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問題,吳升不敢隱瞞,必須向貔貅坦白:“山主,我至今…尚未掌控春秋世…”
貔貅打量著吳升,問:“你之修為,就算是大仙大神之中,也屬一流,緣何未能掌控本世?春秋世還有人能阻你?”
吳升苦笑:“春秋世修行一界,盡在掌中,奈何山野之間靈力充沛,我掌控者未及半數。”
貔貅目光一閃,卻沒追究下去,而是隨意道:“這是你的事,還有四個月,若連本世都無法掌控,那就怨不得我了。”
吳升慚愧道:“山主說得是,我會想辦法。”
貔貅又道:“便如此吧…你那兩個臣下,今后提點一些,讓他們知曉見好就收之理,切莫貪得無厭,去領人吧。”
吳升再次拜謝,和鬼谷子一起離開此間,出了洞府,不由各種滋味涌上心頭,又是興奮,又是激動,又是舒坦,又是悵然,同時也對鬼谷子有些愧疚,躬身道:“多承先生指引,升才有今日機緣,不知如何感激…”
沉吟道:“我承諾,若為世尊,所辟星府洞天,一半分與先生,為先生解憂!”
鬼谷子也很高興,跟著吳升跑了一趟,雖然在貔貅這里沒他啥事兒,但卻得了吳升的承諾。這個承諾可是很重的,至少能為他再解決一批親友弟子的出路。
金護法一直在洞府外等候,得了貔貅之令,將吳升引至一處山峽,讓吳升在峽口等候。等了一會兒,金護法出來,交給吳升一對銅鈴鐺:“此為伍被、許負賭斗贏來的五彩石,轉交吳學士,請吳學士對他二人務必嚴厲一些,莫再為此。”
吳升接過來,神識稍一探入,便知為何會是一對銅鈴鐺:五彩石太多,單獨一個裝不下!
說是兩千萬,怕不得有兩千三、四百萬!
金護法又道:“人隨后就放出來,吳學士接到就可以離山了。”
吳升遲疑道:“就…如此了?”
金護法笑道:“山主說了,下不為例。”
把人領出來的是獅虎獸十五,這回沒有陪下去,行過禮后便離開了。
伍被和許負倒是都沒有受什么折磨,只是在這囚牢之中關了一個月,略顯有些憔悴,有些驚懼,畢竟玩的時候很興奮,被抓了以后冷靜下來,就感到禍闖大了。
要說他們真不明白烏戈山的規矩嗎?那倒未必。賭場下注,不可依恃卜卦測算,這是不好明說、也不用明說的規矩,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這是兩千多萬,事后回想起來,怎么都睡不好,夢中驚醒,往往就是一身冷汗。
只是不知會被如何處置,這個問題越想越深,越想越復雜,越想越悲觀,自然就被折磨得心力憔悴,吳升一眼看到的疲憊就是這么來的。
他們被帶出來的短短路上,各種猜測不知道轉了多少回,自覺怕是再無幸理,就在最為惶恐之時,卻發現等在外面的人竟然是吳升。
這一刻,伍被只想哭,許負已然落淚。
吳升板著臉問:“長教訓了?”
伍被哽咽:“教訓深刻…”
“知道錯了?”
“是…險些以為,再也見不到學士了…”
原本依照貔貅的囑咐,吳升還想說些重話,讓他們狠狠長點記性,但見了他們這幅模樣,便知是當真得了教訓的,且被沒收兩千多萬五彩石,這個教訓實在是深刻之極,想必是永遠忘不了的,當下也不再多言,嘆了口氣:“走吧!”
離開烏戈山,吳升問他們什么打算,這兩位還沒緩過勁來,哪敢有什么打算,吳升便吩咐他們去沃野待命,可以助萬寶常他們經營典當鋪、販賣仙丹,也可以去鳳臺蕭史夫妻那里幫廚。
“去干點實在活吧,別滿腦子都是賭斗發家這一套,我當年起于青萍之時,販賣過仙丹、招呼過酒客,五彩石是一塊一塊的掙,你們這回真要好好體會體會了。說起來,我也有錯啊,是我當時一下給了你伍被三十萬,給太多了,今后當引以為戒了。”
兩人沮喪的答應了,和吳升告別后前往沃野。
他們走后,鬼谷子建議:“抓緊。”
吳升便在鬼谷子的建議下開始瘋狂的吞吃五彩石,一個月后,當吳升吃到兩千一百萬的某個時刻,他忽然睜開眼睛,手指向內一勾:“收!”
天地乾坤界光華閃現,云層上方出現一座巨鐘,鐘上泛過黑白之光,流轉如水。吳升手指向上輕輕一彈,天地間響起一聲悠然:
“咣——”
吳升眼前一陣恍忽,只覺似乎進入某種幻境之中。他看見身邊一棵樹上,有鳥雀展翅欲飛,一只松鼠抱著堅果張嘴要啃,一片樹葉懸浮不動......
忽然間,似乎天地都靜止了。
吳升好奇的想要走過去,卻發現自己也似乎被天地間的某種東西牢牢黏住了手腳,同樣動彈不得......
但一切都只是一個呼吸,轉眼,這天地便恢復如常,鳥雀飛走,松鼠吃果,樹葉落地。
應該是掌控春秋世后的征兆吧?由此表明,我吳升成了春秋世之主!
鬼谷子聞訊趕到,欣喜不已:“恭賀學士終于掌控本世!”
吳升也很欣慰,今日起,他終于有了底氣,可以名正言順去爭世尊之位了!
真元靈力超過八千萬,掌控之力幾達一億五千萬,如此才能掌控春秋世,表明春秋世散逸在山野間的靈力也有一億五千萬之數,如果按照平均五十萬一位合道來算,春秋世僅靠自身,便可養三百合道,若是開啟強盜模式,可養的合道更多更強,妥妥的與太平世、搜神世、云笈世、山海世等當今強世并駕齊驅!
掌控本世之后,除了拿下天地景陽鐘,吳升對春秋世的感應也異常靈敏,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狀態,真正有了世尊的些許感覺。
此刻不許旁人再行指點,他已經自行領悟開辟星府洞天的法門——這本就是身為一世之主后水到渠成的事,非常簡單。
神念之中,太極球燭照天地,洞察春秋世山川大地,萬物皆逃不過神念察知。在太極球緩緩轉動之中,一處處星府洞天先后閃現:二十四星宿在夜空中閃爍不定,三十六處群山間有泉眼若隱若現,東西南北四極之間,有天門轉動。
這一切,都是虛幻,暫時的虛幻,是受河圖洛書即將現世的感應所生,并非真實之位,只有河圖洛書重現于世,接入重構之后的洪荒大地之后,才會真正成型。
一共六十四處,與六十四爻呼應,吳升猜測,可能與太極球對春秋世的燭照觀想有關,其中星府二十四座,洞天三十六處,還有四極之門,也算作洞天之數,若是加上混沌魚連上的九界,除去自己之外,可以接納的異世合道多達七十二位。
這個數是相當高的,比無腸君都要多出一倍。
吳升也不瞞著鬼谷子,向他坦承:“鬼谷先生可于我處安置三十六位貴世同道。”
鬼谷子大喜:“竟有如此之多?這…學士請受我一拜!”
三十六座星府洞天,就是三十六條活路,對鬼谷子來說,實在太重要了,到了他這種修為,自身的出路其實并不用過多考慮,無論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他一個位置,但身為錄異世的掌控者,身上扛著重重的擔子,盡可能多的挽救本世修士,為本世傳承留下火種,這才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當然,一切的前提,還需要容成公能突圍而出,成就正神之位,否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在去和容成公相見之前,還要拜訪一次無腸君,和無腸君友好協商,解除盟誓。
吳升和鬼谷子來到海底神宮,就見句婁仙和雨師妾都在,他們始終未離海底神宮半步。
“苑主,不知近況如何了?”吳升問道。
雨師妾冷笑:“還真有些宵小,打著各種旗號要來求見君侯,都被我和大仙攔下了。”
為了保證安全,無腸君的海底神宮就停靠在沃野之中,借著鳳凰的聲威震懾別有用心之輩。當然也可以離開沃野,飄入虛空之中藏起來,但無腸君成名千年,有時候連自己都忘了曾給什么人留下過神識路引,尤其是他當年尚未成就大仙大神之能的時候,說不定就被有心人借此找到。
句婁仙在旁道:“這兩個多月以來,陸續有十三次、十九人拜訪,我懷疑其中至少三次是居心叵測的,這些家伙老夫都記下了,將來再尋他們的晦氣。”
鬼谷子一愣:“兩個多月?”
句婁仙點頭:“自你們離開,差不多七十天了。”
見吳升和鬼谷子面面相覷,追問:“怎么?有何不妥?”
吳升和鬼谷子離開海底神宮,算上前往烏戈山、吞吃五彩石,再回海底神宮,統共也就四十天,怎么就七十天了呢?
雨師妾也神情肅然:“吳道友,鬼谷先生,怎么了?”
鬼谷子打了個岔:“沒什么,我與吳學士去了某處,當真是時日飛逝啊,不知不覺就七十天了。好教苑主和大仙知曉,吳學士已經掌控春秋世了。”
雨師妾和句婁仙都道了恭喜,卻又暗嘆,距洪荒重構只剩四十來天了,此刻再掌控春秋世,又有什么意義?
這回,雨師妾和句婁仙都真心實意恭喜了,如此,他們也松了口氣,畢竟當日是一起和無腸君盟誓的,說好了大伙兒一起接入洪荒,可中途卻將吳升和鬼谷子趕下了車,無論什么原因,無論什么補償,他們都始終心存內疚。吳升又有了機會,等于給他們解脫了心理上的負罪感,如何不喜?
無腸君正為即將到來的斗法閉關,旁人一概不見,麾下四位盟臣卻不可不見,聽說吳升得貔貅看重,得了機緣,也替吳升高興,又聽說貔貅愿意力挺自己為正神,更是喜出望外,當即表態:“這是好事,我必全力支持的,你我盟約可以解除,但盟約雖然不在,你若有事,我也必當竭力相助。鬼谷先生也同樣如此,我之前允諾二位十個星府洞天,依然有效,絕不更改。”
句婁仙比較關心貔貅的支持,問道:“吳道友,烏戈山主既然支持君侯,可否請你代為聯絡,讓君侯和容成公見上一面?若能提前商議妥當,也好協同一致。”
赤松子、九天玄女、陰綾羅、無腸君和容成公,五位正神人選爭奪三個位置,需要通過斗法來確定,且不論九位評判者的場外因素,真正斗法時,如果能夠協商一致,是能占到大便宜的。
比如無腸君和容成公約好相互力挺對方,無論最終定下來的斗法是群斗還是單斗,都能占到很大便宜。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只不過誰能成友、誰將為敵,相互間心里沒數,故此不敢輕易冒險,否則懷著一腔熱誠趕去會面,就在準備盟誓的時候被人家打了埋伏,找誰說理去?
吳升現在身份特殊,得貔貅看重,親自指定為容成公的盟臣,就有了為無腸君牽線搭橋的條件,成功的幾率極高。
吳升當然也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當即答允為無腸君牽線。
出了海底神宮,吳升向鬼谷子表示愧疚:“鬼谷先生盡把時日耗費在我這里,陪著吳某忙上忙下,實在慚愧。”
鬼谷子笑道:“吳學士有一半身家都是老夫的,老夫焉能不跑個腿?若吳學士大事不成,老夫找誰要這三十六個星府洞天去?別說只是跟著跑上數月,就是跑個十年、百年,老夫也不嫌累!”
兩人現在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真讓鬼谷子離開吳升,哪怕只離開片刻,他也不踏實!
處于虛空之中,眼下只有兩人結伴而行,吳升立刻問道:“剛才說到七十天?到底怎么回事?先生為何不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