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伸手扶向了腰間的佩劍,緊緊的握住了劍柄,嘉靖很是不屑的看向了他骨節凸出發白的手,
“有本事你砍了朕!”
“呀…”
景王大怒,突然大喝一聲,上前幾步,腰間的長劍便被抽了出來,那一把游龍劍的劍身是明晃晃閃人眼珠,寒森森見血封喉,眼看著景王便要將劍架到自家老子的脖子上了,突然有一道冷冷的聲音說道,
“景王殿下,你太過放肆了!”
一只五指修長白皙的手,突然從一旁伸了出來,兩指一合便將景王的長劍給夾住了…
京師那頭,武馨安進了北鎮撫司呆了足足一個時辰,出來之后當天晚上裴府角門便有人叩門,早得了吩咐的門子打開門朝外頭看了看,低聲問道,
“可是蘇百戶?”
來人點頭,門子忙讓開身子,將門打開,來人領著二人邁步進了門,三人都是身穿斗篷,以帽子遮掩了頭臉,門子借了那頭頂上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領頭的那個,來人身形高大,滿臉絡腮胡子,魁梧雄壯,正是那與肖桂容成了親的蘇屠。
門子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二人,見二人都是低著頭,不愿露出真面目,當下也不敢再多看,探出頭去左右看了看門外,這才將門栓好,又轉回身來對蘇屠道,
“大人請跟小的來!”
門子徑直領了蘇屠穿過了花園里的八封陣,來到后頭最偏的一處小院,推開院門,
“夫人…人來了!”
門子小聲的叫了一聲,里頭人聽見動靜推開了正房的門出來,蘇屠見了那人拱手行禮,
“裴夫人!”
立在門前的人正是武馨安,武馨安沖他點了點頭,
“里面請!”
身子退到一旁讓了三人進去,武馨安借著燈光一打量,這才看清蘇屠身后的人,一名相貌普通的女子,還有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二人齊齊向武馨安拱手行禮,
“裴夫人!”
武馨安點頭回禮,小聲道,
“人就在內室里,你們進去吧!”
三人進去,躺在床上的千葉小美,早知曉今晚會有人來,見了他們也是半點不驚奇,只是上下打量那名女子,
“她…便是她要假扮我的人么?”
武馨安點頭,千葉小美疑惑道,
“她長的與我半點兒不像呀!”
蘇屠聞言哈哈一笑道,
“現在不像…待會兒便像了!”
說話間那中年男子上前仔細看過千葉小美的模樣,又上下打量她的身形,之后解開斗篷,將背上背著的一個包袱取了出來,打開包袱皮攤在了桌上,眾人一看桌上的全數都是各式各樣的工具,有大大小小的毛刷、毛筆、刀、剪刀、小鏟之類的,又有另一個布包打開,里頭是一團團各色的似泥似膠一樣的東西。
武馨安與千葉小美從未見過是一臉的新奇,
“這是甚么?”
武馨安指著那似膠似泥的東西問道,蘇屠便笑道,
“裴夫人,這乃是我錦衣衛中有名的易容高手千手張,經他手易出來的容貌便是事主本人,都有分不清楚的時候…”
那千手張對武馨安道,
“裴夫人,這些東西是張某家傳的手藝,其中秘密請恕張某不敢直言相告!”
武馨安點頭,
“一門里有一門里的規矩,你是靠著這個吃飯的,我自然不能打探你家傳的秘密,抱歉抱歉!”
千手張忙拱手以示不介意,蘇屠笑道,
“裴夫人且等上一等,便能見著千手張的妙手神技了!”
當下三人就在一旁靜靜的看那千手張施展手段,先是取了那各色的膠泥混和之后,又加水調勻,之后用一把小銀刀細細的一層涂抹在那女子的臉上,待得風干之后,又是一層,每一層都是對照著千味小美的臉,一點點的添加,直到那女子的臉形與千葉小美一模一樣之后,之后又用那小鏟又一點點的修飾,之后再用毛刷蘸了顏料,著旋兒,一點點的刷在臉上…
這么仔仔細細的弄下來,是從三更半夜弄到了天色蒙蒙亮,這屋子里便多了一個千葉小美,光看容貌,床上的千葉小美自己瞧了,都有照鏡子之感,那千手張這才道,
“容貌已是差不多了,不過還要學一學說話…”
千葉小美乃是東瀛人,說漢話時總是帶著些許口音,那女子跟著她說了幾句話,竟是也能學個八九不離十了,見著武馨安與千葉小美驚奇的臉,一旁的蘇屠笑道,
“錦衣衛中人人濟濟,這位百靈便擅口技,通曉各國語言…”
那名叫百靈的女子,沖著武馨安笑了笑,轉頭對千葉小美說了一句東瀛話,又轉過來沖著武馨安行了一禮,
“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這聲音竟是與千葉小美一模一樣,蘇屠見這是差不多了,這才起身指了那假的千葉小美道,
“裴夫人,依著前頭與大都督說好的,這女子從此之后便是千葉小美了…”
又指床上的人道,
“這女子卻是再不能出現在京城了!”
武馨安點頭,
“即是前頭說好,自然一切照辦,你回去稟報給大都督,讓她在我府上養傷,待得養好之后,我會親自送她出城,遠遠離開這里再不回來了!”
“好!”
蘇屠沖著武馨安一拱手,
“如此,裴夫人,我們先告辭了!”
“請!”
武馨安拱手回禮,送三人出去之后,這才回轉院中,對床上的千葉小美道,
“待你養好了傷,我會給你一筆銀子,你便可以遠走高飛,回你的家鄉去了!”
千葉小美神色激動,只無奈身上有傷,動彈不得,卻是流下淚來,
“夫人,您原本可以將我交給他們,便可與事兒毫無干系,您為何還要保下奴婢?”
有了前頭的事兒,尤桑的真實身份不管是甚么,她們總歸也算得上情敵了,若是自己面前的是那上官婷,只怕早將自己整得生不如死了,怎么還會想法子保她,還要給她養傷,給她銀子?
千葉小美至今都不知自己同裴赫那露水的夫妻乃是做假的,只當武馨安定是極嫉恨自己的!
武馨安聽了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天邊的一抹亮光,
“我總歸是太心軟,錦衣衛是甚么人,我心知肚明,你落到他們手里,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說起來…你也不過是個無法左右命運的可憐人,我又何必為難你!”
千葉小美這樣的身份,便如那草芥一般,落到錦衣衛的手里,只怕是利用完之后,便給扔出來,以她的身子怕是再受不了折磨了,說起來當初裴赫在外頭辦差,是情非得已,千葉小美也是身不由已,她如今都這樣田地了,自己又何必再介意!
千葉小美哭了出來,
“夫人,您真是仁慈的好人!”
武馨安哈哈一笑,
“我可不是好人,只是做事從心所欲罷了!”
現在她就瞧著千葉小美可憐,只想讓她遠遠的離開這是非之地!
千葉小美對她哭道,
“夫人,我…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吧!”
左右人都救了,也不差這一樁了,武馨安還當她是想多要點錢財防身,卻沒想到千葉小美道,
“夫人,那孩子…我知曉事兒揭之后,他多半是不能活的,若是夫人能救他,便救他一救吧!”
“孩子…”
武馨安一愣,一時沒有想到她說的是誰,千葉小美看了她一眼應道,
“就是…上官婷生下那孩子,他的母親歹毒,他卻是無辜的,您若是有法子便救他一救吧,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那孩子自生下來就是千葉小美親手照顧,這么段日子以來,早將他當成親生的了,她實在不忍讓他做了大人斗爭的犧牲品!
武馨安這才恍然,想了想點頭道,
“好吧!”
“甚么…你說千葉小美沒死?”
上官婷乍聞消息,立時驚得是臉色發白,轉頭目惡狠狠瞪著那侍女道,
“你怎么知曉她沒死的,你在何處見著她的?”
那侍女被她瞪得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后兩步應道,
“回夫人,奴婢是回家探親,在城外見著有一名女子看著身形樣貌極似她…”
上官婷秀眉緊皺,
“你當真看清是她…”
那侍女應道,
“奴婢…奴婢就是瞧著極為眼熟,便忍不住跟著去瞧了瞧,瞧見她進了醫館,看她行動不便,臉上還有傷,應是去醫館治傷的…”
“在哪一家醫館?”
“在城西的王氏醫館里…”
“王氏醫館?”
上官婷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想了想道,
“召了那聾啞的婆子過來,本夫人要問她的話!”
看梅林的老婆子和拉了死尸的雜活太監都被招了來,老婆子比比劃劃只說是親眼見著千葉小美氣絕的,那拉尸體的太監也道,
“奴婢把人拉到了亂葬崗時,還伸手探過鼻息的,人是死的透透地了!”
他還伸手擼了千葉小美耳上的墜子,手上的鐲子,能換些銀子的都沒放過,若是人沒死,他定是能摸出來的!
上官婷陰著臉問道,
“你還記得扔在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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