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得垂花門,賈璟就見到不遠處一個頭頂挽著書生發髻、身穿青布長袍的半大小子。
正是莊頭祁軍強的兒子祁世瑞。
卻說自年后從遼東過年念書的時候,賈璟見過祁世瑞兩面,這一晃就已經快是一年過去了。
見到賈璟從里頭出來,祁世瑞忙的給賈璟見禮。
賈璟招手示意祁世瑞上得近前,仔細打量了一番。
隨后贊道:“這一年不見,小家伙倒是白了許多,舉動之間,也都有了一個讀書人的模樣!
不錯,當真不錯!”
聽到賈璟的夸贊,祁世瑞的面上不禁的露出幾分羞赧之色,忙恭聲道:“侯爺您過獎了!”
賈璟笑道:“你是個好孩子!你老子把你送過來可是不易,定要用功讀書!”
說罷,又掏出三四個銀錁子給祁世瑞,道:“你拿去買些紙筆,再買個暖手的小爐子,學堂那里可是不比家中暖和!
稍后我再叫琥珀拿兩件我年輕時候的厚衣裳給你,學堂里四面透風,你大冷天的就穿這么些個可是不行的!”
祁世瑞猶豫了一陣,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
賈璟猜到了他的心思,當即臉色一板,便就強行命祁世瑞將東西收下了。
隨后,想著剛剛琥珀稟報的事情,賈璟又問道:“聽琥珀說,你是有事情要跟我說?”
“是的,侯爺!”
說罷,祁世瑞看了看在垂花門前當班的丫鬟們,面色猶豫,一副不好開口的模樣。
見此情景,賈璟心中了然,小家伙這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便叫其來到了旁邊院墻的拐角僻靜處。
“好了,在此處小些聲音說話,沒人能聽得到!”
如此,祁世瑞方才同賈璟說道:“今天學堂里散學早,是因為里頭一群人打了起來!鬧得不小!”
“打了起來?”賈璟聞言,眉頭不由的就皺了起來,“打架的人里頭,都有誰?”
“打架的人倒是不少的,”祁世瑞一一數道:“里頭有寶二爺、賈菌、秦鐘、香憐、玉愛、金榮和寶二爺四個小書童,旁邊趁亂出拳伸腿的,就更多了。”
“總之,整個學堂里是亂成一團的!”祁世瑞最后補充道。
賈璟又問道:“是為什么打起來的?”
“嗯,這個…”
賈璟道:“你只管說就是,其余的不用管!”
聞言,祁世瑞又是沉默了一會,看了看四下無人,又一咬牙,一五一十的小聲朝賈璟說道:“今兒是那秦鐘和香憐二人到臨時管學的瑞大爺面前告狀,說是金榮無故欺負他們兩個。
瑞大爺給拉了偏架,把香憐好生白了一頓。
后來在堂上,金榮又和香憐玉愛他們起了口角,金榮一口咬定,說是自己去后院小恭的時候,正好撞見了秦鐘和香憐在那親嘴摸屁股,說的真真的,然后幾人便就吵了起來。”
賈璟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那金榮說的,可是實話?”
祁世瑞思索一陣,回道:“往日在學堂里,只知道那香憐和玉愛兩個人,向來是和薛蟠大爺走得近,他們之間確定是有些事情的。
但是寶二爺和秦鐘兩個人,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往日里老太爺講課的時候,我倒是見著寶二爺和秦鐘他們倆與香憐玉愛他們,有些個眉來眼去的…”
似乎覺著這樣說不太好,祁世瑞忙又不好意思的咳了兩下,補充道:“但也只僅如此而已,至于如金榮那般所說的事情,因著未見真切、未曾聽實,不敢胡編!”
賈璟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此事你莫再傳與他人!”
祁世瑞使勁點頭,“侯爺放心,我是知道的!”
“好了,你先去吧!”谷 送走了祁世瑞,賈璟命人將來福找了過來。
“你去跟寧府上的珍大哥說一聲,叫他明兒跟我去一趟族學!”
龍首宮中。
太上皇和弘德帝坐在矮塌上,下方是坐在那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忠順親王。
“皇爺爺您是不知道哇,當時那刺客的短劍就從孫兒的面前這么劃過去,孫兒都能看到上頭涂著的,那一片綠瑩瑩的劇毒!”
忠順親王連說帶比劃的,告訴著太上皇和弘德帝,自己之前是有多危險。
又道:“那刺客先是直接將大哥,不對,逆賊楊鑠的四肢都砍了下來,血滋的到處都是,最后他還不算完,又一劍硬生生的把頭顱也給砍了下來,可是把孫兒嚇得夠嗆…”
說著,忠順親王又掏出一塊帕子,使勁的擤了一把鼻涕。
弘德帝趕忙喝止了忠順親王的嚎哭,“好了,快收拾收拾,都是兒子多大的人了,還在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嫌害臊!”
然后,又問道:“那刺客后來怎么樣了?”
“后來?后來就直接在大牢的那一片陰影里頭消失了!”忠順親王答道。
太上皇也關心道:“那刺客沒有傷著你吧?”
忠順聞言,不由一愣,“沒有,那刺客看都沒看我一眼!”
而聽著忠順親王的話,太上皇和弘德帝卻是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無語,“…剛剛不還說自己十分危險嗎?”
緊接著,兩人又同時冒出這樣一個疑問,“世上還有這樣的刺客?現場那么大一個活人,都不用滅口的嗎?”
隨即,又一個念頭冒了上來,“會不會是忠順親王自己請的刺客?在那自編自演?”
這個念頭一出,兩人頓時便覺得可能性蹭蹭的上漲。
弘德帝,“這難道是怕楊鑠說出他的什么事情,所以要殺人滅口?可是都已經進來這么久了,現在是不是遲了一些?
還是說,是因為近來接到了太上皇的傳位詔書,所以要打算將自己的潛在競爭對手直接鏟除一個?”
太上皇心中也在嘀咕,“直接在陰影里頭消失,那不是跟那兩位老神仙的手段都差不多了嗎?這樣的人會去做刺客?簡直就是笑話!
莫不是因為我的那道傳位詔書,怕留著他哥哥是個禍害?”
念及至此,太上皇和弘德帝二人,再看下方忠順親王那胖乎乎的模樣,頓時就沒有了之前的憨厚感覺。
這莫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兩位皇帝的念頭再次不謀而合。
這時,那忠順親王又在下頭哭訴,道:“還有那個賈璟,他居然指揮著五城兵馬司的裘良,叫人封了我的鋪子,沒了這些鋪子,我吃什么喝什么?你們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心里覺著忠順親王在扮豬吃虎后,太上皇再看向忠順親王,只覺得哪哪的都是有點問題。
太上皇頗感疲憊的揮了揮手,“好了,此事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最近要在身邊多帶幾個侍衛!”
“皇帝,你看呢?”太上皇又問旁邊的弘德帝。
弘德帝恭聲道:“兒臣這就命人去通知賈璟!”
“嗯,就這樣吧!”太上皇點點頭。
忠順親王滿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