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連城在神針山莊待了半個月。
本來他打算至少是要待一個月的,好好在溫柔鄉中享受享受。
但這半個月中,玉連城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吃飯的女人這世上也許還有好幾個,不吃醋的女人卻連一個也沒有。
而且女人吃起醋來,通常都是不可理喻。三個女人吃起醋來,足夠讓人的頭大上三圈。
頭大了不好看,于是玉連城待了半個月,就趕快熘了。
三日后,一條人影行走在一條山道上。
他穿著貼身的黑色衣衫,腰間配著一柄黑色長劍。
黑衣黑劍,這是江湖劍客最流行的裝飾。
尤其是傳聞那位‘玉面神劍’再履江湖后,幾乎十個劍客有九個都是這樣裝扮,還有一個則是白衣勝雪,一臉冷漠。
山道上,玉連城摸了摸下巴,考慮是否要尋一匹馬。
躺在馬背上,再來一首好春光,為自己這趟‘陸小鳳傳奇’之旅畫上個圓滿句號。
在離開神針山莊后,玉連城打算去關外西方魔教看看,那是一切的起點。
以他如今的修為,只要心念一動,隨時都可以出現在西方魔教之中。
不過玉連城打算一步步走去,昔年他正一路挑戰各路武林前輩,一人一劍,轉戰千里,得了個‘玉面神劍’的綽號。
正在這時,天上云氣蒸騰,漸漸陰沉下來,一股冷風鋪面而來,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片刻后,墨云翻涌,緊接著“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無趣,好春光也唱不成了。”玉連城搖了搖頭,不過與雨中漫步,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又過不多時,忽然有一輛極為精美的馬車從另一側官道而來,抵達近前時,忽然放緩了速度,壓低了水花。
那車夫瞧見了玉連城,忽然開口道:“今日雨勢甚急,我家小姐請公子到車上避雨。”
玉連城轉頭瞧了瞧,這趕車的車夫頭戴斗笠,遮住了面目,但卻逃不出玉連城的法眼。
在玉連城的眼中,這大漢濃眉如戟,神情不怒而威,隱帶殺氣,背嵴挺直如標槍。手臂粗壯,袖管之下肌肉虬結,高高鼓脹。尤其是一雙手,十分粗大,骨節如精鐵,肌膚偏偏白皙如女子,顯然雙手之上,有一門極可怕的功夫。
只怕他雙手一動,就有奔雷電閃的力量,崩山裂石只等閑。
這人武功之高,放在江湖上絕對是一方豪杰霸主人物,如今卻甘為車夫。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
玉連城微微一笑,登上馬車,掀開簾子,進入車廂之中:“叨擾小姐了。”
車廂內,只有一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女子。
她的容貌極美,衣衫華麗,身上透露著一股華貴之氣,漆黑發亮的眸子中,又彷佛帶著誰也說不出的靈動之意。
女子雙手在流云般的長發上輕撫,嘴角帶著微笑:“公子請坐。”
玉連城笑道:“姑娘可知道我是誰么?”
“還請公子賜教。”女子搖了搖頭,秀發如海藻般拂動。
玉連城道:“你既不知,可為何還敢邀請一個陌生男子登上馬車,共處一廂。”
“我雖不知公子是誰,但我卻知,公子是很有本事的男人。”女子看了看玉連城干燥的衣裳,暴雨傾盆,未著雨傘,卻滴雨不沾。這等武功造詣,江湖上只怕不多。非但不多,甚至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玉連城悠悠一嘆:“我還以為你是瞧我相貌英俊,想要招我為郡馬。”
女子甜美的笑容,頓時一僵。
過了好片刻,才悠悠道:“公子此次出關,可也是為了西方魔教召開的‘神劍會’?”
“神劍會?”玉連城眉頭一挑:“不知怎么個說法,還望小姐解惑。”
女子詫異的看了玉連城一眼,很有耐心的解釋起來,竟和玉連城很有關系。
簡而言之,便是‘奪情劍’出世,其中所含的劍法武功,掀起了一場尋劍狂潮。偶爾有人感悟到‘奪情劍’留下的劍意,都是功力大進,使得劍狂潮變得更加熱烈,但尚未有人真正得到“奪情劍”。
直到數日前,奪情劍出現在西方魔教的大光明境,為其教主所得。
原本西方魔教是打算保密,但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出去,頓時引得風起云涌。為避免成為眾失之的,只能宣布召開‘神劍會’,邀請天下豪杰同賞一劍。
聽完這消息后,玉連城眸光中閃爍著深邃的色澤,彷佛有無數星辰在他眼中流轉。
片刻后,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原來如此。
所以的經過,都已被他推算出來了。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玉連城望窗外瞧了瞧,看向湛藍如洗的天穹,道:“多謝郡主解惑,我且先行一步。”
一擺手,下了車架:又笑著道:“郡主你著相了,或許當年的真相,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妨直接向你的皇兄請教,以免鑄成大錯。”
“有緣再見。”
幾步踏出,人已消失不見。
南平郡主頓時俏臉慘白,嬌軀微顫。
他…他究竟是誰,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就算知道自己身份,怎么又能猜測出自己的想法?
還有剛才那身法,簡直已超越了輕功的范疇,更近乎于神話的大挪移、縮地成寸。
等等。
南平郡主腦海忽然靈光一閃。
黑衣黑劍,難道…難道是他?
一定是他!
可他的話,又是什么意思?
當年的事,難道真的另有隱情?
南平郡主一時心緒起伏不定。
玉連城已出現在昆侖山、大光明境。
自飛天玉虎死后,西方魔教獲得再一次擴張,幾乎就連中原都有他們的影子,據說陸小鳳還和他們斗了兩場。而現在,為準備接下來的神劍會,大光明鏡變得更加熱鬧,人來人往,其中不乏武林豪杰。但熱鬧中卻又帶著殺機,暗潮涌流。
玉連城在見到了玉羅剎。
這位昔年被玉連城視為難以戰勝的對手,已變得很蒼老。
他找到了自己的兒子,將西方魔教傳給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權勢和野心本來就是男人保持年輕的最佳養料,當他決定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時,就證明他不但身體老了,就連心也老了。這種蒼老,就算是一身雄渾內功也無法挽回,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通老人。
玉連城沒有和玉羅剎見面。
他深深的看了玉羅剎一眼,然后轉身離開。
相忘于江湖。
至于所謂的神劍會,他懶得一看。
神劍會本只是噱頭,假的,是那位新教主用以伏擊中原豪杰,為魔教東進做準備。
玉連城已懶得關心。
該離開了。
這與這江湖接下來會如何風起云涌,他已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