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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英雄所見略同

熊貓書庫    大魏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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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聽我一句勸。”

  “是什么時候,就該做什么時候的事兒。”

  “咱們啊,得識時務,對不對?”

  漢中城商會里。

  盧秉臣翹著二郎腿兒,坐在那屬于會長的位置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一臉的倨傲。

  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

  這些年,他深居簡出。

  其實主要是躲了起來。

  因為,很多人都制動他和盧家嫡系的關系,所以,對他都十分的不待見。

  冷嘲熱諷,當面擠兌。

  他如此好面子的人,實在承受不住,這才是躲了起來的。

  但現在。

  不一樣了。

  他就站在這漢中商會的大堂里,看著這些曾經看不上自己的商戶,豪門,甚至是那些以往的盧家嫡系的走狗。

  所有人都是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種感覺,讓盧秉臣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他很興奮。

  所以,他今天就想多說一些。

  以表現這種興奮。

  “你們也看到了,東廠勢大,原本的盧家,盧信義,盧德仁,怎么樣?比你們都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最后呢?”

  “盧德仁死了,盧信義白發人送黑發人,然后把老宅也扔下了,灰溜溜的逃去了廣元。”

  “從此以后,這漢中城就沒有他們那一支了。”

  “你們,不想也落得這個下場吧?”

  “盧信義可以逃去廣元,你們就算逃,能逃去哪里?”

  “所以說啊,別不自量力。”

  盧秉臣說完這句話,右手往前探出去,食指在幾案上敲了敲。

  發出了咄咄的低沉聲音。

  那些與會的人們聽到這個聲音,那眉頭都是皺的更厲害了。

  但誰也沒有吭聲。

  “今天呢,我就代表咱們督主,給大家立個規矩。”

  盧秉臣很喜歡這種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不敢出聲的感覺。

  他又是敲了敲幾案,繼續道,

  “從今天開始,我不管你們是誰,都不能再鬧事。”

  “保證漢中的安穩。”

  “如果我再知道有誰不聽話,別怪我不客氣。”

  “都能聽明白嗎?”

  盧秉臣的話音落下,這大堂里更加的安靜。

  這種安靜持續了一會兒的功夫,一位身材有些臃腫的年輕漢子站了起來,他對著盧秉臣拱了拱手,道,

  “盧會長,我們可以不鬧事,但有些事情,咱們得說清楚吧?”

  “李家那邊兒,賒了我們糧莊兩千兩銀子的糧食,這已經拖了兩個多月了,到現在都不肯結,我們糧莊都快撐不住了。”

  “這怎么辦?盧會長您是不是得出面作主?幫我們把這銀子給要回來?”

  盧秉臣聽完這句話,眉頭皺了一下,看向了距離自己不遠的李家家主,問道,

  “確有此事?”

  “我李家困難啊,這不前些日子石泉那邊出了事情,很多貨都被那些土匪給劫了,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這些銀子…”

  有個瘦瘦的老者一臉無奈,搖頭晃腦的說道。

  “你狗屁!”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那胖胖的中年漢子已經是破口大罵,

  “你分明是拿著我們糧莊的銀子去西面買了兩塊地,你拿我們的銀子去買地,然后讓我們在這喝西北風?你要不要臉?”

  “誒,我說你這年輕人,怎么跟長輩說話呢?”

  瘦瘦的老者一臉賴皮的樣子,他面上陪著笑容,對盧秉臣諂媚道,

  “盧會長,李家現在真的是有些麻煩,您看,您在中間做個調停的人,這些銀子,再耽擱幾個月,我一定給連本帶息的給補上。”

  “你也看到了,李老頭不是不還錢,這不是沒有錢嘛,你就再通融幾個月。”

  盧秉臣對瘦瘦老者的態度很滿意,然后看向了胖胖的中年漢子,他的話還沒徹底說完,那漢子已經是炸了,他噌的一下子竄了起來,沉著臉吼道,

  “幾個月?開什么玩笑?我們糧莊可耗不起這幾個月。你今天必須把銀子給我們結清了,不然的話,我掀了你李家祖墳。”

  盧秉臣臉色頓時陰沉,一巴掌拍在了幾案上,冷冷的看著這名胖胖的漢子,陰聲道,

  “姓趙的,你什么意思?老夫剛說了大家要一派和氣,你就來這一套,你是故意跟老夫不對付嗎?怎么,是老夫壓不住你,還是東廠不夠大?”

  “你…”

  姓趙的漢子面色頓時一白,他咬了咬牙,道,

  “盧會長,你也別拿東廠壓我,你暗地里收了李家的好處,幫著他們說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兒到哪都說不出理去。”

  “好啊。”

  盧秉臣臉上冷笑連連,

  “那,你跟我去督主面前說說這道理,看他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嘩啦!

  盧秉臣便是站了起來,然后就準備離開這大堂,就去東廠說理。

  姓趙的漢子臉色一僵,身子沒有動。

  盧秉臣把自己如花似玉,年方二八的孫女獻給太監了。

  現在,肯定是太監面前的紅人。

  他話雖然說的硬氣,但還真不敢當面對峙。

  太監,肯定是向著盧秉臣的。

  “怎么不敢了?”

  “心虛了?”

  盧秉臣走了兩步,見姓趙的漢子沒有跟上來,臉上的冷笑更濃,他轉了個彎來到了漢子身旁,右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將他按著坐了下去。

  然后哼道,

  “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誰,也不能,再起亂子。”

  嘎吱!

  姓趙的漢子拳頭用力的握緊,骨節之間發出低沉聲響。

  對面的瘦瘦老者,卻是一臉的笑容。

  盧秉臣的表現,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人。

  就是只能聽好話,聽不得擠兌的,心胸狹窄。

  順著他說兩句,再給他點好處,這筆帳,就能無限拖延下去了。

  在場的其余的那些人。

  也都能夠看得出來一些,一個個面色難看。

  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盧秉臣這么做,自然是因為有太監撐腰。

  他舍得下血本啊。

  “別人家,還有沒有什么事情沒有處理的啊?”

  在眾人忌憚的目光之中,盧秉臣回到了座位,臉上帶著笑容,或者也可以說是一些威脅的意味,看向了在座的這些人。

  沒有人敢說話。

  姓趙的漢子拳頭握的再緊,也不敢再出聲。

  “那就好。”

  盧秉臣舉起了手,對著眾人微微拱手,笑著道,

  “希望諸位以后能夠按照盧某的話去做,不要惹是生非。”

  “畢竟出了事情,誰都不好做。”

  “請回吧。”

  嘩啦啦!

  盧秉臣話音落下,那姓趙的漢子一腳把椅子踹開,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們,也是陸續走出了漢中商會的大堂。

  出了門口。

  便是有著一陣陣的唉聲嘆氣傳出。

  遇上著盧秉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只有幾個和盧秉臣關系還不錯的,也是那種遞好話,遞好處的人,留在了商會里。

  跟盧秉臣套起了近乎。

  他們也有事情請這位公平的盧會長解決呢啊。

  天上居。

  接連幾日,陸行舟都住在天上居里面。

  沒有出門,也沒有露面。

  外面的事情都交給盧秉臣去處理。

  所有人都以為,盧秉臣真的是成為了陸行舟的代理人。

  對后者更加的忌憚。

  更加的不敢忤逆。

  就連官府里的那位,也是裝瞎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每日給陸行舟過來請安,便再不做什么正事兒。

  算是暗中配和盧秉臣了。

  當然。

  外面的那些事情,盧秉臣的一些舉動,陸行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顧的。

  此時此刻。

  他正坐在窗戶前,一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一邊聽著汪亭在匯報盧秉臣的舉動。

  “這個盧秉臣,真是給盧家丟人啊。”

  汪亭一邊講完了盧秉臣的那些攪屎棍行為,一邊冷笑著嘲諷道,

  “他不出面還好,出面了以后,把這些矛盾更加激化了。”

  “小的估計,若是按照這形勢下去,只要咱們離開漢中城,那些人就得徹底大亂。”

  “說不定都能把盧秉臣給掐死。”

  實在是。

  盧秉臣的昏招兒太多了。

  他那點兒肚量,那點兒本事,和盧德仁比起來,就是猛虎和猴子。

  一個是山中之王。

  一個是耍雜耍的。

  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哼。”

  陸行舟也是搖了搖頭,面露失望。

  當初盧秉臣露面做馬鐙,后來又獻孫女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新的汪亭。

  稍微培養培養,真能獨當一面。

  沒想到。

  只有諂媚,沒有腦子。

  那就沒有必要留著了。

  陸行舟現在不需要諂媚的人,他也不缺。

  缺的是能人。

  “找到光明教的人了嗎?”

  陸行舟把坐著的椅子向后面轉動一些,讓自己的后背曬著太陽。

  那披散開的銀發,在陽光下閃爍出了淡淡的光澤。

  “找到了。”

  汪亭低聲說道,

  “不過,當初他們被盧德仁擺了一道,損失慘重,現在已經不成什么氣候了,寥寥數人,根本做不成什么事情。”

  “他們做不成,咱們可以幫他們吶。”

  陸行舟右手食指捋了一下耳邊發絲,臉上露出了笑容,吩咐道,

  “抽調密諜司的幾個高手,混入光明教,然后,讓他們把盧秉臣給殺了。”

  頓了一下,陸行舟又是不屑的哼道,

  “看著礙眼。”

  “是。”

  汪亭在心里大概思考了一下陸行舟的命令,隱約有些明白了后者的意思,但并沒有多說,躬身,然后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陸行舟一人。

  他背對著窗戶。

  背對著陽光。

  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在了這屋子里面。

  隨著日頭的逐漸西斜。

  他的影子也慢慢的被拉長。

  他閉上了眼睛。

  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心里自言自語,

  “盧秉臣的位置,還得有人來坐啊。”

  “必須得有人能拿得出魄力,還得能鎮壓的住這漢中城里的人們。”

  “光明教,肯定是不夠的。”

  “但從哪找這樣的人呢?”

  陸行舟敲打著椅子的手指,突然間停了下來,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漢中城這邊。

  被盧家掌控的太深了。

  根深蒂固。

  很多人都被打壓的沒了野心。

  盧家的影子,也還相當的明顯。

  之所以嘗試取用盧秉臣,也有一部分原因,他是盧家的人。

  盧這個姓氏,就能起不少作用。

  但如今。

  盧秉臣太差了。

  “難道還要選擇盧家人?”

  “盧秉臣和盧家嫡系勢不兩立,咱家可以放心選用,他最終斷然不會和廣元盧家聯手。”

  “但別人,咱家不能亂用啊。”

  “萬一培植起來,最終和廣元盧家來一個認祖歸宗,咱家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行舟揉了揉太陽穴。

  隱約頭疼。

  “盧沐熏?”

  突然之間。

  陸行舟眼前出現了那個時刻都是怯怯懦懦的姑娘。

  這人的身份,倒是可以。

  她也是盧秉臣一脈的,彼此仇恨多年。

  斷然不會和盧信義再聯手。

  也有盧家的影子。

  可以用。

  就是不知道這姑娘能不能有這個本事。

  “人不可貌相。”

  陸行舟思量了一會兒,自言自語,

  “看似外表懦弱柔軟,但也有可能其心剛猛,未必不可嘗試。”

  陸行舟也是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多少人可以用。

  就連他這東廠,目前也是人手有限呢。

  而他所需要處理的地方,又是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欸大魏朝,真的到了該清理的時候了啊。”

  陸行舟回想自固城一路走來,所見所感,心里又是生出了一些擔憂。

  如今的大魏朝,看似繁華鼎盛。

  但實際上,卻已經進入了衰落的倒計時。

  固城。

  王家一滅,羅照清竟然無力支撐,混亂一片。

  若非自己斬梁換柱。

  如今,那里也不可能安穩下來。

  現在到了漢中。

  官府里的人,也是常年習慣了無所作為,不堪大用。

  而這若大的城市里,竟然也無人可用。

  這都說明了一件事情。

  大魏朝的這支架已經松散,甚至是搖搖欲墜。

  一旦出現什么外部的刺激。

  便是崩盤之時。

  “必須在這外部的刺激來臨之前,將這些散亂的支架,都給重新整頓一遍。”

  “最少,也要把關隴這條線,打壓穩實。”

  陸行舟捏了兩下眉心,然后看向了屋門之處,低聲吩咐道,

  “讓盧沐熏過來見咱家。”

  時間有限。

  他需要先試探一下盧沐熏的底。

  如果這姑娘真的可用的話,那便要抓緊時間來培養了。

  可耽擱不起。

  “是!”

  短暫的功夫。

  屋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聽那步調兒,正是盧沐熏無疑,她來到了門口,輕輕的叩響了屋門。

  “陸公公,民女求見。”

  “進來。”

  陸行舟沒有動彈,只是隨便應了一聲。

  盧沐熏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屋門,然后走進了屋子,她有些緊張,四下看了一眼,發現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陸行舟坐在椅子上。

  一時間,心里又有些害怕。

  吱呀!

  外面的東廠番役,將屋門關閉了起來。

  盧沐熏就這么呆呆地站在屋門口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該說些什么。

  “咱家沒別的意思。”

  陸行舟指了指對面地椅子,示意盧沐熏坐下,然后問道,

  “咱家來漢中城不久,不清出漢中如今的情況,漢中混亂,咱家想問問你的看法。”

  “如何能解決目前的混亂?”

  “啊?”

  盧沐熏長大了嘴巴,一時間有些呆滯。

  她還從來沒有想過,陸行舟把自己叫過來,是要討論這些事情。

  家國大事?

  在她以前的認知里面,從來不會有人和自己討論的。

  “我…民女…”

  盧沐熏滿臉的慌張。

  但面對陸行舟的提問,又不敢敷衍。

  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遲疑了稍許,她突然想到了之前一件事情。

  她來天上居之前。

  聽到大哥地伴讀書童,曾經和另外一人討論過這些事情。

  她當時不感興趣,只是隨意聽了幾嘴,但至今還記得。

  或許可以回答這位公公的問題。

  她想了想,小聲道,

  “民女其實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但民女聽家里的人講過,說是,漢中之亂,只有兩條路可解,一是拆梁換柱,二是猛虎壓蛇。”

  “這拆梁換柱的法子,主要是講的…”

  “而猛虎壓蛇呢…呃…這個…民女當時沒有聽完,所以,不…不太清楚。”

  盧沐熏的話說完,有些局促的看著陸行舟。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能不能讓這位督主滿意。

  她抬起了頭。

  眨著眼睛望著陸行舟,然后便是看到,后者臉上露出了笑容,緩緩地站了起來。

  “你說的很好。”

  “告訴咱家,那個書童的名字。”

  “咱家要請他過來。”

  盧沐熏所說的拆梁換柱。

  和自己在固城使用的辦法,如出一轍。

  幾乎完全相同。

  按照盧沐熏的描述。

  這位書童說這些話的時候,固城那邊的消息,斷然還沒有傳過來。

  那么。

  便是書童自己想出來的。

  便是和陸行舟英雄所見略同了。

  至于猛虎壓蛇。

  雖然盧沐熏沒有說的清楚,但陸行舟也是明白的其中的具體意思的。

  而且,他的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兩個人的想法。

  幾乎就是不謀而合。

  既然能夠想到這兩個法子,那么,這位書童,肯定是不簡單了。

  陸行舟想見見對方。

  如果真的可用,那便大用!

  “他…他叫趙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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