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蚩曜照例前往虞淵通道之中修行。
為了探尋虞淵之秘,他幾乎每天都有大半時間泡在里面,至于另外一小半則是因為大長老虞重怕他待得時間太長給身體留下什么隱疾而強制讓他出來的。
甚至于在他的帶動下,整個蜀山都掀起了一股修煉狂潮,尤其是虞淵護衛們。他們每個人根據修為不同,每天能待在虞淵里的時間長短也不一樣。
原本還有人對蚩曜一步登天成為大長老的親傳弟子有所不滿,但是現在,他們看向蚩曜的眼神只有尊敬和崇拜,畢竟不是誰都能在那種地方一呆大半天的。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對他不滿的人就全部消失了。比如一同入門的那位稅禮,他就對蚩曜的平步青云十分嫉妒,覺得蚩曜是搶了他的機緣。
不過對于一個連虞淵試煉暫時都沒資格參加的弟子,蚩曜并不在意對方心中的想法。
完成了一天修行嗎,當蚩曜踏出虞淵通道時,正巧遇到了一位普普通通的蜀山弟子,他人對他恭敬一禮,兩人擦肩而過之后,蚩曜的手心多出了一個紙團。
“嗯?”
他展開一看,“月神獨自下山了?”
看到這里,蚩曜頓時也明白了剛才那人的身份,應該是驚鯢發展出來的暗子之一,不過因為天賦不足沒能成為虞淵護衛。
“也罷,雖然一次成功的希望不大,但至少可以先種下一個引子…”
他想了想,也轉身下了山。
蜀山腳下。
月神云裳輕搖,獨自行走在山間險道之上,這些惡劣的地勢對她而言雖然如履平地,但她的心情卻并不如腳步那般平穩遂順。
這三個月里,焱妃在扶桑木下閉關悟道,眼看著身上的氣息日漸靈動;月神也心懷不甘,雖然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同樣也日日不歇,試圖從中領悟到陽極陰生的至理。
奈何現實就是這么殘酷,她的想法雖然不無道理,但積累不夠,悟性不夠,三個月過去也只是徒勞無功,除了在內心之中積累出更多對姐姐的嫉妒之外,幾乎可以說是全無收獲。
現在,陰陽家掌門東皇太一一紙詔令要將她喚回,月神很明白自己回去之后要做什么,無非就是投效秦國,成為陰陽家與秦國之間的橋梁。
取得秦國的大力支持,陰陽家必定會進入騰飛期,門人弟子規模會急速膨脹,但對她這個聯絡員來說,卻未必全是好事。
畢竟秦國又不是慈善機構,陰陽家想要獲得支持,就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她的占星術已經可以遇見到自己因為陷入瑣事忙碌而耽擱修行的那一角未來了。
那樣的日子并不是她所追求的,但破局的方法又在哪里呢?
月神一路之上都顯得心事重重。
“少女呦,你的心靈似乎正在迷茫啊!”
忽然,料峭的山風帶來了一句遠處的問候。
月神豁然抬頭,眼中憂慮盡去,銳利寒光從中射出。
只見陡峭的山壁之上斜坐著一道悠哉的人影。
“你是何人?”
月神面色緊繃,眼神充滿殺氣,其中不乏一點被人看破心思的羞惱。
“我么?”
蚩曜此時已經重新改頭換面,化作一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中年,“是可以幫助你的人。”
“幫助我?”
月神嘴角微翹,隱約露出一抹冷笑,二話不說翻掌便拍了過去,“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淺白色的氣勁互作一輪彎月,打著旋飛向了蚩曜,所過之處,周圍的山石之上隱隱有寒霜顯現。
冷月霜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絲絲羞惱的緣故,月神一出手就是大招。不少盤亙在此地數千年之久的山石都被她打得粉身碎骨。
不過這樣的攻擊想要命中蚩曜,顯然還差了一些。
他于峭壁之上一步踏出,身影陡然消散,下一瞬竟是直接出現在了月神正前方的樹蔭之下。
陰影跳躍!
“小姑娘本事不大,火氣倒還不小。”
蚩曜微微搖頭,一副感慨的樣子,“看你的招式,應該就是如今的月部弟子吧?是五靈玄同還是已經當上護法了?”
“你不認識我?”
月神對于那種神出鬼沒的身法稍感忌憚,倒是沒有繼續出手,而是緊緊盯著蚩曜,“那為何要攔我去路?”
“我已經說了呀,”
蚩曜兩手一攤,“看你面帶憂慮,顯然是心中有事,我是來幫你的。”
說話間,他的身影又是一閃,這次直接出現在了月神背后。
月神察覺后揮臂斬出,卻被他擒住手腕:“看你的功力,占星律也差不多大成了,有想過修行易魂法的事么?”
這一句正好戳中了月神傷口。
她奮力掙脫禁錮,逃開幾步,臉上的表情除了警惕之外還夾雜了幾許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對我陰陽家之事如此熟悉?”
能在短短瞬間的照面中看穿她的修行進度,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前輩高人可以解釋得了的,他必須要對陰陽家的修行體系有足夠深的了解才行。
“我么?”
蚩曜負手望天,語氣蕭索,“與陰陽家,不,準確的說,只是跟月部略有淵源罷了。看來你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了,陰陽術的五層境界,易魂法最難,難就難在它并沒有固定的修行方式。除非有天大的機緣或者是絕頂的悟性,否則不可成就。因此這幾百年來,月部也沒有一個弟子能夠修成。”
月神心頭一顫,作為如今的月部執掌者,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
而且本來她也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陰陽家的功法很強,強到即便不修易魂法,僅僅只是占星律圓滿便足以站在整個江湖的頂端,并不會遜色于諸多大派的掌門。
但這僅僅只是以前…
如果焱妃也跟她一樣的話,月神并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可是現在,當她知道了焱妃有可能更進一步,可自己卻受限于機緣只能困頓于當前境界之時,那種不甘如同潮水一般霎時間席卷了她的心靈。
她本可以忍受前路斷絕,如果不曾見過別人的希望。
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月神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在蚩曜眼中簡直是纖毫畢現,他的眼里浮現出一抹笑意,抬起手,掌心寒氣浮動,勾勒出一只巴掌大的玉蟾。
“如果你心中對易魂法還報有期待的話,就來這里找我。”
霜色的玉蟾從他掌心一個縱躍,落入月神手中,而后消散化為一個地址。
“這是…”
月神一愣,抬頭四顧之時,山道上已經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