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四年年初,‘九命郎君’重出江湖的消息震動四方。
人人都在猜測,這位四年前就曾無敵天下的人物,時隔四年再次出山又有怎樣的進步。
沒等江湖中人猜測太久。
二月初。
周大勝就公開邀戰空冥、玄龍、青簪、白虹、血刀、四季山莊等六大派中七位頂尖強者。
同時又邀請大魏皇族南山王以及江湖上最頂尖的兩位無門無派的至強者。
這十人,再加上‘齊昌侯’周彪、‘九命郎君’周大勝這對父子,就是當今江湖上最巔峰的一十二位高手。
“三月初三,容山論劍!”
九命郎君邀戰十大高手,又將一封封邀請函送往各門各派、各路武林高手手中,這是要趁著這次論劍,順道再召開一場聲勢浩大的武林大會!
消息一出,轟傳南北。
廣恩山,空冥派。
自數年前老祖羅成峰被九命郎君打殺,又被其領兵叩山門,強索數百卷秘籍后,空冥派在江湖上的名聲一落千丈,隱約被剔除六大派的行列。
例如這一次。
九命郎君邀戰天下高手,六大派七位高手,空冥派卻無一人,著實可笑。
此時。
門中。
殷岐山一臉愁容。
他志不在江湖,對空冥派的名聲起伏也沒所謂。但‘九命郎君’這一次突兀出山,鬧出這般天大動靜,實在讓人心驚,殷岐山擔心這是一個信號——
“先一統江湖!”
“再橫掃諸侯!”
“這周家父子蟄伏多年,自四年前周彪封侯開始就已經鋒芒畢露。四年過去,周大勝再出,怕是已經迫不及待要問鼎神龍!”
殷岐山想到周家的實力,一時無力。
周家父子三人占據四府之地,這是直接占據的。而這四府又隱約將整個東南地境全都掌握。
周彪名為‘齊昌侯’,實為‘東南王’!
三合鏢局行鏢十數年,暗中積攢錢糧、人馬幾多,一朝起勢,簡直無人能擋,已是天下第一路諸侯。
殷岐山覬覦江山寶座,但他膝下二子如今才只是將興德府完全掌控而已,跟周家相比差距太大。
“箭射出頭鳥!”
“周家強勢,天下各路諸侯全都知曉。朝廷那邊敕封周家父子,極盡尊榮,名實皆賜,想來也是為了樹一個箭靶,好將各路諸侯的精力集中在周家。待到兩敗俱傷,這大魏朝才還有中興之望。”
“眾矢之的,周家未必長久!”
一旁,畢玉仙分析局勢,勸慰丈夫。
“唉!”
殷岐山嘆一聲,又苦笑:“現在只盼容山一戰,周家父子作繭自縛。倘若真讓他們稱霸武林——”
殷岐山搖搖頭。
容山一戰,牽動人心。
江湖各路人馬,無論有沒有收到江湖貼的,一個個都往大魏最中部、位于黃化府的天下第一雄山——容山趕去。
一時群英薈萃!
江湖喧囂不止。
攪動風云的陳一平卻在容山之巔悠閑自在。
容山南接云霄山脈,北瞰岐江魏河,自古以來就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
其東、西、南三峰呈鼎形相依,為容山主峰。中峰、北峰相輔,周圍各小峰環衛而立。
險峻磅礴,凡人難登。
其中東峰因位置居東得名。峰頂有一平臺,居高臨險,視野開闊,是觀日出的絕佳方位,又稱‘朝陽臺’。
陳一平此時就立在臺上,觀朝陽升起。
在他身旁,周彪并立,前方為朝陽,腳下有浮云,父子二人一時有無限風采。
而在他們二人身后,周林裹著衣服,偷偷藏在父兄身后躲著涼颼颼的大風,卻依舊被凍的瑟瑟發抖,鼻涕水直流。
“習武之人身體健壯,不畏風寒。”
“你往日不用功,這時就要受凍。”
陳一平扭頭看向周林。
他這一次帶上周林,一路上不許人幫,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讓他知曉人間艱苦。
讓他嘗遍疾苦,打掉他十四年來養成的紈绔秉性,打爛砸碎,然后再去重塑,當能事半功倍。
“我是小世子!有的是高手聽我調遣,我習武作甚!”
“還有!”
“你跟爹來容山打架,為什么要帶上我!”
周林倔強的討嫌,愚蠢的可愛。
陳一平輕笑一聲,不跟他爭辯,自顧自就在山巔習練刀法。周彪將《鴛鴦刀法》創出第九層,又添玄妙,陳一平須前后揣摩,以期更上層樓。
往后未必用得上,但觸類旁通,有《鴛鴦刀法》、《風雷刀法》的基礎,再去轉修其他刀法也能有所借鑒。
刀光翻飛。
云卷云舒。
周林湊到周彪跟前,小聲問:“爹,大哥一下子挑戰十大高手,能打得過嗎?他年紀也不大,刀法也看不出稀奇,別被人打了再讓人笑話我們家。”
陳一平現年三十五歲,跟那十位頂尖高手相比的確算年輕的。
甚至周彪都算年輕。
周林以貌取人,有些擔心。
“你大哥五年前就能斬殺‘空冥神劍’羅成峰,這位不輸那十人。”
“放心。”
“他有把握。”
周彪沖周林笑著,又看向陳一平。
他對這個大兒子一向放心,這一次其從天外歸來,既然敢邀戰天下高手,自然是有信心的。
他此行不為壓陣,只是想見識見識陳一平的真正實力,再順便會一會天下高手。
再往后,恐怕就沒這個機會。
父子三人早早到來,在這朝陽臺上演武話群雄。
時間飛逝。
不知不覺,二月已末。
這一日。
東峰之巔,朝陽臺上。
“齊昌侯,小周郎君,小老兒戴不通來也!”
一聲大笑突兀起,就見笑聲之后,一位矮胖老者持劍掠來落在臺上。
北雙劍!
南雙刀!
來人赫然是北境雙劍之一的‘摩天劍’戴不通!
十大高手第一位,已至!
“戴前輩。”
陳一平、周彪正在論武,見著來人,紛紛起身見禮。
這一位成名甚早,只比‘空冥神劍’羅成峰晚了十年,但近來數十年在江湖上的名聲卻極大,跟北境另一位‘三分劍’談宋并為‘江湖雙劍’,是最頂尖的兩位逍遙散人。
直到近年,周彪、周大勝父子二人崛起,這一對‘江湖雙劍’逐漸又被稱作‘北境雙劍’跟南面的‘父子雙刀’相對應。
北境雙劍!
父子雙刀!
是為江湖四大絕頂高手!
能跟他們比肩的,就只有大魏皇族的‘南山王’酆丕以及六大派的幾位人物。
“哈哈!”
“不客氣不客氣!”
戴不通笑呵呵的,滿面紅光,他看向陳一平,又看向周彪,躍躍欲試道:“小老兒來得早,你們父子要不先陪我練練?”
陳一平跟周彪對視一眼。
后者手中握刀上前一步,朗笑道:“早就聽聞戴前輩《摩天鐵袖劍法》天馬行空,后生晚輩周彪正要領教。”
“哈哈!”
“來來來!”
戴不通聞言大笑,將袖一甩,就有劍出。
周彪持刀迎去,斗戰一處。
戴不通修的是《摩天鐵袖劍法》,一柄劍,一雙袖,兩相配合,能讓他的劍神出鬼沒,最難捉摸。
這位老者現年七十有余,劍法早就堪至化境。
此時使來,順暢隨心。
但周彪也不差。
《鴛鴦刀法》一重金烏一重雪山,一重火一重冰,變化不少,更是他觀百家武學汲取精華,容納最適合自己的,最終推陳出新更上層樓的刀法,跟他極為契合。
這時對上戴不通,非但分毫不遜,反而有力壓之勢。
一個刀雄!
一個劍詭!
你來我往,好不精彩!
陳一平雙手抱臂,看的投入。
周林瞪大眼睛,兩眼發酸,他只能看到一道道光影閃爍,但是看不到刀看不到劍,也看不到人。
只能看個寂寞!
“好厲害!”
雖然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刀光劍影、鏗鏘作響、山石破碎他卻能看得到,能從中猜到戰斗激烈程度。
一時間。
“習武能達到這種程度?”
周林再偷偷看一眼一旁大哥,心下好奇他是不是也有這么強。
心想著。
再看著。
忽的。
周林見到兩團光影一觸及分,再看去,就見他爹跟那個老頭各自退開。
先看他爹,沒事。
再看老頭,周林頓時咧嘴笑開,就見這老頭一截袖子半斷,露出黑乎乎肉嘟嘟的小臂,有些滑稽。
他頓時知道,這一戰是他爹贏了,又添幾分開心。
“前輩劍法之強,實周某平生僅見。”
周彪謙遜,拱手稱贊。
“嗨!”
“不用給我面子!老咯!”
戴不通擺擺手,胡亂卷起袖子,滿不在乎,抬頭又看向兩父子,好奇問道:“你們父子哪個更厲害?”
“子不必不如父。”
周彪笑道。
“嘖嘖!”
“那就是兒子更厲害了!”
戴不通搓搓手,看向陳一平:“小周郎君,賜教一二?”
“三月初三,再領教前輩高招。”
陳一平拱手拒絕。
憑他現在的實力——《十三象功》《鴛鴦刀法》《大逍遙身法》,不是周彪的對手,在家中試手時,陳一平輸給周彪數招。
而戴不通只輸半式。
這樣換算過來,陳一平當真未必是戴不通對手。
還是避戰的好。
要戰,就等到三月初三,另外九大高手齊聚之時。
那時候陳一平才好發威。
“那好。”
“左右也就幾天。”
戴不通猜測定是這小周郎君實力超凡脫俗,要等三月初三一一挫敗天下高手。
心念及此。
戴不通愈發期待幾日后的巔峰對決。
他的血已經開始滾燙!
二月二,龍抬頭。
三月三,鬼下山。
這一日。
朝陽臺上,陳一平居正中,閉目盤坐。在他前方,在‘摩天劍’戴不通之后陸續到來的數人也都盤坐靜心養神。
‘三分劍’談宋!
玄龍派‘八臂神仙’宋論!
青簪門‘仙鶴手’茅子怡!
白虹門‘白蛇槍’龐各、‘白龍槍’熊三有!
血刀門‘金面叟’紀連云!
十大高手已經到來七位,各都等待。在朝陽臺下,江湖各路高手來了兩三千,其中一小半都有‘觀想境’的實力。
三三兩兩,俱都守候。
又有更多的江湖中人來到容山,登上東峰。
一向少有人跡的容山,最近幾日格外熱鬧。
今日。
此時。
朝陽升起。
自東峰之下,又有三人聯袂而來。
人群忽的一陣騷動。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十大高手中余下三位——
一位是著蟒服的中年——大魏皇族‘南山王’酆丕!
另兩個是高矮胖瘦容貌極為相似的老者——四季山莊‘金銀二老’舒季夏、舒季秋!
三人到來。
十人到齊。
陳一平這時睜眼,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