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打扮的人見著武弘文也是十分吃驚,
“父親!”
那內侍竟是武馨安!
這裕王府的花園外墻后頭,拐角處兩人一打照面,都是齊齊吃了一驚,武弘文上下打量扮裝成王府內侍的女兒,那是滿臉的驚訝,他也知曉此處不能喧嘩,左右看了看,忙把女兒拉到墻角小聲問道,
“安安…你怎么扮成這樣兒,跑到裕王府來了?”
武馨安見著武弘文也是一臉的訝色,
“父親,你怎么也在這處?”
武弘文應道,
“今日刑部眾同僚前來恭賀小世孫誕生,為父自然也要跟著來…”
說著又問女兒,
“你怎么這副打扮過來了,偷偷溜進來的,你溜進來做甚么?”
武馨安應道,
“此事說來話長…”
說罷也左右看看,
“父親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女兒也不好同您細說,待以后有了機會再慢慢同您細講…”
武馨安怎么敢同武弘文講,她抵不過千葉小美苦苦哀求,便喬裝改扮偷偷進入王府,打算先瞧一瞧那小世孫過得如何,再瞅準時機看能不能將那孩子偷出來,卻是沒想到剛潛進來沒有多久就遇上了武弘文。
武弘文滿臉狐疑的看著女兒,
“安安,你可別做甚么糊涂事兒呀?”
裴赫如今已是官居千戶,以后還要更上層樓的,可不能讓女兒一時糊涂做了錯事,連累了一大家子!
武馨安忙應道,
“父親放心,女兒有分寸的,您幾時瞧見女兒做過糊涂事兒呀?”
武弘文心中暗暗想了想,好似這丫頭膽子大是大,行事雖說魯莽了些,倒是真沒給家里惹上禍事,當下只得點了點頭叮囑道,
“你可小心些!”
可不能給裕王府的人抓住了!
武馨安點頭,武弘文又問她,
“你打算去何處?”
武馨安一指后宅的方向,
“女兒要去王府后宅,父親要去花園么?”
武弘文點頭,
“正是!”
武馨安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千葉小美畫的地圖來,看了看上頭,又左右瞧了瞧,對武弘文道,
“父親,您走錯了,應該往后走!”
武弘文恍然,
“怪不得越走越不對勁兒…”
父女二人這廂一前一后,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待到了一處月亮門前,果然聽得里頭一片喧鬧,眾人竟是在喝高之后,拼起了酒來,其中竟還能隱隱聽見裕王高聲大叫,武弘文探頭看了看里頭,搖了搖頭,回頭對女兒道,
“你可小心些,有不對勁兒便快走!”
“嗯…”
武馨安沖他點了點頭,躬身行了一禮,學了內侍尖聲尖細的聲音道,
“大人,這里便是花園了,您走好!”
武弘文點了點頭,整了整衣裳和頭上的官帽,又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很是不甘心的,邁步向里頭走去,武馨安看著他離開,回身剛要走,便聽得有人叫道,
“喂…那個誰…門口那個…說的就是你,別東張西望!”
武馨安回頭一看,卻見得水池上的小橋上走來一名內侍,看穿著打扮比自己這小雜監那是高多了,當下忙彎腰低頭,
“您有何吩咐?”
那內侍過來上下打量她,
“你是哪個院子的,怎得沒有見過你?”
“小的剛來,在外頭院子里臨時跑腿兒,還沒分院子呢!”
前頭千葉小美說了王府里頭各院的太監、侍女都是有定數的,輕易不會替換,除非生病又或是死了,再就是觸怒了主子打發了的,因而若是假扮內院的人,極易被人認出來,倒是外院里不少小太監干跑腳兒的活,人多面生的也多,一時半時不會穿幫!
武馨安就說自己是外院跑腿兒的小太監,那大太監聽了果然沒有起疑,便吩咐道,
“去,到上官夫人那院子里說一聲,就說王爺今兒晚上要吃酒到深夜,不過去睡了!”
“是!”
武馨安一聽,當真是正中下懷,當下是躬身行了一禮,小心翼翼的后退出去,轉身就朝著那上官婷的院子跑去,這王府里頭的地形她是不熟,不過有千葉小美畫的地圖,她循著地圖,逕直就去了上官婷的院子,到了門前那看門的婆子便問,
“你是哪個院子的,有何事?”
武馨安忙道,
“奴婢是前頭院子里跑腿兒的,要給夫人報信兒…”
婆子這才開了門,讓了他進去,武馨安低著頭進去,有侍女在院子里攔了他問道,
“誰讓你帶信的?”
武馨安應道,
“前頭花園里王爺身邊的人,讓奴婢過來報信兒,說是今兒晚上王爺要吃酒到深夜,說是不過來睡了!”
那侍女哦了一聲,伸手從腰間摸了一個銅板兒出來打賞了武馨安,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武馨安沖著那侍女點頭哈腰的笑,那侍女見這小太監生的臉兒圓圓,眼兒又大,不由笑了笑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捏,
“以后前院里王爺有甚么動靜,你就過來報給我們夫人,姐姐我呀…多給你一個銅板兒!”
“多謝姐姐!”
武馨安笑瞇瞇退了下去,退出了院門,待得那婆子把門一關,立在門前看了看,瞅著左右無人,身子一矮,便一溜煙兒竄到了墻角,順著墻根兒轉了一小半圈兒,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墻頭和一旁立著的大樹,三下兩下就爬上了大樹,伸手撥開樹葉,探頭就往里頭瞧。
這墻外的樹十分高大,立在樹端可俯瞰整個小院,只見那后院里頭,有侍女正帶著一個小孩兒在玩耍,武馨安仔細打量這個孩子,不由的是暗暗吸了一口涼氣,
“這大腦袋…看來是自己親自接生的那個了!”
這孩子真生的不好看,半點都沒隨著親娘!
如今他長大了大腦袋與身子相比沒有那般突兀了,但還是能瞧出比起瘦小的身子來,還是顯得不協調,又有這孩子算著年紀也應當是能跑能跳能吵吵鬧鬧的年紀了,可現下卻是安靜的有些怪異,任由那侍女牽著小手在院子里轉圈兒,讓走便走,讓停便停,侍女逗他說話,他有時嗯一聲,有時又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身邊的花草,緊閉了嘴一言不發。
武馨安已經是養了兩個孩子的娘了,自然知曉正常的孩子是甚么樣兒,這孩子確是有些愚鈍!
這樣愚鈍的孩子,別說是生在皇家以后要繼承大統了,便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遇上那心狠的爹娘,說不得引到外頭野地里給野狼野狗給吃了的都有可能,不過那都是百姓家窮苦養不起,他生在皇家倒是不會冷著餓著,錦衣玉食伺候著,可要想做皇帝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怪不得千葉小美說,上官婷心里是極厭惡這個兒子的,武馨安想到這處冷冷一笑,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自己釀下的苦酒自己喝!”
若她不是同自己的堂兄茍且,若不是她懷孕時緊緊靳了肚子,這孩子又怎么會成這樣子?
也不知上官婷是怎么想的,居然會跟自己的堂兄私通!
武馨安正心頭暗罵間,卻見那孩子走著走著,突然不走了,只是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屋子里頭,侍女見狀忙柔聲哄道,
“時辰不早了,小世孫可是想睡覺了?”
那孩子點了點頭,侍女便牽著他的手往里頭走,
“那…我們回屋睡覺吧!”
那孩子抬頭看了看侍女,嘴里發出了一個音,
“娘…”
侍女聞言面上神色一滯,柔聲道,
“夫人已經睡了,我們還是不要去吵夫人了,小世孫乖乖睡覺,待明日一早再去找夫人,好不好?”
那孩子只是不說話,卻是固執的立在原地不肯動彈,侍女見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抱著他,
“小世孫,每日睡覺你都要鬧一鬧,我們不鬧了,好好睡覺好不好?”
那小孩兒只是不聽,侍女無奈只得好言哄著,反復說過幾回之后,那小孩子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突然小嘴一癟,
“哇…”
的一聲哭了出來,他這哭聲倒是洪亮,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嚇了一跳,那侍女嚇得手忙腳亂要去捂他的嘴,只已經是遲了,屋子里頭上官婷的聲音傳了出來,
“阿喜,你在做甚么,為何他又哭了?”
上官婷今晚還有大事,早早便回屋養精蓄銳了,沒想到剛閉眼便被自己兒子吵醒了,當下是一翻身爬起來,沖著外頭怒喝起來,那叫阿喜的侍女嚇的連聲應道,
“夫人,無事…無事,小世孫想是吵瞌睡了!”
說話間,怒氣沖沖的上官婷已經穿上鞋出來了,她是披頭散發一臉的怒容,那小孩子見了親娘出來,立時露出一個笑容來,笨拙的伸出手去想要抱抱,卻那知上官婷一揮手,
“啪…”
一耳光打在自己兒子的小臉上,
“夫人!”
那侍女驚叫一聲,忙上前去一把抱了孩子,只這一巴掌似是將這孩子打懵了,他也不哭了,只是仰著頭,呆呆的看著上官婷,上官婷見著他這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就心中厭煩,指著自己兒子罵道,
“你若是再敢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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