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
洛陽昊天道觀觀主熊拓海表情肅穆,緊追著公孫長逸躍出地表。
此時的公孫長逸體表肌肉抽搐,被禁忌藥物強行提升的雄渾氣血,正在與體內影魔做著殊死對抗。
彼此糾纏之下,令影魔沒辦法完全掌控身軀,奔逃過程中左腿一頓,整個人前傾撲倒。
眼看即將摔在地上,影魔控制公孫長逸伸出左臂,如野獸般在地上狂奔,沖向邢州監牢的院墻。
“雷霆者,執天地之中炁,理天地之中政,綜劾禍福,佐理天樞...”
在影魔即將攜公孫長逸逃脫之際,熊拓海險險念完咒法,監牢院墻下方的土地中立刻延伸出十幾條手臂粗的雷蟒電蛇。
伏擊不可能什么準備都沒做,熊拓海提前在院墻地下埋了許多顆能夠引雷的玄鐵鐵球,就是為了這一刻。
蜿蜒的雷蟒電蛇散發出耀眼白光,封鎖住公孫長逸的所有去路,
下一瞬,鑒泉僧也從地下躍出,喉嚨中吼出洪亮佛音。
也許是剛才在地下不便施展的緣故,這次的佛音更加響亮,
地表沙飛石走,匍匐在地上的公孫長逸,更是須發狂舞,皮膚掀起水紋狀漣漪。
“吼——”
影魔發出銳利尖嘯,被佛音從公孫長逸的身軀中活活震出,
公孫長逸翻滾著后退,熊拓海急忙改變雷圈形狀,讓公孫長逸避開雷圈的同時,令雷電束縛住圈中影魔。
李昂三人與鎮撫司眾人也已脫困,
邢彭越大步流星奔向公孫長逸,將長官從地上扶起。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斷了條手臂的公孫長逸臉色慘白,他用意志忍住疼痛,咧嘴笑道:“這影魔至少活了三十年。”
他畢竟是先天武者圓滿境界,能掌控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肩膀稍稍用力,便用肌肉夾住斷裂血管,止住流血之勢。
等邢彭越讓人拿來干凈繃帶、牢牢纏住手臂斷面后,公孫長逸已經能自己從地上站起來,臉龐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慘白。
“李醫師!”
邢彭越扶著公孫長逸走了過來,他的手下也從地牢里找出了那條斷臂。
‘先天武者的身體,很神奇吧。’
李昂默默咂了咂嘴巴,跑了過去,“要我幫忙么?”
“你能為公孫指揮使斷肢再植么?”
邢彭越聲音急切,他通過白天公孫長逸等人對李昂的態度,隱隱猜出了后者的身份。
李昂前段時間使用念線手術法,為一個手指斷裂的病患,將手指重新再植接上,并且還據此發表了論文,
在虞國理學界與醫師界掀起軒然大波。
這可是不用任何危險的、入魔的異化物,單用念術,就能實現的斷肢再植效果。
如果能推廣開來,對于虞國軍隊、百姓、修行者、江湖人士都是好消息。
“能,斷掉的手臂需要放進干凈箱子里冰鎮,否則超過三個時辰后手臂就會發生不可逆的變性。”
李昂快速說道:“確認要現在進行斷肢再植么?我的行李里面放著手術工具與麻醉藥劑。”
“我還能撐得住,先解決眼前情況再說。”
公孫長逸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斷肢再植,左手一揮,讓手下去尋找冰箱存放手臂,
他自己則再次嗑下一枚鎮撫司提供的止痛藥丸,一把推開邢彭越,踏步邁向熊拓海。
滋啦滋啦——
電網依舊在有條不紊地收縮著,影魔輾轉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時而化為人形,時而化為獸形,朝熊拓海與鑒泉僧嘶吼咆哮。
“可算是抓住了。”
熊拓海見公孫長逸走來,松了口氣,說道:“影魔與宿主一體同心,一方受傷就會傳遞給另一方。
只要不斷折磨影魔,就算釋醒僧法力通天,也會不斷受傷,變得虛弱,最后束手就擒。”
說罷,熊拓海猛地收緊雷網,捆住影魔。
強烈電流擊穿空氣的噼里啪啦聲響密集而尖利,
影魔嘶吼慘叫,體表源源不斷地冒出黑色煙霧,再也不復剛才囂張模樣。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公孫長逸點了點頭說道:“釋醒僧一定離邢州不遠,讓士卒、衙役拿著燈籠,挨家挨戶搜查。
誰在燈光照耀下沒有影子,誰就是釋醒僧...”
“僧”字不由自主地拖長了音調,
公孫長逸雙眼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鑒泉僧的腳下。
從地牢中脫困的鎮撫司士卒們,已經在監牢院墻上升起了無數火把,所有人的腳下都有數道稀薄影子,
唯有鑒泉,腳下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噗——
外物貫穿胸膛的感覺,是如此之突然,
公孫長逸愣愣地看著自己與熊拓海的胸口,都被鑒泉僧用手臂貫穿,
自己引以為傲的千錘百煉身軀,在鑒泉那雙枯瘦手臂面前,簡直薄弱得像一張紙。
鑒泉依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溫和笑容,他看著兩位舊友故交,啪的一聲,徒手捏爆了二人砰砰跳動的心臟。
視線急速變黑,公孫長逸與熊拓海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失去了渾身力氣,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后傾倒,重重摔在地上,化為兩具尸體。
現場鴉雀無聲,原本以為已經抓住了影魔、己方勝券在握的鎮撫司士卒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離奇一幕。
怎么,回事...
連李昂都大腦發懵,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鑒泉大師是虞國禪宗領袖,是鹿籬書院院長鹿青崖的至交好友,是被兩代虞國皇帝百般禮遇的高僧,
他年輕時云游天下,在各地降魔除妖,平不平之事。
中年時參禪悟道,宣講大乘教義,勸人向善。
老年時尋訪名山,在各地留下一段段扶危濟困、除暴安良、彰善罰惡的傳說故事。
連很少評價他人的學宮山長連玄霄,都曾稱贊他仁愛溫和,關愛百姓,是天下修士之楷模。
啪嘰。
鑒泉隨手丟下兩顆被捏爛的心臟,轉過身來,染血袈裟上的金線,在飄搖火把照亮下更顯耀眼。
“南無阿彌陀佛。”
臉上殘留著濺射血跡的鑒泉雙掌合十,朝所有人溫和微笑,淋漓鮮血沿著指縫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