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勝!萬勝!”
“萬勝!萬勝!”
一聲聲的呼喊之中,周軍士氣高漲;而相對的,見到自家大纛再度倒下,韃靼士兵的士氣則是瞬間崩塌。
后方,同樣陷入了亂戰之中,甚至都已經做好殉國準備的牛軍山,聽著耳邊遙遙傳來的歡呼聲,心下一愣。
周圍的大周士兵已經被敵軍殺得近乎全滅,就剩下幾十名從家里帶出來的親兵還努力的護持在自己身邊,哪里來的喧嘩?
但隨即反應過來的牛軍山頓時大喜,敵軍再度陷入混亂,自己一行活下去的幾率那可就是大大提高了呀。
同時牛軍山的心中也有些迷糊,一個是殺了無數敵軍,兩次于萬軍從中斬將奪旗;另一個是被敵軍殺了無數,差點被逼得殉國,自己與賈璟真的是生活在同一個太陽下嗎?
“難道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就這么大嗎?”
“還是自己這群人太過廢物?”
“不過賈璟那小子,果然是好樣的!這次若是逃出生天,一定要讓大帥給那小子請功!”
牛軍山喃喃自語。
不提牛軍山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心中如何激動。
殘余大周士兵的歡呼聲,讓正在交戰中的韃靼士兵頓時一驚。轉頭發現自家的帥旗已倒,心中慌亂之下,哪還有心思繼續戰斗?
整個韃靼軍不由陷入了比之前更為巨大的恐慌之中。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大周軍的后方,傳來了陣陣如雷聲轟鳴般的馬蹄聲。
滾滾煙塵中,大隊的騎兵疾沖而至,后方中軍一面“郝”字大旗映入牛軍山眼底。
這是郝廷璉率領的援軍到了!但牛軍山的眼中卻是絲毫沒有援軍到來的喜悅,有的只是堆積如山的怒火和殺意。
“援軍來了!”
不明個中緣由的士卒們則是興奮的大喊,因為他們大概率是活下來了。原本已經幾乎力竭的身體里,居然奇跡般的再次涌出一股股力道,支撐著已經傷痕累累的軀體繼續作戰。
騎兵先行沖擊分割戰場,后方步兵緊隨其后,熟練的將已經陷入慌亂潰敗中的韃靼軍一一分割包圍吃掉…
戰斗,結束了!
但是作為先鋒軍僅剩的兩名將官,不管是牛軍山,還是賈璟,此時都是沉默不語,臉色極為難看。
此刻場中還能夠自行站立起來的先鋒軍士兵,不過是零散數百人罷了。三萬先鋒大軍,可以說是盡數沉沒于此!
賈璟也是不得不佩服,那群文官們施展的一手好算計!
只要將三萬先鋒軍連同牛軍山一起葬送在這里,整個先鋒軍全滅,其中的具體原由還不是任由打掃戰場的郝廷璉隨意編撰?
到時候鎮北軍的副將就有了空缺,那群文官們也有了操作空間,說不定便可以在鎮北軍中再度安插上一枚己方的棋子。
到時候兩個副將齊心發力,或許就能將時任遼東總兵的袁文初架空,就算不能,至少也能與其分庭抗禮,如此后續文官們的很多小動作就方便了太多太多。
這樣一來,既除掉了一個分量不小的政敵,又捧了自家的棋子一把,最后還能在鎮北軍中多插入一枚釘子,一舉三得!
若是正常情況,說不定還真的就被那群文官們得逞了,但如今這先鋒軍隊里,可是多了個自帶金手指的BUG級人物賈璟。
換句話說,現在是不正常情況!
后果就是,先鋒軍不僅沒有如料想的那般全軍覆沒,反而是剩下了數百士兵,鎮北軍副將牛軍山更是好好的在那里。
這就要了那群文官的親命了!打算趕過來打掃戰場的郝廷璉也是瞬間麻了爪。
丹東城,總兵府邸。
此刻正堂之中一片沉默,遼東總兵袁文初端坐主位,面無表情的打量著自己手中的茶盞,好像里面開了一朵花一樣。
在其左手邊,便是鎮北軍副將牛軍山,此刻身材魁梧的牛軍山瞪大兩個眼珠子,正惡狠狠的看著對面神色難看的遼東巡撫朱德修。
朱德修的下首,則是坐著一臉慘白的郝廷璉。
朱德修此刻也是在心中罵娘,他都不知道是哪個同僚給出的餿主意,就為了一個鎮北軍副將的位子,居然故意拖延時間,將三萬先鋒軍隊硬生生的就送到了韃靼人的彎刀之下。
真就不擇手段,損公肥私了唄?難道就沒想過,真要鬧得鎮北軍大敗虧輸,朝廷徹查之下,他還能逃得掉?
這人長的怕是狗腦子吧!
事情要是辦成了,朱德修也就不說什么了,心里還會佩服那是一個狠人。可現在那牛軍山還活的好好的,還坐那用一對牛眼珠子瞪著自己,而自家這個腦子同樣有坑的棋子鬧不好就要被斬了。
這叫什么事情?!
雙方剛剛的交談可是并不順利。
故意貽誤戰機,導致三萬先鋒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郝廷璉有這么大的把柄捏在人家手里,那還不是被人家想怎么搓巴就怎么搓巴?朱德修更是在袁文初的冷嘲熱諷之中差點繃不住。
出生婺源朱家的朱德修,身為理學大家朱熹之后,向來都是受人敬仰的人物,什么時候受過這般的羞辱?
有心想要不管這件事情,任郝廷璉自生自滅算了。但作為文官集團在遼東級別最高的官員,朱德修的一舉一動也是代表了文官集團,若真的這么做了,那簡直就是在自毀長城,以后還有誰敢給文官集團繼續賣命?
所以即便是心里有萬般不爽,朱德修依舊要捏著鼻子忍下去,這郝廷璉必須要保住。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單單是一個鎮北軍副將的生死問題了,它已然上升到了文官與勛貴之間的勢力交鋒了。
“牛將軍,”朱德修轉而將突破點放在了牛軍山的身上,作為差點被殉職的當事人,牛軍山的意見還是極為有用的。
一個時辰之后,滿臉陰沉的朱德修離開了總兵府。
而正堂之中,牛軍山心中仍有不甘。
“總兵,為何不繼續追查?就這么輕易的放過了那群該死的害蟲嗎?”
“軍山,你父親把你送到我手底下歷練,也已經快十年了,可怎么性子還是如此急躁!”端起手上的茶盞,袁文初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說道:“此事已經由郝廷璉盡數抗下,沒有確切證據,再追究下去意義也不大,無非就是多殺一兩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啰而已!
但憑借這個由頭,倒是可以給那些文官們出點難題,你手底下那個賈家的小子,按軍功早該封爵了,可現在依舊只是一個不上不下的千戶,如今讓這些文官出頭,不就可以動一動了嘛!”
當然,這樣也可以讓文官與弘德帝之間產生點小疙瘩什么的,更是可以使得鎮北軍徹底歸于自己的掌控之中,這些袁文初就沒必要跟牛軍山說了。
“那可是三萬大軍!就這么不明不白的…”牛軍山面上仍有不甘。
“朝廷會有撫恤的…”袁文初臉色不渝,“好了,就這樣,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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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