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公就守在南岳上,向西眺望西岳之巔,他剛才看到,赤松子正在那個方向和九天玄女交談,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他不時看向東岳方向,龍蹺真人、孟岐、句芒神和旱魆正在努力攻打,無腸君和句婁仙依托周天星斗大陣抵擋,一直沒有什么進展。
這里是虛空之源,又被四位虛空最頂尖的大神鎮壓鎖定,一切都與平常不同:時間的腳步放慢了,幾乎趨于停滯;地理山川的距離也飄忽不定,看著近,行起來也不遠,實則相隔不知幾百幾千里。
所以容成公能看得到,卻聽不清,這種感覺非常怪異。
就見赤松子和九天玄女不知談了多少時候,或許是片刻,又或許是許久,忽然向這著自己這邊飛來,很快就到了面前。
容成公問:「何事?」
赤松子道:「這么斗下去,是破不了周天星斗大陣的,我和玄女談過了,再各出一人,圍攻東岳。」
容成公遲疑道:「我去么?」
赤松子反問:「莫非是我去?」容成公默然。
吳升轉頭:「不知公喚我何事?」
廉貞星向容成公低聲道:「把我的給你。」
陰綾羅抵達后,瞥了一眼廉貞星,一時間風情萬種。廉貞星氣息微微一凝,暗道這妖女好強的魅惑,看來她采陽補陰的功法又大有精進了。想起自己之前本想和她交流探討,奈何卻不同意,心下又是冷笑一一這妖女不敢和老夫過招,倒也有自知之明!
廉貞星心下一冷,道:「你可莫要食言!」
句孟岐一陣嘆息,如容成公所愿,控制大陣轉向。他擅卜天機,對天相的把握連位宏彪也不及,大陣調整時機拿捏得極為精準,在三仙神圍攻之中偷得空隙,將廉貞、天府、貪狼、巨門、天相、天梁、一殺、破軍等主掌殺伐的星斗旗同時轉向位宏真人。
諸殺星轉眼便到了赤松真人身后,赤松真人感受到其中的絕死殺意,一邊竭力抵擋,一邊也看出容成公的孤注一擲。他也是大仙大神中的翹楚,從自己的絕大險境中看到破敵良機,高呼:「我擋住他,諸位奮力向前!」
谷神劍大展神威,一旗破五霞,橫掃赤松真人,且毫發無傷,當場立下大功。這妖神回轉大陣之后,雙手叉腰,仰天大笑,氣勢陡然大增。那周天星斗大陣便是如此,妖神若斬強敵,星力便會大增,斬了赤松真人,谷神劍頓時躍居三百三十五星之首。
容公遺憾道:「我視公為自家人,時時刻刻不忘你我當初的誓言,誰想公卻如此待我,當真令人傷心欲絕。也罷,那我就回去了,公請自便。」說著,轉身飛走。
廉貞星還待再看,被陰綾羅叱了一句:「老東西,想看有的是機會,先解決了容成公再說!」
陽神的笏板中催出道道雷光,旱魆也在發動一浪又一浪的冷芒…
句孟岐:「待我再尋良機。」
「您看看玄女,我怎么覺得,他老是瞄著咱們的位宏呢?」
陰綾羅哼道:「且看看你的手段罷!」
「誰敢?」
谷神劍從金色煙霧中一穿而過,未傷分毫,便將那金色煙霞破去!
五色煙霞陡然粗壯起來,再不似之前那般裊裊升起的模樣,好似下面有人鼓風一般,將五道煙霞吹得筆直。
時機稍縱即逝,諸殺星同時發力,齊齊殺向赤松真人。
再拼一霞就賺了!
句孟岐道:「硬拼五色煙霞,恐星斗旗會損。」
之前的定計,便是先破位宏真人,只是開戰以來,不僅赤松真人,其他幾位也都小心翼翼,穩守為主,難覓良機,所以容成公和句位宏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但此刻陰綾羅和廉 貞星一上場,帶來的威脅就太大了,別看周天星斗大陣現在還能抵擋,長此以往,恐怕就會漸漸運轉不靈,到時候想反擊也沒有余力了。
執掌谷神劍斗旗的妖神大喜過望,直奔紅色煙霞而去,大旗揮動,狂掃紅霞。緊接著又是「噗」的一聲,紅霞破散。
同樣是三大仙神圍攻東岳,容成公和句孟岐應對起來便比之前要緊張了不少,一則容公只出工不出力,相當于少了一敵,二則位宏還在不時進言。
「是南岳和我之間的那種盟約嗎…唉,還真是啊?老實說沒什么效力的,只是一種美好的愿望,違反了也不會天打雷劈,這種盟約沒有意義。」
廉貞星大為悲痛,大呼:「賢弟!」想要為位宏真人報仇,卻見這周天星斗大陣重新布置完好,固若金湯,無計可施。
無腸君犀利五比,盡顯青城劍道之妙,無視焰火之光,劍未至而劍氣已落。南方一宿妖神不敢直櫻其鋒,在句孟岐調度下立刻斗轉星移,換去他處,調動土系群星過來抵擋。
陰綾羅的加入,讓容成公和句孟岐的壓力立刻大增,容成公轉動星斗,以南方一宿破解冰天寒意,并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輪水蚓等妖神,眾火星搖動星旗噴出諸般火焰,將陰綾羅卷來的鵝毛大雪驅散開去。
擋住了無腸君,陰綾羅的冰雪寒意又卷了上來,當真是無孔不入,周天星斗大陣中的三百三十五面星旗被凍得結起了冰錐,舞動不靈。
貔貅的聲音響起:「廉貞星,你還可選一人輔助,是選人補之,還是自己獨斗?」
吳升笑道:「這就對了,升必不負公。」
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婁仙子,見位宏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些讓容公上來遞補,只能不甘道:「容公!
氏土貉、柳土獐、胃土雉、女土蝠趕到,筑土城四重,頃刻而成。
「閉嘴!」
「你不了解婁仙真人,幾千年的交情了。」
廉貞星乃青城諸仙神之首,青城世以劍道有名,他自然不例里,伸手一招,便喚來陰陽雙劍之一,直劈過去,劈的不是東岳,而是正與冰寒之意殊死斗法的南方一宿妖神。
容成公猶豫道:「損也要破之!」
「南岳,咱們棄巢而出沒有危險嗎?被人占了怎么辦?」
容成公本就是個極為果決之人,立刻下定決心,拼著部分星斗旗和妖神受損,也要先把赤松真人搞下去!
只要赤松真人頂住這一刻,破周天星斗大陣就不再遙不可及,就算破不了,廢掉容成公幾桿星斗旗也不難。
陰綾羅的大雪中忽然夾雜了大量雹子,瘋狂且肆有忌憚的席卷過來,砸得巍峨的東岳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倍感壓力的容成公向句孟岐道:「乾坤倒懸,南位北移!」
「南岳,您光說他,怎么不看看陰綾羅?不瞞您,我以前和她斗過,她的本事可不止如此,人家也留著力呢。您說打完容成公后怎么打玄女和婁仙子鐵定了正神,那不是咱們和陰綾羅打了唄?」
就在星斗旗甫一接觸金色煙霞的時刻,那股筆直沖天的煙霞忽然 「噗」的一聲響緊接著就這么凌空炸裂開來,消散成無數金色的灰屑。
一道身影自洛水之源極速趕來,眨眼就到了戰場上,正是吳升。
廉貞星也大呼:「破位宏彪之機已至,諸位莫要留手!」他對赤松真人還是很有信心的,說實在的,赤松真人的確在修為和斗法上都不如容成公,但也絕不是位宏彪能一把捏趴的軟柿子!
就見陰綾羅雙肩微動,身上纏繞的綾羅絲絳頓時鼓蕩起來,雪白的脖頸、香肩、腰腹等處隱隱可見,隨之而來 的是撲面的寒意,大雪在東岳上鋪天蓋地的灑落。
其余一殺、貪狼、天門等諸星也跟著兜了回來,眼望谷神劍,不由大為羨慕。
「別胡說,哪有?」
如此殺伐固然凌厲霸道,但風險也是極大的,赤松真人成名的五色煙霞素有盛名,攻守兼備,既是法寶,也是陣法,威力無窮,何況還是處于被圍攻的境地,廉貞星、陰綾羅等必然不會坐視。
赤松子又道:「她們那邊,讓陰綾羅去。你們去了之后,不要與大陣正面纏斗,覷準時機,殺掌旗的妖神。」
谷神劍再接再厲,繼續橫掃,「噗噗噗」三聲響過,青色煙霞、黃色煙霞、烏色煙霞逐一告破。
正彷徨失措間,赤松真人飛出,卻沒有如其他這般尋求庇護,而是呆呆回望自家被爆成血霧的殘肢碎體——他是兵解了以后也沒反應過來,不敢確信自己的五色煙霞出了那么大簍子。
位宏子在中岳之上揮了揮手,于是大戰重開,如同剛才一般又開始圍攻東岳。
抵達東岳之后,他又望向北岳方向,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見陰綾羅下山而來。
廉貞星一時無語,只是氣道:「與你何干用的著你立什么誓?」
再拼一霞賺雙倍!
「除了容成公之后呢?是不是就輪到咱們和玄女他們打了?這不還是得打嗎?」
「…出點力,拿出本事來,別只會說!」
句芒神的牧笛聲也越來越嘹亮,不僅如此,他手中的楊柳枝也不停抽打在虛空某處,每一次抽打,都會在相接的星旗上長出寸寸嫩芽,破壞著星旗的構造。
「您了解?您真了解的話,會被推出來當炮灰嗎?位宏真人不就這么死的?都是從上古活下來的,聽說你們都是軒轅氏重臣,剛才赤松真人死的時候,也沒見他痛苦過一星半點啊······」
谷神劍最先殺到,挾帶著凌厲無匹的氣勢,掌旗妖神也早已做好「殺身成仁」的準備,打算在無色煙霞中先爆滅一股煙霞。
他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將赤松真人的遺體恭恭敬敬收入玉匣,連同神格也妥善收好,抹著眼淚看向廉貞星。
位宏彪在拼命,赤松真人同樣在拼命,上一回將五色煙霞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在五團巨大的煙霧中,谷神劍眨眼就沖到了位宏真人面前,赤松 真人沒有任何防備,就被谷神劍帶著星斗旗一沖而過,漫天血霧爆散,那位躲過上古洪荒大戰的煉器師被一旗打滅!
「不要多想,婁仙真人和玄女談好了的,先除位宏彪。」
得此大助,赤松真人、陽神、句芒神和旱魆攻勢愈發凌厲。
「位宏真人答應助我們。」
廉貞星怒道:「誰跟你一家的······
陰綾羅、句芒神、旱魆、陽神等等各自目瞪口呆,全都停x2道法,退了下來,交頭接耳。
廉貞星壓住怒火:「上來遞補!」
因此,容成公打定主意將這些殺星引爆,強行破開五色煙霞,便如當日強殺淮南王一樣,一顆星不行就爆兩顆星,兩顆星不行就爆五顆星,無論如何先把赤松真人搞下去,逼迫廉貞星換人!
容公道:「話不能那么說,咱們都是一家的,怎么能說與我無關呢?如今大戰正酣,公還是多想想眼下如何是好罷。」
「不,不說了…最后一句啊,位宏,咱們多少留著點力…好好好,不說了!」
句孟岐驚訝的看著容成公,容成公眨了眨眼睛,兩人一起看向洛水上游,容公正在諸位大神之中探頭張望,沖他們神秘一笑。
「怎么答應的?盟誓了么 連破四道土城,劍意方才衰竭,被廉貞星收回掌中溫養。
只見吳升一把將其抓住,哀嚎道:「真人,你死得好慘啊!自吳某一見真人,便為真人胸懷和氣度所折服,深深仰慕,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在真人身邊端茶倒水,哪怕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得真人一句指點,升便知足矣。熟料真人竟一朝兵解,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真人放心,吳某在此立誓,便是找到天涯海角,找到歲月盡頭,也要為真人尋一具上好的軀殼,令真人重現昔日風采!」
吳升搖頭:「公勿少言,升已立誓,要為真人尋找合適軀殼,真人的后事由升打理便是。」
容成公搖頭:「不能久耽,等他們配合嫻熟之后,想下手也沒有機會了。」
「你看啊,他瞄了…現在又轉過頭來了,他在掩飾什么?」
容成公受命離山,趕往東岳,離開時忍不住回望自家鎮守的南岳,一個念頭忽然竄上心頭:南岳空虛,會不會被玄女撿了便宜?自己不會回不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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