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布來茲特對吉拉貢的影響已經解除,但這把火早就已經點燃,除非一切燒盡,否則根本無法停下,所以最初始的火源是否還存在就已經沒有了意義。
而且,山坡上的德蘭家族和深淵神教的勞拉那邊并未選擇放棄,還在繼續對吉拉貢進行著牽扯和勾引。
尤其是當感知到另一股控制吉拉貢的強勢競爭力量消失后,他們當即變得更加振奮與積極。
泰希森的巨大虛影出現,那一聲質詢傳出,雙方都接收到了。
“勞拉,秩序的人已經出現了。”
“勞拉,我覺得我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勞拉目光看向遠處方向的那尊巨大虛影,她身后的天使正做著和她一樣的動作。
“我感覺我快成功了,等徹底拿回對吉拉貢的控制權后,我們立刻就帶著它離開,秩序那邊,可以做解釋。”
“我覺得如果我們現在收手,可以給神教省去很大的交涉麻煩。”
“是的,勞拉,現在收手吧,這次的事情,有些大了。”
天使發出了一聲低吼:“我們是在控制住這頭兇獸來保護這里島民,這里先前發生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秩序的人出現了,來得好快。”
米里斯臉上露出了一抹焦慮,抓著手杖的手,正在發抖。
席琳開口道:“然后呢?難道我們還能停下來么?我們三家為了這頭兇獸已經付出了這么巨大的代價,火島現在幾乎被毀去了一半,我們必須要拿到這頭兇獸!”
米里斯看了一眼這個女人,點了點頭。
心里則道:白癡,真的以為我們能和有秩序之神在背后支持的暗月艦隊起沖突,就能和秩序神教起正面沖突了么?
米里斯轉過身,道:“我先走了。”
“你害怕了?”席琳問道。
“是的,我害怕了,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可以么?”
“呵,你去吧。”
米里斯坐進了馬車,車門被護衛關閉后,他馬上解開衣扣,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家主,我們現在是去海上和轉移出去的族人匯合么?”老管家問道。
“找個地方,我想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米里斯補充道,“冷水也可以。”
“額…是,家主。”
泰希森攤開手,開口道:“馬瓦略,把那把鐮刀的力量暫時借我一下。”
馬瓦略回應道:“你強行出手本就很危險,再借用戰爭之鐮的力量,你的身體和靈魂肯定是支撐不住的。”
“借我吧。”
“不能借。”
“借我吧,大人。”
馬瓦略目光復極為復雜地看向泰希森,問道:“我怎么感覺,你的想法又變了?”
“我的想法從來都沒變,大人。”
“你不用喊我大人,我承受不起。”馬瓦略閉上眼,其前方的黑獄城堡內,閃爍出令人心季的暗黑色光芒,“泰希森,你真的想好了?”
“本來只是想好了,現在,是徹底放飛了。”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
泰希森發出了一陣笑聲:“知道么,年輕時我也曾喜歡打架,直到后來遇到了他,我忽然就對打架沒有太大興趣了。]
所以啊,現在也只能靠著境界和以前的積攢,嘗試著舞弄兩下了。
打得不好看,
別笑。”
馬瓦略微微皺眉,他本能的覺得泰希森這句話說得有些奇怪。
維克則大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我老師人不見了,我就已經夠倒霉的了;好不容易巴結了你這么久,指望著你能看在老師面子上幫我重新安排一個工作,就算是你退下來了,但關系還在吧,可你現在這是奔著把人玩沒了去的啊!
碰上你們這兩個老東西,我怎么這么倒霉啊我!”
維克一邊叫罵一邊哭著,然后看向自己攙扶著的卡倫,問道:
“朋友,你這里還有編制么,給口飯吃可以么?”
“我”
卡倫對這三個人的關系有些湖涂。
維克吸了吸鼻涕,“朋友,你是不知道啊,我命苦啊,現在真的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而我本來可以在神教年輕人這一代里橫著走的。”
“是么”
泰希森的巨大身影伸出手,探入黑獄城堡中,然后勐地抽出,一桿同樣是虛影幻化的巨大鐮刀被他握在手中。
與此同時,下方泰希森本人則直接吐出一口鮮血,身體略微有些搖擺,但又很快站直。
下一刻,
泰希森的巨大身影出現在了吉拉貢的上方,手中的鐮刀對著吉拉貢的一顆狗頭直接噼了下去。
“砰!”
吉拉貢昂起狗頭,噴吐出熔巖想要抵擋,但鐮刀直接噼開了火焰,砍中了它的腦袋。
“吼!”
憤怒的嚎叫聲傳出。
泰希森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繼續舉起鐮刀,再次砍了下去。
“砰!”
“砰!”
“砰!”
連續的噼砍之下,剛剛復蘇還沒來得及恢復血脈記憶只知道用身體本能去戰斗的吉拉貢被打得不停后退,狗頭上出現了一道道血色凹痕,一些地方白骨都已經被噼砍了出來。
這時候,吉拉貢的正常反應應該是徹底激發出自己的兇性,和眼前這個家伙拼死一戰,但戰爭之鐮卻擁有破除“戰場迷霧”的效果,連續的噼砍之下,等于是幫吉拉貢破去了對它的牽制和引導。
這就使得受了傷的吉拉貢沒有被激發出兇性,反而開始變得越來越冷靜。
它的腦海中似乎又回憶起了一只貓的身影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它告訴自己出來后不要傷害人,找個地方躲起來。
吉拉貢開始主動后退,后退途中,它的狗眼掃向四周,看見了一片煉獄的情景,它的臉上當即出現了驚愕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咦?吉拉貢是怎么回事?”維克察覺到了三頭犬的變化普洱開口道:“它本性挺善良的,剛剛是被蠱惑了才造成的破壞。”
維克低頭看向普洱,對卡倫問道:“你的妖獸?”
“是。”
“能變成人是吧?呵呵,朋友,玩得夠野啊。”
“不能變成人。”
“不能變成人?呵呵,朋友,玩得更野了啊。”
普洱生氣了,都起了臉。
維克繼續拉回先前的話題:“朋友,真的,你隊伍里還有位置么,我知道的你這次回去后肯定能升職,這一次你賭贏了,贏大了!怎么樣,算我一個?”
“沒編制了。”
“真的?”
“假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進你隊伍里了?”
“是的。”
“不是,朋友,你拒絕我好歹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啊。”
“累了,不想找了。”
卡倫伸手讓阿爾弗雷德接住,讓自己得以從維克攙扶中出來。
凱文這時也興奮地跑過來,對著普洱匍匐下去,普洱還在生維克的氣,沒坐上去。
凱文見狀,馬上對著阿爾弗雷德背影:“汪汪汪!”
卡倫問維克:“這是哪位大人?”
“曾經也是上過圓桌的,只不過現在退了下來,而且,據我所知,他不會打架。”
“看出來了。”
“但境界很高。”
“也看出來了。”
一個不會打架的人,拿著一把鐮刀就能將罪惡三頭犬噼得連連后退,這境界,必然是相當得高。
在卡倫眼里,這個老者現在的行為,等于是拿著一把最精良的火槍,當棍子在捶人。
只不過,他動手前站在前面說的那些話,怎么給自己一種奇怪的感覺?
教育自己?
讓自己見見什么才是真正的秩序信徒?
其實,他先前說自己是個投機者時,卡倫是承認的,他這一次和尼奧的行為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政治投機。
但這個老者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卡倫有一種“膈應”的感覺,像是床墊下被放了一顆豌豆。
馬瓦略身形前移,黑獄城堡開始消散。
不一會兒,馬瓦略就來到了吉拉貢的身前,抬起手,黑獄城堡的地基開始出現在吉拉貢的腳下,在這一快速建造過程中,直接拴住了吉拉貢的四條狗腿。
吉拉貢匍匐下來了身子,并未選擇繼續反抗,狗眼里重新有淚花在閃爍。
“你鎖不住它的。”泰希森說道。
馬瓦略回答道:“但它似乎沒打算強行掙脫。”
“我要砍死它。”
“我怕你在砍死它之前,你自己先耗死了,就把它先放這里吧,如果它繼續發狂,你再來砍它。現在,你可以休息了,真的。”
“休息?這才哪里到哪里。”泰希森轉過身,“我早就看出來了,它就是一個工具,真正應該對這起災難負責的,是那些企圖要操控它的人。”
泰希森的巨大虛影轉身,向著夜幕下那只天使跑去,雖然虛影不會發出腳步聲,但他的逼近,依舊裹挾著極為可怕的威勢。
“你們違反了《秩序條例》。”■
勞拉嘴角已經溢出鮮血,她身后的天使羽毛上也出現了血漬,戰爭之鐮毀去了她對吉拉貢的牽引,讓她遭受到了反噬。
當泰希森逼近時,布蘭和德利兩名深淵永墮者所形成的同樣巨大的身形微微后退半步以示尊敬。
勞拉則開口道:“火島遭遇危機,我們是來拯救這座島上的居民,這是從深淵里逃出的兇獸,我們是打算將它接引回深淵,以免在外面再造成破壞。”
泰希森繼續道:“我的眼睛,沒有瞎。”
勞拉聞言,回答道:“大人,深淵尊重秩序神教維持《秩序條例》的資格與權力,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一些誤會需要我們去闡述和解釋。”
“是的,大人。”
“沒錯,大人。”
布蘭和德利兩個人齊聲附和。
“你們已經違反了《秩序條例》。”泰希森舉起了手中的鐮刀,“理應接受懲罰。”
“大人,我們愿意等待神教過來與秩序交涉,或者,我們愿意放棄抵抗,與您回秩序神教接受調查和質詢。”
“情況明晰,證據充分,不需要進一步的調查和質詢,現在我根據《秩序條例》第一章第十二條細則對你等進行宣判…抹殺!”
“大人,您不能這樣,我們尊重秩序神教,也希望秩序神教能夠給予對等的尊重,否則我深淵神教將會向貴教提出嚴正抗議!”
“秩序神教維護世間秩序的資格不是來自其他神教的尊重和支持,你們完全可以不去尊重和不去支持,現在,我給予你們三個人機會,可以選擇自殺,我將凈化掉你們的遺體和靈魂殘留。”
“大人,您瘋了。”
勞拉身后的天使伸展出雙臂將勞拉抱緊,隨即翅膀扇動,準備向后飛去,這是打算直接逃離。
泰希森直接將鐮刀砍了下來,完全沒有絲毫猶豫。
“噗!”
天使翅膀上所散發出來的光暈本該是極為堅固的屏障,可現在卻被鐮刀直接剖開,一側的翅膀瞬間被砍了下來,帶著圣光的鮮血在天上飛酒。
布蘭和德利見狀馬上上前進行阻攔,但泰希森直接將鐮刀橫向切了過去。
“噗!”
布蘭巨大化的身軀被攔腰斬斷,他當即發出不敢置信的聲音,要知道永墮者身體的堅硬一直是他們的驕傲和底氣。
德利的身體撞擊到了泰希森,泰希森的身影開始側傾。
下方,泰希森本人右邊胳膊開始扭曲,胸膛也肉眼可見的凹陷,但他依舊硬挺在了那里,其巨大身影也重新恢復了直立,反手再度將鐮刀揮砍。
“噗!”
這一記鐮刀對著德利額頭直接切了下來,將他整個人切成了兩半。
神器畢競是神器,即使是真的被當作純粹的鐮刀來使用,它依舊具備無可匹敵的鋒利。
隨即,
兩尊永墮者巨人的身形消散,德利的靈魂也被一同湮滅,被分成兩個的“他”安靜地躺在那里。
被攔腰斬斷的布蘭,雙手在地上爬行,下半身早就遺留在遠處,他只能拖拽著自己的上半身做著毫無意義地行進,瓦礫堆上,留下了一灘被拖出的血色痕跡。
現在的他們,和先前他們變身時被他們碾死在建筑物和街道上的居民,沒有什么區別。
失去一半翅膀的勞拉身形下落,站在地面上,她近乎癲狂地吼叫道:
“您應該清楚天使和永墮者在深淵神教內的珍惜地位,您的此舉,是否想要故意引起秩序和深淵的戰爭!!!”
泰希森強行將要噴吐出去的鮮血咽了回去,回答道:
“你應該考慮的是,深淵是否真的會為了你們三個,就敢向我秩序宣戰!
我秩序神教,將不惜一切代價,捍衛《秩序條例》,捍衛秩序之光!”
勞拉背后的天使開口道:“秩序神教這樣霸道,就不怕激發起教會圈對秩序的抵制,難道秩序已經忘記了光明的教訓?”
泰希森再次舉起鐮刀,
沉聲道:
“很抱款,是的,我們錯了,我不知道秩序神教到底怎么了,竟然能讓你們忘記,它本來的霸道!”
“嘩!”
鐮刀落下。
天使身上釋放出了圣光,想要擋住鐮刀,但圣器的威能,完全壓制住了圣光的反抗,開始不斷地被壓縮下來。
勞拉胸前的一顆吊墜飛出,里面投影出一個身穿著深淵神袍的老者身影,這是一個被封印在里面的精神印記。
老者出現后,馬上觀察了現在的情況,對著泰希森開口道:
“我覺得這是一場誤會。”
“證據充分,沒有誤會。”
“我覺得還能進行商談。”
“《秩序條例》是秩序和整個教會圈最終的商談結果。”
“她的身份對我深淵很重要,希望您能留下她的性命。”
“深淵神教簽署過《秩序條例》認定書。”
“她如果死了,我教會向貴教諾頓大祭祀發出抗議公函,貴教大祭祀會對你進行處理。”
“我們的新任大祭祀很不喜歡我,但很抱款,我的身份和地位都很尊貴,我大概率活不了幾天了,等我死后,你們的抗議公函送到,哪怕諾頓大祭祀再不喜歡我,都會為了我的死,去和深淵神教對立!
如果你們想開戰,建議你們公函上言辭再激烈一些。
或者,請你現在公開你的名姓,我將上報神教說明是你在背后主使,你可以賭一把,深淵是否會將你交出獻祭。”
老者閉上了眼,選擇了精神印記的自我消解,終究是沒給出自己的名姓。
“長老!!!”
勞拉發出了絕望的尖叫。
終于,她身后天使所散發出的圣光徹底崩塌,鐮刀落下,身體和靈魂直接破碎,潔白的天使羽毛飄飛出去,像是素繞的雪花。
泰希森轉過身,扛著鐮刀的巨大身影在此時已經顯露出疲憊,但當他來到山坡前時,還是直接將鐮刀橫掃,山坡上那道屬于德蘭家族的始祖身影直接破碎崩潰。
做完這些,泰希森喊道:
“根據《秩序條例》,參與這場邪惡儀式的海盜家族,族長以及近親三代可以在三日內選擇自殺贖罪,同時交出完整遺體以做證明。
違抗者,秩序神教將抹去其整個家族及一切相關痕跡。”
做完這些后,
泰希森看了看依舊被“鎖”在那里流淚的吉拉貢,又看了看法陣大廳所在的位置,最終,他放棄了去嘗試砍死這頭兇獸的想法,因為他感覺到手中的鐮刀越來越沉,已經有些揮不動了。
巨大的身影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
維克馬上開口道:“您快散去法身歇一歌,說不定還有機會!”
泰希森開口道:“見過沒有?”
維克馬上道:“見到了,見到了,您厲害,您太厲害了。”
泰希森說道:“你應該是見過的。”
維克接話道:“是的,是的,見過的,見過的,但我老師就算人沒消失,也就只能抵得上您一半的威勢。
所以您現在能不能結束掉法身,下來喘口氣,吃幾顆藥,說不定能等到教會醫院的院長們過來給您治療續命,至少您能拖到交代遺言時說一下心事,比如放心不下我這個孩子,要求壽我重新安排一下工作?”
泰希森又道:“但是你忘記了,否則你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維克撓了撓頭:“我沒忘記老師對我的諄諄教導,老師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包括去妓院時遇到帶孩子的要額外給一筆小費。”
泰希森笑了笑:“記住,這才是秩序信徒真正該有的模樣!”
維克幾乎要哀嚎了,喊道:“求求您,散去法身再說話行么,您現在的消耗太大了,我知道了,我記住了,我記住了,生生世世都記住了。”
泰希森目光里流露出一抹追憶,
低下頭,
看向維克,
很認真地道:
“別丟…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