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婧在亭中等候已有多時，林毅剛來，她便有所感知。
身為高人，自然是要仰望星空的。
今晚的月亮也很給面子，又圓又大，她一襲白裙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那叫一個仙氣飄飄。
林毅看著這般美景，也不忍心打擾，便立在了亭外十丈處。
這倒是讓曲婧有些迷惑了。
來都來了，怎么不動了？
這讓她怎么繼續下去？
仰望了半天月亮，曲婧越發覺得這個動作太愚蠢，終于還是忍不住先開口道：“既然來了，怎么不現身？”
林毅在暗處答道：“窺見美景，不敢冒進，免得唐突了佳人。”
曲婧眉頭微皺，這小子油嘴滑舌，長得又好看，也不知道哄騙過多少女子。
“你且過來。”
曲婧聲音清冷，在此情境下，卻有著特別的魅力，林毅欣賞著，又覺得自己的身子滾燙了幾分。
這狀態，有點像是醉酒，腦子發燙，意識卻很清醒。
藥效已經平復下來，林毅氣息如常，走入了亭子當中。
曲婧回頭看著他，審視了許久，才道：“你的肉身力量十分強大，練氣境界提升卻很緩慢，你可知其緣由？”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一開口，便展現了她的眼力。
林毅當然是馬上捧哏：“不知道啊，怎么了這是？”
“練氣，便是煉精化氣，原本，精血旺盛者，練氣修行也會更加迅速，但凡事有利有弊，你的氣血太強，低端的練氣法門無法完全調動你的氣血，突然耗費心神，繼續練下去，反倒對你身體有損。”
“原來如此！”
林毅被簡單點撥一下，馬上就懂了。難怪他每次練氣總感覺格外辛苦，這就像是小發動機推大車，動力不足。
“我知道，你修煉的是靖夜司的不入流功法，若你拜入我門下，我可以授你天心劍典，足以發揮你的天資，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林毅趕緊打蛇隨棍上，躬身拱手道：“徒兒拜見師父！”
“先別急著叫師父，我有三個條件。”
“師父請說。”
曲婧面色不變，道：“第一個條件，我的師門與萬妖盟有血海深仇，你既入我門下，當繼承這份仇恨，立志斬盡妖族。”
林毅：“…”
“第二個條件，我和管師兄，皆無子嗣，亦無傳人，今后，你就是天心劍宗唯一傳人，你當盡心盡力，將我劍宗發揚光大。”
林毅想要吐槽了，你和管不平當咸魚，讓我一個弟子來發揚劍宗？
坑爹呢！
“第三個條件。”
曲婧頓了一下，才道：“這是我個人的一個請求，等你以后學有所成，幫我斬殺洞庭君。”
“洞庭君，那是誰？”
“盤踞洞庭湖的千年水妖，我的父兄，都是被他吞食。此仇不共戴天，只是以我之力，沒有可能殺得了他，如果你能幫我，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千年妖物，相當于人類修士的二到三品之間，雙方計量標準不一樣，只能進行一個大致的換算，換算到同等境界，也要考慮妖族的強悍體魄，故而實力相近的情況下，妖族勝率更大。
正常修行，林毅要修煉到二品，還得是中等層次的二品，才能斬殺如此大妖，這個要求的難度可想而知。
而這三個條件，便是曲婧的測試。
第一個，考驗的是林毅的立場，第二個，考驗的是林毅的責任感，第三個，考驗的是林毅的勇氣，以及面對女色的抵抗力。
曲婧當然不會用自己的色相去魅惑林毅，萬一日后真成了師徒，豈不尷尬？
她考驗的是林毅在面對一個漂亮女人提出的請求時，會不會理性地判斷。
她倒是相信管不平的判斷，林毅秉性純良，但有時候，面對漂亮女人，男人往往會失去該有的智慧，為了在美人面前表現，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時有發生，若林毅也是如此，她便不會將林毅視為衣缽傳人了。
傳授他一些修行法門倒是可以，但天心劍宗已經接近凋敝，挑選繼承者，自當慎之又慎。
“你這三個要求，我只能答應你兩個。”
聽到林毅的回答，曲婧不由心中一喜，這就是標準答案，前面兩個答案，林毅是應當馬上答應的，而第三個，他的確應該斟酌，不應馬上答應。
不林毅能在面對她的時候都有如此理智，曲婧當然滿意，點點頭道：“我不要求你現在就答應那個條件，畢竟斬殺千年妖物，的確不是難事，這件事，可以等以后再說。”
“呃，我不是說的那個，我是說，第一個條件，我恐怕接受不了。”
“這是為何？”
曲婧臉上掛滿寒霜，林毅依然面色不改，坦然道：“若遇惡妖，我自然會拔刀斬之，若其并未作惡，為何要殺？”
“糊涂，這世間就沒有不害人的妖！你可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我殺妖也只是因為它害人，而不會只因為它是妖。”
“即便有可能為此丟失了到手的神功，你也不后悔自己的堅持么？”
話說到這份上了，林毅當然更不會退后。
對于功法什么的，他并不是特別在意，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罷，問題不大。
他也不是非要跟曲婧爭個對錯，如她所言，世上沒有不害人的妖，妖害人，人殺妖，沒什么好說的。
但天下之大，總會有一些特例，萬一以后遇上了，林毅知道，自己肯定下不了殺手。
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要許下注定會違背的諾言。
這是小事，卻也是原則問題。
“不后悔。”
林毅回答得很淡然，曲婧又盯著他看了許久，忽而展顏一笑：“師兄沒說錯，你果然未失赤子之心，將天心劍典傳授給你，或許是最合適的。”
“呃，剛才全都是考驗么？”
林毅感覺自己被演了，看曲婧像面癱一樣，沒想到她演技如此高超，在這之前，林毅完全沒有看出她這是試探。
“不完全是，我的確對妖恨之入骨，逢妖必殺，但你并沒有這種仇恨，我也不強求你做什么，你能為了心中的道義與我相爭，哪怕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我很欣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曲婧對林毅伸出了手，收徒最重心性，根骨只在其次，但這會兒既然收徒了，總歸是要摸一下的。
她伸手，是想要摸林毅的手腕。
然而，林毅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很奇怪古代怎么也有這個禮儀，但林毅還是下意識回應了。
不然，這多不禮貌啊！
還別說，師父的小手真軟。
林毅微笑著抬頭看，曲婧的眼里仿佛有劍氣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