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魔手”伊哭死了。
這在興云莊引起了不少的震蕩。
畢竟尸體就是興云莊的仆人收拾的,而興云莊有不少武林人士,加上伊哭的扮相又實在過于醒目,想不認出也實在很難。
眾人震動不已,畢竟伊哭可是兵器譜前十的頂尖高手,實力深不可測,絕非普通的阿貓阿狗能比。
也是因此,龍嘯云他們對玉連城又是怨恨,又是恐懼。每次見面,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一泄心頭之恨。又恨不得跪在地上給他磕兩個響頭,求他快些離開。
但他們暗中的計劃,卻是一點沒變。
玉連城不死,他們始終寢食難安。
又過了幾天,玉連城在吃飯時,發現碗碟下有一張短箋。
短箋上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還透著淡淡馨香。
——久慕六絕仙人威名,今夜仙兒在冷香小筑相候,盼君勿要失約。
下面署名的自然是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
玉連城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這張紙條一定是龍嘯云、趙正義他們模仿的。
林仙兒在被玉連城羞辱,和慫恿伊哭向他出手兩件事后。現在林仙兒莫說向他邀約,就算和他見面也不敢。
“我卻要看看,你們幾位能使出什么手段,只望不要讓我太失望了。”玉連城冷笑一聲。
他已經給了龍嘯云等人一次機會,若早早逃命,他懶得去追。
但如今看來,龍嘯云等人是執意送死。
既然如此,玉連城一點也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希望這次他們能布置得有趣一些,可不要令自己失望啊。
天上又飄起了飛雪。
玉連城吃過飯后,已來到了一座破敗地祠堂外。
這祠堂匾額染塵,半邊已經脫落,搖搖晃晃,依稀可以看見四個大字:沈家祠堂。
接著,他很快瞧見了祠堂中那個相貌英俊,面容冷漠而倔強的少年。
——阿飛。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沈家久為中原第一世家,兩百年來歷經七次巨大災禍,卻又能中興七次家道,實在可歌可泣,膾炙人口。”
玉連城負手踏入祠堂中,侃侃而談:“九州王沈天君叱咤風云,談笑間可散盡萬金,但叱咤間又可重聚。武功亦是深不可測,絕學‘乾坤第一指’更是無敵天下的神功絕學。其子名俠沈浪更是青出于藍,被譽為‘天下第一名俠’,后隱居海外,尋仙訪友,好不快哉。”
聽到玉連城的話,阿飛的臉上露出無比復雜的神色。
似驕傲、又似自卑。
似尊崇,又似仇恨。
世上或許有姓‘阿’的名字,但他卻不姓‘阿’。
他姓沈,沈浪的沈,沈天君的沈。
他是沈浪和“幽靈宮主”白飛飛之子。
白飛飛當年傾慕名俠沈浪,在因緣巧合之下,也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但沈浪喜歡的卻是朱七七,而朱七七也與白飛飛有過救命之恩,所以她不能和朱七七爭沈浪,黯然神傷,獨自離去。
后白飛飛生下阿飛,母子相依為命,可惜白飛飛也在阿飛七歲時去世。
也因朱七七曾救過白飛飛的緣故,所以白飛飛讓阿飛永遠也不要受人恩情。
受人恩情,就已經是欠了別人。而欠了別人的,總會有一天會還,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也正是因這層層復雜關系,阿飛才對沈家、對沈浪的感情如此復雜。
“是你!”片刻后,阿飛已長身而起,一張臉再次恢復了冰冷。
“是我。”玉連城笑道。
阿飛沒有說話,手中的劍已電刺而出。
他的招式簡單到了極點。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刺。
沒有變化,也沒有任何的后招。
但世上能接下這一劍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因為這一劍實在太快了,如電光一閃。
閃動的當然不是電光,而是劍光。
玉連城伸手一探,然后這劍光就已被兩根手指夾住了。他見過陸小鳳的靈犀一指,也親自和陸小鳳交過手,這一指竟也有三分靈犀一指的神髓。
“今天我并不是來和你交手的,更何況,你不是我的對手。”玉連城手腕一抖,送出一股龐然大力。
阿飛已忍不住踉蹌后退,臉色更是一白。
他闖蕩江湖的時間已有些時日了,江湖中那些鼎鼎大名的高手,幾乎無人能敵得過他的如飛快劍。
但他的快劍放在這人面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接著。”玉連城將一團金燦燦的東西丟給了阿飛。
阿飛伸手一抓,卻不禁一怔,這竟然是金絲甲。
玉連城笑道:“俗話說得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當時我向你借金絲甲,現在還給你。”
阿飛臉色變了變,他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正要將金絲甲還給玉連城,誰料玉連城又將一物丟了過來,是一本書籍,封面四個大字:憐花寶鑒。
玉連城道:“這是王憐花留下來的憐花寶鑒,他在寫這本書時,已準備與沈浪出海,如果你想找到沈浪,這書里自然是有線索。”
阿飛心中一動,但面色緊接著就冷了下來:“我不欠任何人的恩情,也不需要別人的施舍。”說完,又將憐花寶鑒還給玉連城。
“王憐花留下憐花寶鑒,原是想尋一個天賦高,心思正的傳人。我只是一個天外過客,來去匆匆人無影。但我既然看了他的憐花寶鑒,也就承了他的一份情,便應當給他找一個真正的傳人。思來想去,我認識的人里,也就只有你最合適了。”
玉連城將憐花寶鑒放在一旁破爛木桌上,轉身便走:“這并不是恩情,我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現在它已經是你的了,你究竟是將它撕毀,還是燒掉,都不關我的事。但你一定要記得,這本書除了你和你將來的傳人外,決不能再讓其他人瞧見。”
阿飛看著漸漸消失在風雪中的玉連城,面無表情。
但他一只手緊緊握著劍,另一只手卻是握緊拳頭,指甲深陷入肉里,指節發白。
他的心情絕不向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他心里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真不是恩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