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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章 瞬息萬變

熊貓書庫    終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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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瑕后宮之中,若一定要說誰最不受寵,就只能說是朵思蠻了。但這“不受寵”是朵思蠻自己說的,李瑕自認為待她還不錯。

  他怕她無聊,還在長安城郊買了一片不宜作為耕地的草場,搭了帳篷,讓朵思蠻過與家鄉一樣的生活,但她卻是氣呼呼地搬回了宮中。

  “誰說蒙古人就一定喜歡住帳篷,吃奶酪啊?!那住過了屋子,屋子也很舒服啊!熱乎乎的水可以洗澡,軟綿綿的衣服很好穿。”

  話到這里,朵思蠻想起了自己立志要當一個賢惠的妻子,聲音漸小。

  “那些糕點、炒菜、鹵煮也很好吃啊。”

  李瑕攻宋回來之后,發現朵思蠻竟然在后宮與大家相處得蠻好,每日追著韓巧兒問這個是什么,那個又是什么。能一起玩些小游戲之類。

  既然納了他也沒打算冷落她,這次去河套,便打算帶上她。

  也是因為別的妃子不方便帶,或是不習慣塞北風霜,或是有孕在身,或是需要帶孩子…后宮瑣碎之事其實也多,好在高明月始終處理得很好。

  不論如何,朵思蠻對于能和李瑕一道出行,又期待又憂慮,一見到李瑕就問許多問題。

  她已經能說漢語,只是說得磕磕絆絆,每個句子只能表達出意思,做不到彬彬有禮。

  “我們先到六盤山嗎?我能見到失鄰嗎?回到草原上的話,我會不會被曬黑啊?”

  在長安將近一年,她白了不少,最憂慮的就是有可能會被曬黑了。

  李瑕與她熟識之后,說話也頗為隨意。

  “與其擔心曬黑,不如擔心擔心你額吉吧,元軍正在攻打她。還有去六盤山是機密,你不要與旁人說。”

  “好,我不擔心我額吉,她也不擔心我。”朵思蠻抱住李瑕的胳膊,道:“我的丈夫,我馬上就十六歲了,可以給你生個兒子嗎?”

  李瑕并不排斥與朵思蠻生個兒子。

  他看向墻上的地圖,目光落在西域,甚至西域以西在他地圖上還沒有畫出來的位置…

  能感覺到,與忽必烈的決戰就在這三五年了,往后的人生也該有更多志向才行。

  搖了搖頭,他把思緒從太遠的地方收回來,也把朵思蠻不老實的腳丫拿開,靜下心繼續安排著政務。

  朵思蠻又問道:“你的大臣們都說我不賢惠,你會不會討厭我啊?”

  “他們不知道你賢不賢惠,隨口胡說的。”

  “我在草原上的時候覺得自己很賢惠,可是和姐姐們一比又不賢惠了。所以你才喜歡我吧?”

  李瑕看她實在糾結,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道:“賢惠是好件事。但男人喜不喜歡一個女人,和這個關系不大。”

  朵思蠻很是驚奇,問道:“那和什么關系大?”

  “也許是漂不漂亮,可不可愛,有沒有感覺之類的吧。”

  其實李瑕也說不上來,隨口胡謅了兩句,轉頭看去,發現身邊這小姑娘變得白凈之后,還真是漂亮了不少·

  祁連山西麓。

  一處不知名的山坳中,韓無非疲憊地坐在地上,看著嚴云云的側臉,忽有些出神。

  “坐到右邊來。”嚴云云偶然注意到了他的注視,隨口說道。

  她左臉有疤,在務公時雖不太在意,卻還是習慣以右臉對著丈夫。

  韓無非其實覺得在自己精心用藥膏敷療之后,她的疤痕已經很淺,剛才這么看也蠻好看。但嚴云云既然吩咐了,還是聽話地轉到右側坐下。

  他一雙腿已酸累至極,動作十分笨拙。

  坐在一旁的郝修陽看了,心中暗哂,笑韓無非能對妻子這般唯命是從,毫無男兒氣慨。

  沒多久,李丙從山頂上眺望歸來。

  “怎么樣?”郝修陽問道:“我們是在何處?”

  孓只知道在青海湖與祁連山之間,但具體在哪個位置不好確定。“李丙道:”“麻煩的是后面那支元軍追上來了。”

  他說的是他們襲擊元軍的日月山大營失敗后,撤退途中遇到的一支五百余人左右的元軍。

  雙方你追我逃已經有幾天了。

  “這支元軍也是奇怪,就算是為了救回八思巴而咬著我們不放,但既不全力出擊)決一死戰,又不找來支援。”

  嚴云云原本一直在沉思著什么,聞言抬起頭,問道:“會不會是他們與元軍主力也斷了聯絡?”

  “像。”李丙皺眉沉思,道:“他們也不打旗號,這么一說,有可能是在躲避追兵。”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算時間,我們的支援也該到西寧州了·”

  拿樹枝在地上畫了畫,局勢便清晰起來。

  很可能元軍主力與唐軍主力正在日月山對峙,而他們這兩支小股兵馬追逐著被逼到了這祁連山的荒野里。

  拋開手里的樹枝,嚴云云眼神逐漸兇狠。

  “原來戰場真是瞬息萬變,形勢一會對元軍有利,一會對我們有利。”

  “是這樣。”

  “李效用敢給他們迎頭一擊嗎?”

  嚴云云并不會干涉李丙的具體指揮,更多時候只是指出哪里有立大功的機會,慫恿…鼓勵他去打。

  打了兩場之后,他已變得自信不少。

  “敢。”

  李丙按著刀,眼神銳利,道:“但此戰危險,還請嚴相公、郝老道長繼續在此躲藏。”

  “好。”嚴云云并不逞能。

  “若戰事不利,嚴相公則可帶八思巴迅速向北,翻越祁連山·”

  他們便這般作了決定,由李丙帶人去反擊身后那一小股元軍追兵。嚴云云帶著傷員俘虜在山上等待。

  這一等便等了一個日夜,本就不多的干糧逐漸見底。

  終于,山下傳來了隱隱的廝殺聲。

  眾人從高處望去,能遠遠望到唐軍與元軍廝殺的戰場,雙方兵力差不多,唐軍不到四百人,元軍則有五百余人,狹路相逢,拼的是血勇。

  正常而言,這一戰打下去,無非有兩種結果。

  若元軍勝了,搶回八思巴,繞過青海湖與崔斌匯合,便可不再理會追上來的唐軍宋禾部;若唐軍勝了,則可帶著八思巴安然去與宋禾部匯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遠遠地忽然揚起一大股塵煙。

  “那是什么?”嚴云云抬起望筒。

  她并不樂觀,因為那塵煙是從南邊青海湖的方向過來的,不太可能是唐軍主力。

  那塵煙漸近,看陣勢至少有兩三千人。

  始終看不到旗號,但她已能確定來的是什么人。

  “是吐蕃部落。”

  嚴云云輕叱一聲,腳步飛快地趕向隊伍,呼喝不止。

  經歷這次,她才真正明白戰場上什么叫“瞬息萬變”,當她本以為戰場的變化就那么多了,它竟然還能再起波瀾。

  如今吐蕃雖然散亂,但大部分部落還是歸附著元蒙,尤其是西寧州的鎮守者章吉駙馬還是黃金家族的姻親,他們肯定是不敢留下的。

  “走!往北走,翻過祁連山把八思巴帶回去!”

  郝修陽年邁,遇到危險倒還能跑得飛快。

  阿莎桅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刻卻一點也不慌,一把就拎住了八思巴的衣領。

  一行數十人向北奔了許久,回過頭又望去,只見那陣勢頗大的吐蕃部落殺到,戰場上的唐、元雙方兵馬已被嚇得各自撤離,那些吐蕃人迅速分兵追上,竟是對元軍也不留情,同樣以箭雨射殺,之后便哄搶留在地上的戰利品。

  遠遠有吐蕃語的歌聲傳來。

  “他們在唱什么?!”郝修陽向八思巴喝問道。

  混亂之中,八思巴依舊波瀾不驚。

  反而是嚴云云皺了皺眉,將那歌聲譯成漢語。

  “格薩爾王一生戍馬,揚善抑惡,宏揚佛法。”

  嚴云云已知道對方是誰了。

  她這趟來,為的就是設立榷場,與對方貿易。

  但眼下顯然不是談貿易的時候。

  又奔走小半日,前方的山路一拐,東面的一座山峰在眼前顯出輪廓。

  忽然,只見一支近百人的隊伍從那邊匆匆奔了過來。

  雙方照面,俱是驚愕了一下。

  “元軍!”

  嚴云云最快反應過來,一把推了推韓無非,道:“你與老道長帶八思巴走!”

  二話不說,她竟是親自指揮著隊伍中二十余個護衛兵馬向對面殺了過去。

  韓無非想沖上去將她替下來。

  但他素來聽話,此時轉頭一看氣喘吁吁的郝修陽,以及重要的俘虜八思巴,不由愣了一下。

  八思巴站在那,目光望向對面那支隊伍,眼神深沉。

  之后,他雙手合什,似乎嘆了一聲。

  “一切如來本起因底,皆依圓照清凈覺相,永斷無明,方成佛道。”

  “走!”

韓無非推了八思巴一下,毅然帶著隊伍向祁連山頂的積雪奔了過去。.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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