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提著竹籃進了李氏夫人的院子,便有人迎了上來,看了一眼那竹籃里的小罐,便伸手過來接住,轉身進了內室,李氏夫人正在窗前做著針線活計,侍女進去道,
“夫人,您的烏雞湯來啦…”
李氏聞言一笑,放下手里的針線,挪動了碩大的肚皮下了榻,一旁的兩名侍女忙伸手扶了,一人掀開罐蓋先是聞了聞,又取了一個小碗倒出一些來,從懷里掏出銀針來試了試,見并無異樣,這才道,
“夫人請用吧!”
李氏點頭過來端碗喝湯,侍女們看著她把一碗湯喝完,都笑道,
“夫人好胃口…”
李氏笑道,
“倒不是我胃口好,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越發大了,是他要吃呢,明明才用罷了飯,隔不了多久便又餓了!”
一旁的侍女忙提醒道,
“夫人,您可悠著些,眼看就要生產了,吃的太多,怕不好生產…”
李氏夫人點頭,
“我知曉的!”
她伸手撫摸著高高聳起的肚皮,
“也不知這孩子幾時會出世呀?”
“算著日子怕是還有十幾日,不過這陣子夫人還是要小心些,說不得提前發動呢!”
“嗯!”
李氏夫人點點頭,正說話間,外頭有人報,
“夫人,裕王來了!”
李氏聞言忙起身去迎,出得門來便見裕王已是到了院門處,見著她出來,便擺手道,
“不必迎出來,你如今行動不便,還是顧著自己為好!”
李氏夫人聞言還是蹲下身子,行了禮,
“王爺,禮不可廢,妾身不敢越矩…”
裕王過來扶她道,
“你呀…就是這么固執!”
二人進得內室,裕王坐下,看了看李夫人那大大的肚子,
“生產可是就在這幾日了?”
“還有十幾日呢…”
“即是如此,且要小心著些…”
二人在這處不咸不炎的說著話,那頭上官婷在問千葉小美,
“你將藥放進她的湯里了?”
千葉小美點頭,
“夫人,確是已經放進去了…”
上官婷聞言大喜,
“好好好…”
她伸手拍了拍千葉小美光滑白皙的臉蛋兒,
“好…你做的很好,只要這事兒成了,以后…但凡有我們母子風光之日,必不會虧待了你!”
千葉小美低頭不敢讓上官婷看出自己臉上的心虛來,
“多謝夫人!”
這一夜上官婷是徹夜未眠,那是支棱著耳朵一直在聽李氏那邊的動靜,卻是從天黑等到了東方發白,就是沒聽到那邊有何異常,第二日起身,上官婷便迫不及待的讓人去打聽,只那侍女回來稟道,
“夫人,李氏夫人那處一切如往常一樣,奴婢還瞧見李氏夫人在院子里走動呢!”
“甚么,難道是她沒吃那東西?”
上官婷聞言大是惱怒,回頭沖著千葉小美道,
“今兒再去!”
千葉小美見狀喏喏道,
“夫人,這樣的事情怎么能一直做,會…會被發現的!”
上官婷怒道,
“我不管,她不死,我決不甘心!”
千葉小美萬般無奈又去了一次,只第二日李氏夫人仍是安然無恙,上官婷終是發覺不對勁兒了,將那藥丸拿出來反復看了再看,
“難道…是這藥藥效不夠?”
說罷又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千葉小美,
“不會…是你換了藥吧?”
千葉小美只覺后背處立時起了一層冷汗,忙跪倒應道,
“夫人,奴婢不敢!”
上官婷哼了一聲,
“我諒你也沒這膽子!”
說罷又皺眉思索,
“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
這藥即是不成,那便不能用了,趁著還有時間,再去尋藥才是,這一次我親自去!
上官婷這廂尋了一個借口出府,親自到外頭尋了藥回來,想了想沒有吩咐千葉小美,卻是叫了一個早被買通的粗使婆子進來,將藥丸交給她,千葉小美見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夫人,收手吧!夫人趁著還沒有釀出大禍來,請您收手吧!”
“收手!”
上官婷玉面含霜,看著她的目光似是能淬出毒來,終于是懷疑上她了,
“前頭的藥…是不是你換的?”
千葉小美低頭不敢與她目光對視,上官婷見狀大怒,抬起一腳踹在了她的胸口上,
“砰…”
上官婷看著纖細,可她是農家女出身,在家時常年做農活,手上腳上都是勁兒,這么一腳正正踹在千葉小美的心窩處,竟是將她踹得一口氣沒上來,雙眼翻了白,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上官婷猶不解恨,上去又是幾腳,卻是只照著她的臉踹,
“你這個忘恩負義,吃里扒外的東西,若不是我…你早跟那倭寇被錦衣衛的人給打死啦!”
千葉小美鼻骨被她踢中,鼻孔之中立時流出兩管鮮血來,上官婷見了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轉而踢向她的小腹,嘴里恨恨罵道,
“沒良心的東西!果然是東夷蠻人,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這一腳腳的又快又狠,踢得千葉小美腹內劇痛,
“哇…”
的一聲,吐出一口穢物來,上官婷見了這才一臉嫌棄的住了腳,吩咐左右人道,
“把她給我拖到柴房去!”
一旁的侍女們看得都是心驚膽戰,聞言上前默默將千葉小美扶起來,上官婷怒道,
“不許扶,我給拖著走!”
侍女們不敢抗命,只得兩人一左一右拖了千葉小美的兩只腳,任她的腦袋在地面上不停撞擊著,一路拖到了后院柴房之中。
上官婷聽得千葉小美的腦袋叩在地上發出的一聲聲響動,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沖著侍立在身邊的眾人道,
“你們看到了,誰要還敢對本夫人陽奉陰違,這就是下場!”
眾侍女嚇得都低頭斂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自此王府里的人都知曉上官夫人身邊那東瀛女人病了,好幾日都沒有出來走動,李氏夫人聞聽倒是驚詫了一下,
“那東瀛女人病了?可有請大夫?”
侍女們應道,
“回夫人,聽說是請了大夫,不過大夫說病的極重,只能在屋子里養著…”
李氏夫人聞言點了點頭,她如今最緊要是顧著肚子里的孩子,不過隨口問問,自然不會去管上官婷的人,又隔了幾日,聽說那東瀛女人病更重了,上官夫人說是這府里眼看著要添丁了,有人病重乃是晦氣,便將千葉小美給移到最北邊的梅林去了。
她這么做,在王府眾人看來乃是天經地義,倒是無人多問一句,而那梅林之中,遍體鱗傷的千葉小美緊緊抓了那又聾又啞的看林老婆子,口中嘶啞道,
“求…求求你…幫我…幫我尋一個人,只有…只有她…她…她能救我!”
那老婆子又聾又啞如何能聽懂她的話,只是搖頭,取了一旁的水碗來給她喂了一口水,沖她啊啊的打著手勢,千葉小美見狀強撐著起了身,伸手抓起一邊衣角,放入口中以牙撕咬,扯下一塊布料來,用帶著血的手指在上頭寫了幾個東瀛文字,又用中文寫了一個“裴”字,
“去尋裴夫人,只有她能救我,求求你!”
這也是她運氣,那婆子雖說又聾又啞但早年伺候府里貴人時也識過幾個字,恰恰這“裴”字她是認識的,當下比比劃劃問千葉小美可是要尋人,千葉小美連連點頭,
“思誠坊…”
她又寫下三個字,那老婆子看懂了,點了點頭,這廂趁著天黑,自己悄悄從角門溜了出去,武馨安接到消息時,已是第二日清晨了,那聾啞的老婆子連夜出了王府,卻是尋不到問路的人,只能尋了個死胡同的角落里躲了起來,卻是到了天明才敢出來,拿著那布條到處問。
她又比又劃的,好不易尋著一個識字的,將她帶到了裴府門前,她上前拍開大門,便將那布條給守門的人看,門子不知何事只當是要飯的,差點兒便將她趕了出去,幸好遇上出門辦事的粟大管事,大管事一見那布條便帶著她進去了內院,在二門處將事兒一稟報,武馨安這才出來見那聾啞的婆子,
“這布條上寫的字,大管事能看懂?”
粟大管事躬身應道,
“回夫人的話,小的以前身子還好時,便是在東南沿海打探消息的,東瀛字、天竺字還有佛朗機的一些話都能看懂和聽懂的…”
“大管事好本事啊!”
這時節武馨安才知曉姜還是老的辣,老金和老劉果然會挑人啊!
大管事平日里不哼不哈將這府里的事兒處置的妥妥當當,讓人挑不出毛病,武馨安只當他就是這些本事,卻原來人家是真人不露相!
粟大管事應道,
“多謝夫人夸獎,不過就是呆在那處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便學了一些…”
武馨安點頭又問,
“那…你說她這布條上寫著救命,還寫了甚么…”
粟大管事再看了一眼布條說道,
“上頭還說有秘密相告…”
“秘密?”
武馨安皺了眉頭,
“千葉小美能有甚么秘密?”
想了想有心不管吧,又耐不住心頭那點兒好奇,思慮良久終是道,
“今兒晚上派個人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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