件事啊.”,陳平壓低了聲音,兇狠的盯著宣義,“你得去問建成侯。”

  宣義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這里。

  陳平這里,他們沒能找到任何的罪證,陳平這幾日,都是在府邸內,沒有出門,也沒有接見任何人,可是,他能說出張不疑的事情,這就說明,他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或者,就是他動的手,之所以按在張不疑的身上,是因為沒有人敢抓捕唐王。

  宣義低著頭,腦海里不斷的將所有的線索勾連起來。

  張壬當初在府內說了對唐王不利的話,唐王知道這件事,唐王知道他的死,唐王曾派張不疑去殺張壬,陳平沒有接見什么人,整日在府邸,卻知道張不疑準備行刺張壬的事情。

  在張壬這里,他昨晚跟兩位少府的同僚飲酒,這兩位平日里很少與張壬相見,而現場還有第三位飲酒的人,這第三位,便是呂產.…兩位同僚說,是呂產組織了這次的酒局,讓他們邀請張壬,在宴會里,曾看到兩人低聲言語,只是呂產當時似乎很生氣。

  如今陳平又讓自己去找呂釋之。

  宣義不斷的思索著,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呂釋之黑著臉,不悅的盯著他。

  “宣公將我的下人都帶走,是想讓我去找太后,借幾個近侍來做我家事嗎?”

  “建成侯不必以太后壓我,我依天子之令,哪怕太后問罪,我也不會停手。”

  呂釋之冷笑了起來,“張壬自己找死,宣公也想要陪葬啊?”

  “這么說…人是您殺的?”

  “放屁!”

  呂釋之勃然大怒,他罵道:“我壓根都不知道這件事,你為什么要來我這里?我這幾日,足不出戶,眾人皆可以為我作證!”

  “那您可曾見過呂產?”

  “見過!如何!見我猶子難道還是罪過嗎?!”

  跟陳平不同,呂釋之壓根就不承認自己知道這件事,到了后來,他又發了火,無論宣義詢問什么,他都不回答,只是冷酷的要求宣義將自己帶回大牢里審問。

  宣義在呂釋之這里問不出什么,便想要去問呂產。

  只是,呂產并不在自己的府邸內,此刻,他正在舞陽侯的府邸里。

  樊噲,也是宣義所調查的對象。

  而這,也是宣義最擔心的事情,事情在他這里漸漸有些明朗了,而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呂臺…如今,他又在舞陽侯府內,所有的人背后,都有著一個連宣義也不敢去查的人,不只宣義不敢,只怕連天子都不敢。

  可宣義就是這個性格,他也怕死,只是,他將天子的命令看的比生命還重要…這就是為什么劉邦對他那么寵愛的原因。

  宣義還是來到了樊噲的府邸。

  樊噲可不像是陳平,呂釋之那樣的人,他站起身,猶如熊羆一般,低頭看著宣義,雙手捏的咔嚓響,好像下一刻就要干掉宣義,宣義抬起頭,呂產驚懼的站在樊噲的身邊。

  宣義還沒有說話,呂產便迫不及待的叫道:“我沒有毒殺張壬!我們喝的都是一樣的酒!我們都沒事,就他死了,這與我無關!”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去見張王,你壓根都不認識他。”

  “這與你無關!”

  樊噲直接擋在了呂產的面前,兇狠的看著宣義,“你若是來抓我,就拿出天子詔,若是不敢抓,就給我滾出去,否則…”

  “舞陽侯…那日張壬揚言對唐王不利,我記得,您曾盯著他看了許久。”

  “這件事,你告訴了誰?”

  樊噲臉色大變,什么也沒有說,一把將宣義推開,罵道:“誰也沒告訴!滾!給我滾出去!”

  宣義帶來了不少的屬官,很可惜,在樊噲面前,這些人起不到任何作用,樊噲抓著他們,仿佛提著小雞崽,一個一個的將他們丟出了府邸大門,弄得這些人連聲痛呼,樊噲對宣義還挺客氣,是推操著趕出來的,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怕宣義也要被他丟出來。

  到這個時候,宣義理清了思緒。

  首先,唐王為什么知道這件事?樊噲剛才的神色證明,他的確是將這件事告訴了一個不得了的人,連他都不敢說告訴了誰,他不是告訴了唐王,他是告訴了太后。

  陳平為什么會知道張不疑的事情,因為有人給陳平下令,要陳平時刻注意張王,讓他暴斃。

  陳平為什么將唐王派張不疑的事情告訴自己,因為陳平要命令他的人隱瞞,寧愿將唐王推出去,也不能明說,因此,他讓自己去找建成侯,建成侯代表著誰?

  這就是呂產宴請張壬,然后又躲進舞陽侯府內的原因了,而舞陽侯又不讓呂產說是受誰人吩附。

  昨晚呂產他們飲酒的酒器已經不見了,他們在少府的一個人家里做客,據那人說,那晚喝醉之后,他家里丟了很多東西,包括酒器也找不到了。

  張壬是被毒殺的,是被太后毒殺的,陳平謀劃,呂產動手,再將這件事安放在唐王的身上…

  宣義繼續搜查,隨即又出現了幾個重要的證據。

  首先,就是唐王這里,唐王這些時日里,基本都是在建成侯府和太尉府里,沒有前往其他地方,也沒有接見任何人,他的四位舍人,只有張不疑是常常前往張壬那里的,其他三人總是陪伴在唐王身邊,根本沒有外出。

  那么,唐王要么是在建成侯府里得知了這件事要么…就是在椒房殿里。

  另外,就是廷尉對張壬尸體的檢查.…他是被毒殺的!

  廷尉的一位官吏查出呂產在赴宴之前,是從建成侯府里出的門。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人。

  宣義跪坐在天子的面前,神色決然。

  劉盈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問道:“你查出來了?”

  “臣已經查出來了。”

  “他是怎么死的?”

  “毒殺。”

  “是誰?”

  宣義的嘴唇輕輕顫抖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次的搜查,那位肯定是知情的,甚至,

  自己的回答,她也肯定是知情的。她的想法,是想讓自己說唐王的名字,因為這么一來,

  天子便不會繼續盤問。

  可是…宣義咬著牙,猛地抬起頭來,說道:“是太…”

  “好了!”

  劉盈猛地打斷了宣義,他站起身來,神色落寞,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張公是病死的,

  那就好生安葬他,好好的安撫他的家人,給與錢財土地…再追封他…唉…何至于此啊…唉…”

  看到面前落寞的天子,宣義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張王曾在群臣之前離間君臣.想要對唐王不利,他死有余辜,請陛下不要愧疚。”

  “啊?是這樣…”

  劉盈總算是明白了,他點了點頭,“你回去吧,對了,你這次有功,朕賜你宅院一座,

  再給你二十個甲士…”

  “多謝陛下!只是,臣沒有功勞,如何能受賞!”

  “不…你有功,聽朕的吧。”

  “母”

  劉長笑著,蹦蹦跳跳的走進了椒房殿內。

  呂后背對著他,劉長看不到她的臉,呂后并沒有回頭。

  “陳買將張壬的事情告訴了你。”

  “你讓陳買回去,讓他將你的計劃告訴陳平。”

  “你特意在建成侯府里吃喝,讓張不疑去張壬的府邸周邊觀察情況.”

  “呂產來到建成侯府,見的不是建成侯,他見的是你,你讓他宴請張壬,說你與張壬鬧了些矛盾,讓他來為你們說和.”

  “張不疑在半路上等著被灌醉的張壬,隨即灌下毒酒,丟在他的府邸門前,佯裝大醉.

  隨后偷走了酒器,好讓宣義認為是呂產毒殺張壬。”

  “你知道樊噲會將這件事告訴我,所以在呂產被追問,驚慌失措的時候,讓呂祿告訴他,讓他躲在樊會的府里…樊噲知道我一定會動手,因此誤以為呂產受了我的指使,故而掩護…”

  “啊?阿母在說什么呢?”

  劉長茫然的看著呂后。

  呂后猛地轉過身來,驚訝的看著劉長,“不是你!是陳平??”

  “誰知道呢…”

  “阿母!不管他了,我餓了,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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