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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三日,朱仙鎮。
在環繞朱仙鎮而設的清軍車壘防線附近,大清和吳周雙方的攻殺,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昨天晚上,吳周軍借著夜色掩護和火炮的支援,也照葫蘆畫瓢,用盾車、大車,還有塞進了泥土、碎磚、木塊、棉布還有其它一些東西的麻袋和草袋,拼出了一個可以遮擋槍彈、炮彈的環形防線。
兩條環形防線之間的距離很近,只有七八十步,趴在兩條環形防線后面,架起火槍都能勉強夠著對方了。
這種打法,看著都有點像一戰的塹壕戰了!
不過戰術戰法的變化和武器裝備的發展是相輔相成的,“糖藥”的燃速大約是黑火藥的八倍,爆炸產生的殺傷力遠遠不是后者可比的。而且糖藥還很容易用來制作煙霧彈——只要改變硝糖比例即可。所以當糖藥武器稱霸戰場時,陣而后戰的戰術自然會被依托土木工事的打法所替代。
吳周和大清兩家現在都沒有足夠的白糖可以揮霍,當然會更重視“戰場防糖”措施了。
而迅速的在前線修筑簡易的土木工事,顯然是最有效的“防糖”手段。所以無論是吳周的軍隊還是大清的八旗新軍,現在全都是“土木系”了。
所以在朱仙鎮之戰中,清軍用車壘加壕溝加土墻的辦法困住吳周軍,而吳周軍則用上了差不多的手段。
于是在朱仙鎮戰場上,就出了“土壕”對“土壕”和“開花彈”對“開花彈”的場面。
當然了,兩邊的開花彈都不是“很甜”,都是黑火藥彈和糖藥彈混用的。不過吳周這邊的“糖”放得多一點——畢竟吳周“家里有糖”。
而清軍的糖雖然放得少,但是他們的黑火藥威力較大——那可是在康熙學霸的親自督促下造出的顆粒狀黑火藥,威力比普通黑火藥強了不少。
兩者這么一抵消,雙方擁有的火力其實是差不多的。但是吳周這邊卻是占著主動,又有內線作戰的便利,方便集中火炮。所以在吳周軍主攻的北線,他們的火力是有壓倒性優勢的。
上百門用來發射超口徑彈的小口徑臼炮,被擺在了吳周軍用盾車、大車、麻袋、草袋堆出來的防線后面。每門小口徑臼炮旁邊,都有幾名炮手在忙忙碌碌地操作。將鐵錘裝的鑄鐵炮彈好像雨點一般的拋射向清軍的車壘。每一枚鑄鐵炮彈在清軍的車壘中炸開,在吳周軍的陣地上就能激起一陣歡呼。每個吳周軍官兵的士氣都高漲到了極點。
不過清軍那邊也不是只挨炸不反擊。
他們沒有配備小口徑臼炮,因為康熙皇帝嫌棄它們的射程太短,所以沒有裝備,而是給手下配備了威武將軍炮作為發射開花彈的利器!
這種火炮的射程雖然挺遠,但是不能發射超口徑彈,而且重量比較大,挪動起來不很方便,射速也不夠快,而且裝備數量也比較少。
所以在炮戰中處于明顯的下風!
但是在長管火炮方面,清軍卻有明顯的優勢。他們裝備了大量的子母炮,也就是佛朗機炮,可以輕松擊穿吳周軍的盾車。
另外,清軍還擁有一些大將軍炮和大量的將軍炮。這些火炮射程較遠,所以被布置在土木工事防線后方比較遠的地方,并且不斷對著朱仙鎮開火。
實心彈被不斷轟進朱仙鎮,落在朱仙鎮內的百姓們頭上,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百姓們的驚呼、慘叫、哭喊,不斷的從朱仙鎮內傳出。
一隊隊的吳周軍擲彈兵,就在他們的土木工事后面待命,看著己方彈如雨下,戰場上煙霧彌漫的場景。他們就一隊一隊的翻出工事,爬向清軍的車壘。
在煙霧和炮擊的掩護下,這些爬行的擲彈兵會悄無聲息地爬到距離清軍車陣只有十來步的距離上,然后才投出點了火的手榴錘!
清軍這邊當然也不甘示弱,同樣派出了死士帶著炸雷爬過去炸吳周軍!
兩邊你來我往,炸得不亦樂乎。
雙方的火槍手也上了一線,依托著各自的工事,用手里的鳥槍和斑鳩腳槍不斷朝著對方的陣地開火。
槍聲噼里啪啦的,密集到了極點。
不過密集的槍炮聲總有暫停的時候——雙方的槍炮在發射了一段時間之后,都需要冷卻一下。
這個時候,就輪到兩邊的甲士們上陣拼殺了!
在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吳周的甲士們頂著清軍的箭鏃,借著手榴錘和己方弓箭手的掩護,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沖鋒。
而清軍這邊指揮全局的岳樂,則親自到了北線督戰,不斷將手頭用作預備隊的騎兵,一隊隊的投入戰場,支援正在苦戰的步軍。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廝殺,就看誰先頂不住了!
北京,大雪。
就在朱仙鎮大戰正酣的時候,有一支軍馬在十三日上午的時候,冒雪進入了朝陽門的甕城。
這是一支由數百名不討人喜歡的蒙古騎兵組成的軍隊——他們是察哈爾親王布爾尼的護軍,是跟隨他們的王爺從沙河以北的營地進城來的。
而他們之所以不討人喜歡,則是因為這些日子駐扎在沙河北岸的蒙古人一點規矩不講,到處滋擾百姓,搶劫財物。而且他們搶掠起來也不看對象,不僅搶漢人的村子,也搶八旗各都統衙門管轄的旗莊,甚至還搶京城貴胄們的莊子。
搞得這些日子在北京城主政的恭親王常寧頭都大了!
可他又拿這些蒙古人沒什么辦法察哈爾的騎兵可是他哥哥康熙請來的!
而且察哈爾左右兩翼八旗和察哈爾札薩克旗的騎兵都沒糧餉可拿都是“自干清”,常寧還能指望布爾尼和羅卜藏怎么約束?
現在只盼著他們倆能早一點把這幾萬察哈爾騎兵帶著南下,離北京城遠一點,去禍害別處吧!
心里面雖然巴不得布爾尼趕緊滾,但是面子還是要給的。人家好歹也是常寧的親表哥這布爾尼的親外婆還是哲哲皇后呢!
所以常寧聽說布爾尼抵達了朝陽門外,連忙出了王府,還讓自己的副手天津總兵王玉璽帶兵三千去朝陽門布防。
北京的城的朝陽門是一座擁有甕城的城門,也就是自帶一個小型的堡壘,非常堅固。
如果被布爾尼襲取了,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當布爾尼抵達的時候,朝陽門內外,早就已經戒備森嚴了,連甕城的城門樓上,都布置了扛著火槍的天津綠營兵!
就布爾尼手底下的幾百人如果想要發難,當場就得被打成“布爾篩”。
在布置好了“伏兵”之后,常寧又領著一隊黃馬褂和王府侍衛,小心翼翼地去朝陽門迎接來訪的布爾尼。
而就在常年和布爾尼這隊表兄弟在戒備森嚴的朝陽門甕城內談笑風生的時候。在熙攘來往的東直門外,數以千計仿佛是逃難的百姓,正扛著大包小包,牽著婦女孩童,朝敞開的東直門而來。這些一邊走還一邊議論紛紛,都是在說自己的莊子被蒙古人掠了,損失慘重。還說要進城去找某位王爺某位中堂告狀!
他們都操著最為標準的北京口音,似乎真的是京郊某處的農人。
而此時北京近郊的田莊,不是旗地就是某位貴胄的產業這些農民顯然都是八旗貴胄的佃戶,他們被搶了,不就等于北京城內的八旗貴胄被搶了?
進城告狀可是天經地義啊!
這些日子,進城告狀的京郊佃戶可不在少數,所以守著東直門的巡捕三營的綠營兵和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城門把總也不敢攆人,而且還一臉同情的迎上去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