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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面圣

熊貓書庫    大魏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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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確實變了。

  變的性情陰暗。

  起初的時候,陳暮以為,老皇帝只是心情不好,會做一些反常的事情。

  比如打死小太監。

  或者打死犯了錯了宮女。

  畢竟,老皇帝之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所承受的壓力無法想象的,有時候也需要發泄。

  陳暮并沒有在意。

  但是。

  當萬貴妃離開皇宮之后,老皇帝的這些暴躁的舉動,越來越多。

  而且越來越離譜。

  他有一次,僅僅是因為有人打碎了一件不起眼的茶壺,就將這人給活生生的打死了。

  而更怪異的是,那天他原本的心情很好的。

  再后來。

  當陸行舟在蜀線做的那些事情傳回來的時候,老皇帝的舉動,再一次讓陳暮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覺。

  陸行舟將整個蜀線串聯起來,在草原面前,形成了一條真正的銅墻鐵壁。

  而且,將整個蜀線上,幾乎所有的草原的奸細都給除掉了。

  還蜀線清朗。

  這是多么大的功績。

  雖然陸行舟在其中有一些殺戮過重,但那也是權宜之計。

  畢竟時間有限。

  陸行舟不可能慢慢的去做的。

  只能以雷霆手段而行之。

  但是,老皇帝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后,竟然表現出了懷疑。

  而且是很明顯的懷疑。

  懷疑陸行舟有別的想法。

  更是,在陸行舟回長安城的路上,就開始布局,準備將陸行舟給替換掉。

  這讓陳暮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昨晚上。

  陳暮向老皇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今的大魏朝形勢,還離不開陸行舟,東廠也不能突然換人。

  否則。

  會讓以前所做的事情全部都功虧一簣。

  尤其是蜀線。

  真的會有麻煩的。

  但往日,會認真思考這些事情的老皇帝,卻直接勃然大怒。

  他聲嘶力竭的把陳暮訓斥了一頓。

  并趕出了御書房。

  懲罰后者在這御書房外面守了一晚上。

  這個時候,宋昭去見老皇帝,陳暮也是被命令等候在外面,不得入內。

  這讓陳暮不敢相信。

  以老皇帝對他的信任程度,以往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情的。

  “陛下他,不是以前的陛下了。”

  陳暮盯著陸行舟,又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稍候進去的時候,你好自為之。”

  “多謝陳公公提醒。”

  陸行舟聽著陳暮的這些話,目光閃爍了一下,并沒有多問。

  他這個時候,其實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么。

  他瞇著眼睛看向了陳暮。

  然后施展了讀心術。

  “陛下,難道是受了那回光丹的影響…畢竟是帶著血腥的丹藥啊…”

  “如果真的是…這可要如何是好啊…”

  陸行舟聽到了陳暮陳公公的心聲。

  這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并沒有做聲。

  而是依舊弓著身子,在這里等候著。

  但是他心里卻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老皇帝之所以做這些事情,很有可能正是如陳暮心里所想,受到了那所謂的回光丹的影響。

  如果是這樣。

  那現在老皇帝所作的一切,就變的合理了起來。

  一個被丹藥影響,失去了原本的判斷力的老皇帝,做出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情理之中。

  “總是能解決的。”

  陸行舟目光閃爍了一下,嘴角兒微微挑了起來。

  而心里之前積攢著的那些憤怒,那些不甘心,也都是在這時候,慢慢的減弱了。

  如果是原本的那個老皇帝,想要架空自己,想要限制自己。

  陸行舟還真的會有些麻煩。

  畢竟,那個老皇帝,是真的手段超凡。

  和他斗,陸行舟真得費無數的心思,甚至還得付出不少的代價。

  才有可能成功。

  但如果是一個受到丹藥影響,已經沒剩下多少理智的昏庸老頭,那就沒什么威脅了。

  陸行舟自信,能夠化解一切。

  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吱呀。

  陸行舟心中冷笑的時候,這御書房的大門慢慢的被打開了。

  里面走出來了剛剛見過老皇帝的宋昭。

  御馬監的掌印。

  大概有很長時間沒有和宋昭見過面了。

  這個太監,依舊和當年一樣,面容稚嫩,白皙,身子還是和孩童一樣。

  給人一種精致玲瓏的感覺。

  他的臉頰上,帶著些許紅潤,頭發有一些凌亂。

  走出御書房大門的時候,姿態還有些扭捏。

  陳暮看著這一幕,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厭惡閃爍而過。

  他自然是知道宋昭在御書房里做了什么。

  “陸公公回來了啊。”

  宋昭看到了陸行舟,這目光也是閃爍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

  他笑瞇瞇的走下來,站在了陸行舟的對面,

  “聽陛下方才說,陸公公在蜀線,做的有些過火了啊,您可要當心啊,陛下心情不是很好。”

  “多謝宋公公提醒。”

  陸行舟看都沒有看宋昭,然后身子側過。

  盡量讓自己的衣服和宋昭完全沒有接觸,然后朝著御書房里走去。

  他也是真的厭惡這宋昭。

  畢竟,做那種事情,真的是有些惡心。

  “哼。”

  宋昭看著陸行舟的背影,稚嫩的臉龐上,閃過了幾分掩飾不住的陰森,冷笑道,

  “裝模作樣。”

  “東廠很快就沒落了,咱家的西廠,才是這大魏朝真正的刀!”

  方才。

  在這御書房里面,他一邊和老皇帝做著那些茍且的事情,一邊商定了一件事情。

  東輯事廠,做事太過于越界。

  老皇帝已經看不慣了。

  于是,便找到了更信任的宋昭,然后準備重新組建西廠。

  取代東廠原本的職責。

  至于東廠,則是開始陸續的要被邊緣化,然后再度慢慢取消了。

  之所以是慢慢的取消。

  是因為。

  東廠在蜀線做的事情,還沒有穩定下來。

  如果立刻取消的話,容易引起一系列的麻煩,還得讓東廠繼續在維持一段時間。

  但別的地方,就徹底不需要東廠來插手了。

  尤其是。

  老皇帝打算清洗天下世家的事情。

  將由西廠來做。

  “哎。”

  陳暮自然是也聽到了宋昭的那些自言自語的話,他的眉頭也是皺了一下。

  然后有些擔憂的看向了這御書房里面。

  里面有些昏暗。

  還有一些潮濕的,甚至是帶著些奇怪味道的氣息。

  那是老皇帝和宋昭留下的。

  視線最深處,陳暮能夠看到陸行舟跪在了老黃都的腳下。

  而老皇帝則是正靠在臨時休息的臥榻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正慢慢的品著。

  他的臉上有些舒適。

  還有幾分不耐煩。

  “長安城里的動靜,你都看到了吧?”

  茶杯里的水,慢慢的喝光了。

  老皇帝將空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笑了笑,居高臨下俯視著陸行舟,冷聲問道,

  “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錯誤吧?”

  “奴才知道。”

  陸行舟沒有辯解,也沒有反抗,沉聲道,

  “奴才知罪。”

  “奴才沒有任何解釋,是奴才辦事不利,給陛下添麻煩了。”

  “奴才這次回來,就是請陛下責罰的。”

  “陛下要殺要剮,奴才都沒有任何怨言!”

  陸行舟說完,雙手交叉在了額頭之前,貼在了這地面之上。

  虔誠又謙卑。

  剛剛。

  第一眼見到宋昭的時候,他對后者施展了讀心術。

  后來又聽到了宋昭的那些話。

  而進了御書房以后。

  他又對老皇帝施展了讀心術。

  也看到了一些東西。

  他大概已經判斷出來了老皇帝的意圖。

  建立西廠。

  打壓東廠。

  但臨時,還需要東廠維持蜀線的穩定,大概半年左右。

  半年后再徹底取締東廠。

  一切以西廠為主。

  以陸行舟現在的力量,還沒有辦法和老皇帝正面抗衡。

  反正還能夠有半年的時間。

  陸行舟自信可以在這一段時間里面安排好一切。

  所以,為了,現在讓自己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少受一些罪,也為了讓東廠的那些番役們,少受一些麻煩,他決定服軟。

  用最虔誠,最謙卑的態度,打消老皇帝的疑慮。

  讓后者認為自己徹底沒有威脅。

  以放松后者的警惕。

  也少一些對自己的懲罰。

  “你倒是爽快。”

  老皇帝聽著陸行舟的這番話,眉頭頓時皺了一下。

  他突然間覺的有些憋屈。

  原本,他還以為陸行舟會辯解一下,至少說些什么,然后,自己可以順勢懲罰他。

  至少能打個幾十杖。

  給后者長長教訓。

  但這家伙,竟然直接就認錯了,完全任打任罰的樣子。

  這倒是讓老皇帝有點兒怒氣發泄不出來的感覺。

  他頓了一下,怒聲哼道,

  “你以為,你嘴上認個錯,就能彌補這一切嗎?”

  “現在整個天下的人,都在指責朕,都在罵朕,說朕是個昏君,非得讓東廠做什么事情,攪的天下大亂。”

  “你光是磕個頭,就能解決了?”

  “奴才無能!”

  陸行舟依舊是不動聲色,但語氣里卻帶著些許的假裝出來的無奈和惶恐,說道,

  “奴才讓陛下聲譽受損,奴才…愿意接受陛下的任何懲罰!”

  “只求陛下給奴才個機會!”

  “讓奴才最后幫陛下,把蜀線的爛攤子徹底收拾好!”

  “求陛下給奴才機會!”

  “讓奴才在臨死前,幫陛下完成這些事情,奴才也死而無憾了!”

  陸行舟說的有些涕淚橫流。

  但其實這一切,都是用內力給逼出來的。

  給老皇帝演戲看的。

  “哎!”

  老皇帝聽著陸行舟的這番話,再看看陸行舟的這滿頭白發,也是想到了之前白羽丹的事情。

  陸行舟只剩下幾年的壽命而已。

  當年也是為了給自己辦事,才會變的如此啊。

  雖然犯了錯。

  但,也是情有可原。

  這世界上,又有誰不會犯錯誤呢?

  老皇帝心里有些軟了。

  皺著眉頭遲疑了稍許,然后又是搖了搖頭,道,

  “行了,你到底是給蜀線做了些事情,朕不會真的拿你怎么樣的。”

  “這些日子,就先呆在你的府邸里面,不要出門了!”

  “蜀線的事情,讓手底下的人去做吧。”

  “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老皇帝雖然沒有發泄,沒有杖責懲罰陸行舟,但卻也將其禁足了。

  這一句話。

  陸行舟就再也不能離開那府宅半步。

  否則,就是抗旨。

  老皇帝雖然現在腦子有些不太正常,和之前相差甚遠,但卻依舊有些腦子的。

  他還是在防備著陸行舟。

  設法壓制他。

  盡量減弱他和東廠之間的聯系。

  同時,也是將這個信號釋放出去,讓天下的人都知道,東廠已經失勢了。

  這是對東廠最大的打擊。

  失勢的東廠。

  便對任何人都沒有了威脅。

  也自然,不會再有人支持,或者和東廠搞好關系了。

  哪怕老皇帝不親自滅了東廠,東廠也步履維艱了。

  他打的好算盤。

  “多謝陛下寬慰。”

  “多謝陛下隆恩!”

  “奴才感激涕零!”

  陸行舟聽到這些話,心里露出了一絲笑容。

  看來自己示弱的計策還是管用的。

  老皇帝,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竟然真的被自己示弱給打動了。

  這哪是當年的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老皇帝啊。

  當年。

  老皇帝如果想要處理自己,無論是磕頭求饒,還是涕淚橫流,都沒有效果的。

  而如今…呵!

  這老皇帝分明就已經就是個被心里的情緒所掌控的普通人了。

  而甚至,他連普通人都不如。

  因為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并且,十分輕易的就被外物給影響了!

  陸行舟一邊磕頭致謝,一邊在心里冷笑。

  看到老皇帝這般樣子,他解決這件事情的把握,便是更大了。

  對付一個失去了自控能力的老頭子。

  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奴才告退。”

  陸行舟站了起來,再度對著老皇帝鞠了一躬,然后低聲道,

  “奴才從此在府邸里閉門思過,絕不出屋門半步。”

  “蜀線事宜,也定會盡快給陛下辦妥。”

  “去吧。”

  老皇帝擺了擺手。

  陸行舟這才是慢慢的,恭敬的倒退出了御書房。

  走出了御書房的大門。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有些黯淡了。

  夕陽掛在蒼穹上,淡淡的殷紅從遠處彌漫過來,好像是要將這整個皇城都給涂上了一層紅色。

  那種深沉,那種威嚴,更是顯得濃郁了不少。

  “陳公公。”

  “保重。”

  陸行舟扭頭看了一眼面色蒼老,眉宇間帶著失落和凄涼的陳暮,低聲囑咐了一句。

  陸行舟心里的想法,不敢和陳暮說。

  雖然,陳暮知道老皇帝變了,也知道老皇帝現在的做法,很荒唐。

  但陳暮對老皇帝實在是太忠心了。

  所以,如果后者知道陸行舟心里已經對老皇帝有了不敬的想法。

  必然是會阻止的。

  陸行舟不想給自己平白無故的增加敵人。

  所以,只能說一句保重。

  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陳暮陳公公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老皇帝恢復正常的。

  但估計,結局肯定會不太好。

  陳公公可能還會被老皇帝更加的厭惡,直到趕出御書房。

  在某個地方,孤苦伶仃的養老。

  甚至,還會比這更慘。

  陸行舟不敢多想。

  “陸公公也保重。”

  陳暮看著陸行舟走夏臺階的背影,也是以內力傳音,囑咐了一句,

  “籌建西廠的命令,昨日已經發出去了,西廠以后就會如日中天,宋昭那人心胸狹隘,手段兇殘,陸公公要當心啊。”

  陳暮,在心里,是對陸行舟有好感的。

  有一部分是出于當初給陸行舟服用白羽丹的愧疚。

  還有一部分,出于杜先隆的恩情。

  最后,便是因為,他看的出來,陸行舟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為家國著想。

  他看重陸行舟。

  所以,他囑托。

  但是他卻不能做什么的。

  他需要留在老皇帝的身邊,幫老皇帝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多謝提醒。”

  陸行舟點了點頭,然后走下了臺階,迎著夕陽,朝著皇宮外面慢慢的走去。

  陸行舟離開了沒有多久。

  這御書房里,傳來了老皇帝有些憤怒的咆哮聲。

  還有一連串的拍打桌子的聲音。

  “混帳東西。”

  “就知道給朕添麻煩。”

  “這么大的兵部,還有金吾衛幫忙,卻連區區一個工器司的奸細都抓不住!”

  “該死的!”

  “朕真應該都砍了他們的腦袋!”

  “王八蛋!”

  陳暮遲疑了一下,連忙是一路小跑的進入了御書房。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老皇帝的面前,彎著腰湊近過去,準備去給老皇帝按捏一下,平復情緒。

  以往的時候。

  老皇帝情緒不太對勁的時候,他都是這樣。

  然后老皇帝一般都能夠平復下來。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陳暮還沒有湊到老皇帝的面前。

  老皇帝手中的茶杯毫無預兆的砸在了陳暮的額頭上,頓時,一股子鮮血從他額頭上流淌了下來,順著干癟的,布滿皺紋的臉頰,大滴大滴的滴落在了這幾案上。

  “沒用的東西。”

  “朕讓你進來了嗎?”

  “滾出去!”

  老皇帝憤怒的不行,又是把幾分奏折用力的砸在了陳暮的身上。

  方才他本想收拾陸行舟。

  但是被陸行舟一番表演,心里的怒氣沒發泄出來。

  如今又受到了兵部奏折的刺激,據說工器司的奸細,逃掉了。

  所有的怒氣一下子都竄上來。

  他只能對著陳暮發泄了…

  “老奴知罪!”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身體要緊啊。”

  陳暮沒有離開,也沒有在意自己頭上的傷口,他跪在了地上,一邊小心的幫老皇帝將那些奏折給收起來,一邊擦拭上面的鮮血,

  “是老奴的錯!”

  “老奴一定想到辦法,讓陛下恢復正常…是老奴的錯…”

  陳暮跪著,一邊擦著,一邊承受著老皇帝的腳踹和辱罵,這眼睛微微的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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