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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來了

熊貓書庫    大魏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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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中城。

  滄江鎮的云,并沒有蔓延到這里。

  畢竟彼此之間有著三百多里的距離。

  此刻的漢中。

  是一片風和日麗。

  天空上僅僅有幾朵白云,配合著那一片似乎近在眼前的蔚藍,抬頭看過去,讓人的心都不自覺地變的純潔了起來。

  再沒有那些污濁的欲望和想法。

  風從城中的街道上吹拂而過,店鋪的招牌旗都是微微扇動。

  空氣里都好像洋溢著輕松的意味。

  小販們的喊叫聲,不那么熱烈,但是卻依舊能吸引客人。

  百姓們好似閑庭信步。

  偶爾,有幾個嘰嘰喳喳的孩子嬉笑著從街道上跑過,和天空上飛過的鳥雀互相映襯。

  就像是,鳥雀是孩童的倒影。

  而那天空,便是一道巨大的藍湖。

  那種意境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到處都是舒適。

  還有愜意。

  這是這座城,特有的氣質。

  也是整個蜀地特有的氣質。

  但和這氣質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是有的。

  就是盧家的那座新宅。

  此時此刻。

  整座宅子好像是被人用布給蒙上了一樣,里面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聲音。

  沒有鳥雀的聲音。

  沒有人的聲音。

  甚至連風的聲音也沒有。

  那宅門,也是緊緊的關閉著。

  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像是,一座山,無聲無息之間壓在了人的心頭。

  無法形容。

  經過門口的百姓,都覺的心里發怵。

  視線,朝著這座宅子深處探尋了過去。

  只見,整個宅子里面,和往日并沒有什么區別。

  下人們正在忙碌著收拾。

  丫鬟們正在忙碌著擦拭。

  家丁護院,正在巡邏。

  還有人在廚房里做飯菜。

  很平常的一幕。

  但,仔細聽的話,依舊是沒有聲音。

  仔細看的話。

  這些人的表情都很緊張。

  掃地的小斯,握著掃把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看起來像是在掃地。

  但掃把根本沒有沾到地面,只是憑空這么規律性的在揮動。

  擦拭的丫鬟,筆尖上滿是細汗。

  廚房里的婦人們,也是驚恐的不行,連殺雞的時候,都是用手緊張的抓著雞的嘴巴,不讓它發出絲毫的聲響。

  就連燒火,都輕輕的。

  所有人,都在避免發出聲音。

  因為一個人。

  自然是盧家的家主,盧德仁!

  今天早上。

  其實一切都還正常的。

  但一封信從滄江鎮傳遞到了盧家。

  然后,盧德仁像是變成了失心瘋一樣,大發雷霆。

  他瘋狂的摔打周圍的東西。

  甚至,殺人。

  在他院子里伺候的十幾個下人,都是一瞬間被硬生生的扭斷了脖子。

  不僅如此。

  他還把院子里的池塘,炸了。

  池魚幾乎全都死了。

  把假山給弄的裂開了。

  又毀壞了地底的一處水道,那些污穢之物,全部都從水道里飛了出來。

  讓大半個后宅都變的惡臭一片。

  他還砍斷了竹林。

  甚至,差點兒把送信的那個人給打死。

  總之,他像是變成了瘋子。

  也導致了盧家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此時此刻。

  在那若大的后宅。

  一個別的人影都沒有。

  只有盧德仁。

  他的頭發有些凌亂,他的衣衫有些破爛,甚至臉上還帶著一些淤泥。

  頭發上還沾染著一些散發著惡臭的東西。

  是從下水道里飛出來的。

  衣衫上,也還有一些水漬,有的發黑,有的發黃,有的發臭。

  還有一些魚鱗。

  這也是他發瘋的時候弄上的。

  一直都沒有收拾。

  這對于他這樣一個家主,一個從來都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人來說。

  是極大的恥辱。

  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但他現在卻似乎并不在意了。

  他趕走了所有的還沒來得及殺死的那些下人,然后,一個人站在這一片溫暖祥和的陽光之下。

  沉默著。

  一句話也不說。

  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只有他淡淡的呼吸之聲。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里充滿了恍惚。

  仔細看的話。

  能夠看到他的眼角,延伸到臉頰的位置,有些一道沖刷的痕跡。

  或許,那是他之前流淌的眼淚。

  除了他。

  別人不得而知。

  不過,他的凄涼和悲傷,卻顯而易見的。

  都能感受的到。

  數月前。

  他聽到了譽王謀反的消息。

  他派人暗中入京打探。

  然后,又數次研究,推衍,這天下大勢。

  他覺的。

  無論是按照歷史的軌跡,還是從現在的朝局,又或者是從遼東寒地,關隴草原,東海諸島等等,從所有的情況來看。

  大魏朝都應該要亂了。

  譽王謀反。

  應該就是這亂象的導火索。

  所以。

  他毅然決然的,決定站出來。

  為盧家,為自己,為跟著自己的那些人,爭取一個未來。

  他原本還有兩年才完成修行。

  他斷了。

  他其實和老祖宗感情不錯。

  畢竟從小受養育之恩。

  老祖宗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一切都給他最好的。

  盼著他成才。

  但,他還是把老祖宗給殺了。

  他不想老祖宗擋路。

  他回家,接管了盧家。

  他背叛了自己的父親,也殺了自己的叔叔,還害死了很多盧家的長輩。

  他其實也有些不忍。

  畢竟。

  都是一血同胞。

  都是曾經抱過自己的長輩。

  但他依舊是這么做了。

  因為他覺的。

  天下爭雄,比血脈親情更重要。

  譽王謀反是他的機會。

  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將借著這個機會,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他將帶領著盧家。

  開創不世的功業。

  他將,比當年的先祖,竇建德,建立更加輝煌的未來。

  他不后悔。

  他也沒有任何的手軟。

  哪怕是,他承受了很多人的指責,背后的謾罵,以及詛咒。

  但他依舊沒有后悔過。

  因為他心中的信念。

  大丈夫生于世間。

  當轟轟烈烈。

  建不世功業。

  結果呢?

  他做了這么多事情,犧牲了這么多人。

  換來的譽王謀反,竟然只是一個笑話。

  是陸行舟。

  他假扮的譽王,從長安一路走到了漢中,看著天下人被戲耍。

  也看著自己,看著盧家,轟轟烈烈!

  就像是,他陸行舟是一個耍猴的。

  他拿出來了一根假香蕉。

  而他盧德仁。

  就是那個蠢猴子。

  他為了這根假香蕉,打死了自己身邊的猴子,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

  然后,當他興致勃勃地抓到了香蕉。

  然后一口咬下去的時候。

  又被硌的滿嘴是血。

  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啊!

  他盧德仁,信誓旦旦,自己聰明絕頂,有爭雄天下的資格。

  也有這個能力。

  但最終卻發現。

  自己一直在被別人耍的團團轉。

  可悲啊。

  可憐啊!

  所以。

  盧德仁收到那封信的一瞬間。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夢想,所有的信念,所有的一切,直接崩塌了。

  一向沉穩,一向運籌帷幄的他。

  變成了瘋子。

  他任由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負面情緒,支配著自己的身體。

  殺人。

  砸壞假山。

  破壞一切。

  甚至是包括他自己。

  他實在是崩潰了。

  他再也壓制不住這些情緒。

  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只能用這最原始的方式來解決…

  然后,也就出現了現在的這些情形。

  假山崩裂了一角。

  地底的水道出現了碎裂。

  池塘里的魚,全都死了,有的翻著肚皮浮在水面上,有的躺在涼亭里,有的躺在盧德仁的腳下,還有的,刮在了樹上。

  這空氣里。

  這些竹林,奇花異草等等。

  都沒有了以往的美好。

  只剩下了,一片濃郁的,讓人有些作嘔的烏黑。

  還有惡臭。

  那是排泄物在下水道里積攢了多日,發酵了之后的味道。

  “真是可笑啊!”

  “可笑啊…”

  “啊!”

  盧德仁發泄之后,又站在這里已經有半日的時間。

  他始終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當正午的陽光變的有些炙熱的時候,他終于是有了反應。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眼瞳里迸射出了濃郁的血絲。

  然后,猛地張開了雙臂,狂暴的勁氣,直接從他的體內席卷而出。

  好像是奔騰的洪水。

  又像是一道道奔騰的龍蛇。

  那是朝三暮四功的內力。

  朝三為紅色。

  暮四為黑色。

  紅色和黑色的匹練,就這樣不斷地在這后宅地庭院里,飛舞。

  然后不斷地朝著各種地方砸了過去。

  并又發生了爆炸。

  轟隆!轟隆!轟隆!

  又是一次驚天動地。

  “陸行舟!”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啊!”

  爆炸之聲下,是盧德仁近乎癲狂的咆哮。

  一片煙塵飛舞之中。

  隱約可以看到。

  他跪倒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

  額頭貼在了那臟兮兮,污濁發臭的,地面上。

  滄江鎮的雨,一直都還沒有來。

  只有那烏云滾滾,越發的濃郁。

  風也越來越急促劇烈。

  好像是這天要破個窟窿一樣。

  因為這個原因。

  原本要出發的一些船只,也是被迫暫停了下來。

  這種天氣,很容易出危險的。

  而在這滄江口里遇到了危險,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船夫們都不敢開船。

  他們不開。

  那些過客們也是沒辦法過。

  所以,滄江鎮上的人,開始積攢了起來。

  慢慢的越來越多。

  前幾日,爆發的那一場殺戮,以及整個客棧的被焚毀。

  也正在這群人之中傳播。

  蔓延。

  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說是尋仇,那些店里住著的人,是強盜啊之類的。

  被人尋仇的時候,順帶著連掌柜的,以及這客棧,都給一并燒毀了。

  不留下證據。

  也有人說和譽王有關系。

  這么說的人,是從石泉那邊過來的,親眼見到了程蠻子帶著人圍攻這一路人馬。

  尤其是那個貴公子,挺讓人印象深刻的。

  道聽途說。

  然后也就開始傳揚了開來。

  說譽王謀反,就在這些人里面,被官府的人給帶走了。

  還有人說。

  里面的人自相殘殺,不小心點燃了火,都死了。

  總之。

  議論紛紛。

  當然,鎮子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覺的緊張。

  人們自然也更加的小心,生怕自己也遇到麻煩。

  人們注意自己的言行。

  盡量不出門。

  小心翼翼。

  鎮子,在這種風云欲來的感覺之中,變的詭異,變的壓抑。

  就像是那在風雨飄搖之中的一葉扁舟。

  搖搖欲墜。

  所有人的心里都慌慌的。

  李因緣不在乎這些。

  這些人,都是無關緊要之人。

  他在等那個關鍵的人物出現。

  那個他夢寐以求。

  他魂牽夢繞。

  他期待不已的。

  陸行舟。

  出現。

  但是。

  接連過去了兩日,陸行舟還沒有來。

  就算是連個可疑的人物,也沒有出現在鷹的視線里。

  這就有點十分的詭異了。

  陸行舟,他去哪里了?

  他就算是走,都已經從快從漢中走到滄江鎮了吧?

  “出什么事情了?”

  “咱家哪里算錯了嗎?”

  來福客棧對面,隔著大概有一條街的距離,是有朋客棧。

  李因緣已經在這里住了七八天。

  天陰沉沉的。

  風嘩啦啦的。

  他坐在這屋子的窗戶前,看著外面云層翻滾,樹林搖曳,聽著那些嘩啦啦的聲音。

  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他斬除了陸行舟的手腳護衛。

  他準備好了。

  他幾乎是萬無一失。

  要給陸行舟來一次圍剿。

  但是,陸行舟沒有出現。

  他心里的激動,興奮,還有那種期待,現在已經變成了緊張。

  甚至可以說是惶恐。

  難道自己又失算了?

  但哪里失算了呢?

  他想不明白。

  他已經被陸行舟搞出了心理陰影,只要涉及到陸行舟,但凡出一點意外,他都沒辦法心平氣和,他都從心底里恐懼。

  這種恐懼,就像是石頭把他的心給堵住了一樣。

  他有點,承受不住。

  “該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行舟,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李因緣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在腦袋里面碰撞,互相沖擊,然后帶來了一種眩暈感,還有痛苦。

  “啊…”

  突然之間,他有點兒失控了,然后不小心,咬著手指頭的嘴用力過大。

  直接撕扯下來了一塊皮肉。

  那塊皮肉已經發白了。

  顯然是被咬了或者吮吸了很長時間。

  但依舊有著血跡。

  正流淌著。

  上面還連帶著半片指甲。

  而李因緣的大拇指,也是徹底的禿了。

  血正慢慢的往外涌出來,看起來顯得格外的讓人惡心。

  希律律!

  一匹棗紅色的馬,從滄江鎮北面的那條山道上疾弛而過。

  馬蹄聲如雷。

  隨著山風,朝著遠處逐漸蔓延。

  像是有規律的鼓點一樣。

  馬背上。

  是一個男人。

  他左手的咯吱窩下面,掖著一柄彎刀。

  他右手牽著韁繩。

  雙腿夾著馬肚。

  馬蹄跳動之間,男人的身影上下起伏。

  那發絲也是隨著風飛舞。

  正是陸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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