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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眾生為我添油彩

熊貓書庫    修仙從皮影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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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戲?

  戲,是演給人看的。

  沒有觀眾,就沒有戲。

  戲就是扮演。

  本質虛假的故事,承載真實的情緒,才能擁有打動人心的能力,從而讓觀眾沉浸在故事之中,體驗一段曲折怪譎的經歷,與角色共情,合而為一,共同書寫一段波瀾壯闊的人生。

  觀眾的每一種情緒都是對戲最真誠的反饋,也是創作者最大的收獲。

  而在故事中,能獲得觀眾的贊嘆,那對創作者來說,世上就沒有比這更驚喜的事情了。

  皮影戲自然也是如此。

  普通皮影匠以皮影為角兒,演繹種種離奇,以換取門票等來維護生計。

  這些黃白之物對詭譎皮影匠來說無用。

  但戲劇為中介,創作者與觀眾的互動這一本質,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至于如何互動,莊克原本也是不知的。

  只等煉化了秘方之后,再經歷了一次人前演戲,神仙斗法,他才后知后覺地領悟了其中道理。

  寧公子皮影在彩云之上誦讀“正氣歌”,聲音居高而下,傳遍云下的洛京。

  一時四周都有氣機升騰,充斥著人心浮念,圍攏而來。

  莊克當時并沒有太過在意。

  只是沒想到,寧公子一句“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似是受到無窮號令一般,那些人心氣機竟是紛紛投來,沒入寧公子體內。

  有此外來助力加持,寧公子一舉一動頓時威能大增,才能一鼓作氣鎮壓那彩戲師。

  當時莊克雖在幕后,卻與皮影心神相連,更是第一時間就經歷了一種奇妙的感應,只覺得操縱的皮影靈性大增,似是本來就有著一顆死寂的心靈,不被察覺,卻被那人心氣機給徹底驚動,沉寂靈性得以激活,皮影也變得如臂指使起來。

  斗法之時,無法細想。

  此時仔細回憶,他哪里還不明白。

  原來…

  詭譎皮影匠,以人間為舞臺,皮影以假亂真,竟能收集觀眾的情緒為己所用,化為皮影油彩,不斷壯大其靈性,最后達到化假為真的效果。

  如此一來,皮影哪怕皮影匠這個主人不加以完善,也可以吸取眾生情緒不斷優化自身。

  想通此節,哪怕莊克一向情緒克制,也難免眸中浮現波瀾。

  他不禁暢想,若有一天世人都認為一個皮影的角色是真的,那么這皮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的呢?

  一時間,莊克也無法給出答案。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皮影匠的煉假還真之道,他一時有了更深的感悟,卻難以用言語說出來,但此時眼睛看到的卻是無比真實的。

  肉眼不可見的視角中,無憂居房梁上已經處處籠罩著顏色各異的氣機,一絲絲匯聚成一縷縷,又裹成一團團,成云霧繚繞之勢。

  呼…吸…呼…吸…

  風聲動,起起伏伏,節奏有序,似是人呼吸之聲。

  房梁上銀絲閃爍,一張張皮影倒掛其上,于風中微微搖曳,胸膛起伏,竟似是與人一般吐納呼吸。

  氣機云霧隨之在它們口鼻周身流轉,身上油彩仿若水一般在流動,黑如墨,紅似血,黃成金…

  皮影栩栩如生,原本就與真人一般無二,肉眼難以發現區別。

  而此時音容相貌更是鮮活,一瞥一笑,靈動逼人,處處是戲。

  莊克端坐桌案前,閉目感應其中的變化。

  一縷縷無形的心神聯系,每一張皮影的靈性原本都如一汪靜潭,幽深而死寂。

  突然…起風了。

  幽潭起波,泛起無限地漣漪。

  叮咚、叮咚!

  似是心聲。

  “眾生為我添油彩!”莊克睜開眸來,嘴角含笑。

  修行四要,財、侶、法、地。

  財,為修行資源,當之無愧的第一。

  修行本就是超凡之道,所需之物都是人間稀有之物,不是黃白之物可以衡量的。

  每一個大修士哪一個不是機緣驚天,無數資源硬生生砸出來的。

  所謂天賦,其實不過是最無關緊要的一項而已。

  而皮影匠能以眾生情緒為資糧,壯大自身,這絕對是個意外之喜,不知省去多少苦功。

  “這就是戲啊!”莊克發自內心而嘆。

  戲,就是演給人看的。

  若無觀眾,戲便沒了存在的意義。

  而觀眾的情緒投入,本身就是對創作者最大的贊賞。

  莊克目光投向房梁,上有群像,排列成軍,百般樣貌,千種姿態,盡顯人物離奇。

  這一次,目光卻徑直掠過了最前方的鮮活皮影,落向最后方。

  那里地處偏僻,燭光難進。

  一個個身影沒入其中,面目早已不清,幾乎就與戲劇中的路人甲一般,沒有多少存在感了。

  莊克眸子中閃過一瞬間的猶豫,隨后就徹底定住,再無波瀾。

  崩崩崩…

  銀線崩裂之聲。

  黑暗翻滾,大塊大塊的墨團從中涌出,如是活物,

  就見那房梁后面一眾皮影紛紛無聲滑落而下,隨后又是被一只只無形的手拖入黑暗怪譎其中,被吞噬得一干二凈,就此人間消失。

  “咳咳咳…”莊克捂住嘴唇,連連干咳,等到手掌再次放下,掌心已然一片殷紅。

  但他面孔除了一片蒼白毫無血色以外,并無任何異樣,顯然他早已做出了選擇,反而更是隱隱升起幾分釋然和滿滿地輕松感。

  要知道不是每個皮影,都是可以像皮影妖哮天犬一樣容納了一個完整的修行秘方,可以靈性自足的。

  要想維持其他皮影的詭譎特性,就必須由莊克這個皮影匠自身的靈性來承擔。

  這么多年下來,皮影日積月累,早已無形中對他形成了巨大的負擔。

  現在強行斷裂這種靈性聯系,反噬之下,并不好受。

  但無形中,也卸去了許多負擔。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隨著他正式煉化秘方,手段日增,所處的境遇不比從前,一些修行早期所制作的皮影早已跟不上進度了,而且并沒有返修的必要。

  因為現在的他對于皮影之道有了更深的領悟。

  之前的技法還是太稚嫩了。

  莊克取出絲巾一點一點擦拭著掌心的血跡,心頭升起一個念頭。

  皮影的特性詭譎固然重要,畢竟皮影匠與皮影休戚與共。

  特性共享之下,皮影的強弱直接關系著皮影匠的安危。

  但是皮影的故事性或許一點也不差于詭譎性。

  唯有故事才能打動人心,唯有人心才能反饋情緒,不停為其添加油彩,化假為真。

  如果說詭譎性代表著皮影本身的強弱,而故事性就是皮影真正的潛力。

  沒有故事的皮影也是沒有靈魂的。

  看破了這一重關鍵,之前早期制作的皮影太過于強調詭譎特性,失去了故事性,走了歪路。

  或許這也正是遲遲無法煉化皮影匠秘方的原因,不明皮影戲的本質。

  這就是旁門左道修行的艱難,沒有師道傳承,全靠自己摸索,處處坎坷,步步荊棘。

  而且他當時制作皮影的方式本也無可厚非的。

  當初實力弱小了,身為一個旁門左道在險惡江湖必須先謀求自保,盡快擁有強大的底牌。

  若是連命都沒了,所謂修行也毫無意義了。

  但時過境遷,莊克經歷種種,已經積攢了豐厚的底蘊,哮天犬、寧公子、桃園三結義…

  因此他現在可以擁有更多的選擇,一味迷戀過去,才是最大的禍患。

  莊克因此不惜靈性反噬為代價,強行斷開連接,釋放出空閑靈性。

  位置已經空出來了,接下來該制作什么皮影呢?

  莊克又陷入沉思中。

  一個皮影就是一個角色。

  角色的好壞,本身就是故事最大的吸引力。

  故事和人物本質是相同的。

  那么這個新皮影如何抓取人心,并且擁有足夠內涵的故事,打動人心,就至關重要了!

  莊克按照一直以來積累的經驗,總結出三點。

  第一:新皮影的人設要有足夠的美感。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有美,才能吸引觀眾的注意。

  而美的意義又有很多種,其中又以女子之美最是抓人眼球。

  第二:故事的主旋律要是悲喜劇。

  喜劇只是暫時的,悲劇催淚卻又太過深沉。

  而悲喜劇,一悲一喜,千回百轉,最是能讓人戀戀不忘,欲罷不能。

  第三:皮影的背景故事要具有足夠豐富的內涵。

  膚淺的故事不過是快餐。

  而故事的內涵,才能讓人耿耿于懷,保持長期的期待,從而口碑發酵,收割源源不絕地情緒。

  遵循著這三點原則,莊克腦海中漸漸縷清了頭緒。

  原創故事,琢磨人心是極難的。

  若是其他皮影匠,哪怕悟透這三點,也很難創作出成功的作品。

  但莊克有自己獨特的創作技巧。

  前世是末法之世,沒有詭譎力量侵襲,文化鼎盛,反而更注重故事性,再加上山下五千年歷史源遠流長,更是演繹出種種經典故事。

  當然一味注重故事性也不行,還是要與詭譎特性要結合,具有真實直接的威力。

  四大美人什么的故事性雖足,卻也只不過取悅人眼球。

  莊克可不會制作什么花瓶皮影。

  前世種種文化精髓,在腦海里一閃而過,最后定格在一雙手持劍英姿颯爽的身影之上,有旁白回響。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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