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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裴百戶好夢成真

熊貓書庫    錦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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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馨安今兒算是見了前頭多少年都未見過的奇景了,回到京里若是告訴錦衣衛里的眾人,冷酷陰狠的裴百戶接連痛哭流涕了兩回,也不知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武馨安這性子最是吃軟不吃硬,見狀不由柔了聲音,

  “你…哭甚么,可是當真嫌棄女兒了?”

  若是他真敢嫌棄,我現下便將他和那關東美人兒扔進海里喂魚!

  裴赫抬起一雙淚水洗過的黑眸,那樣兒跟自家女兒真是像極了,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赧然的抬手擋在額上,低頭道,

  “安安…謝謝你!”

  你永遠都不知曉,有兒有女,有妻有子,對于我來講是何等的奢侈的美夢!

  他前世里命運坎坷凄慘,孤孤單單躺在冷宮的破屋之中等死時,曾做過一個極美極美的夢!

  夢里他娶了妻子,有好幾個孩子,每日里他回到家中便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們上來圍著他叫爹,

  “爹,大姐又把隔壁的牛大打了!”

  “爹,娘又把我的衣裳給縫錯了,今兒去私塾,同窗們都笑話我!”

  “爹,我餓啦!”

  “爹,三姐搶我的桂花糕…”

  “爹,不是我要搶的,是大姐讓我搶的…”

  “爹,我沒叫老三搶…”

  “胡說…明明就是大姐你叫我搶的,你說搶到了,我們一人一半,你還吃啦!”

  “是你自己要給我吃的,不是我要吃的!”

  “胡說,就是你讓我搶的,你不認賬,把桂花糕還我…”

  在夢里他記得自己一面無奈的笑,一面耐心的為孩子們主持公道,只他這做爹的似乎無甚權威,他越是調解,孩子們鬧得越兇,最后紛紛指責起他來,

  “爹,你偏心!”

  “爹,你就護著他們!”

  “爹,你給老二縫衣裳,為甚么不給我縫!”

  正當他被孩子們吵得焦頭爛額之際,便聽得有人在一旁大聲喝道,

  “開飯啦,你們誰要是再去煩你們爹,今兒晚上便不許吃飯!”

  于是孩子們呼啦一聲全數不見了,他也從那美夢之中醒來,眼前還是那冷宮之中破敗的屋頂,天上下起了細細的小雨來,打在臉上又冰又冷,他努力想讓自己再進入夢鄉,再去見一見可愛的孩子們,他還沒有看清楚他們幾個的相貌呢!

  還有他的妻子…

  那個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的妻子,到底長的甚么樣子?

  只可惜前世里直到他死,他都再未能進那個夢里,直到他被靳斷頸骨那一刻,他的目光看向屋頂,透過那大大的窟窿,看向陰郁的天氣,嘴里喃喃道,

  “若…不是個夢該有多好啊!”

  前世里一切都如那過眼云煙,這一世他總算尋到了一生相伴,如今他…他竟也有了女兒了!

  那么小,那么軟,那么乖,那么好看,他活了兩世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孩子!

  裴赫以手撫額,無聲啜泣,肩頭微微的上下聳動著,武馨安看得心里一陣的發酸,伸手去觸了觸他的肩頭,

  “好啦!裴赫…我…我不怪你啦,你別哭了!”

  他這一招兒使出來,自己根本擋不住嘛,只得壓下心里的委屈,反過來安慰他啦!

  裴赫抬頭,紅著眼問道,

  “你為何沒有寫信告訴我?”

  武馨安低頭將女兒換到了另一邊,

  “怎么沒寫信,你一出京我就發覺懷了身孕,寫信讓人送到了通州…”

  裴赫想起來了,

  “我到了通州之后為了隱匿行藏,棄水道走的陸路…”

  那時節他為了快些辦差,早些回京,那是兩匹快馬輪番騎行,想來便是這樣才錯過了安安的信。

  說起這個武馨安便是沖著他一翻白眼,

  “你臨到出海時才送了一封信回來,我也沒法了再送第二封信了,再收到消息時,便是你乘坐的船出事的消息…”

  裴赫伏在床邊一面看著女兒吃奶,一面細細算著日子,片刻之后變了臉色,怒道,

  “武馨安…你…居然挺著肚子便從京里跑出來了!”

  這順天離福州何止千里,你…你居然敢這么挺著一個大肚子,一路跑到這里來,

  還…還在路上生下了女兒!

  這…這還不止,她還帶著女兒在海上飄泊,與一幫子倭寇打打殺殺!

  裴赫一面想一面氣一面又怕,這廂也不知是氣的又或是怕的,身子都隱隱發起抖來,雙手抓著那床沿那是咕吱作響,有心想怒吼又怕驚著了女兒,只得強壓了怒氣,聲音嘶啞道,

  “你…你當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這一路之上但凡她有個三長兩短,又或是女兒有個閃失,你讓他情何以堪!

  裴赫紅著眼怒瞪著妻子,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今日里向來陰冷無情的裴百戶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被自家妻子給弄得便如那海上怒濤中的一葉小扁舟一般,一時喜一時怒一時憂一時愁,一顆心起起伏伏,好不折麿!

  偏武馨安卻是一翻白眼,完全無事人一樣應道,

  “這有甚么呀,我這不是平平安安的么?”

  說罷又將吃飽了的女兒,豎抱起來輕輕的拍她后背,還側過頭親了女兒的小臉一口,

  “你瞧…女兒不也白白胖胖,長得好好的么?”

  裴赫氣得不成,跟著她站起來,喘著粗氣在屋子里打轉,

  “你…你…”

  有心想上去罵她吧,又怕驚著女兒,想上去打她吧,自己又舍不得,這廂團團轉了幾圈兒,也沒想出別的法子來,只能拿眼怒瞪她。

  武馨安卻是半分不怵他,

  “瞪甚么瞪,你在外頭風流快活,我還沒尋你的晦氣呢!”

  前頭見他都哭了,她便不好意思追究了,現下他又生龍活虎,還有心思瞪她了,那他們便來算一算這筆賬!

  一說起這個,裴赫的氣焰立時便矮了一截,應道,

  “我…我這是在辦公差…”

  武馨安抱著女兒,一瞪眼,

  “甚么公差這么好,居然還有送上來的艷福,我看是你自己想風流吧!”

  裴赫一臉苦笑,

  “我是甚么樣兒,你不知曉么,我這回出來是扮得一個花花公子,做戲做全套,自然是要假扮一下的!”

  武馨安拿眼瞥他,鼻子里哼道,

  “當真是假扮么,我瞧著你倒是挺樂在其中的!”

  裴赫見妻子不信,便伸手從懷里取出一樣東西來,

  “你瞧瞧,這乃是我離京時便配好的迷藥,這東西只需得一顆放入水中,又或是混入燃燒的燭火之中,聞者便會昏睡,大夢一場之后,只會將夢境當成真事…”

  至于夢境如何,卻可依據施藥人在耳邊誘導,事后包管沒有人會察覺,他自出了京城便用過好些回,沒一回失手的!

  他就是靠著這個東西,數次與女子同房,保存了自家清白,又不會漏了底細!

  他還當有了這東西,妻子應信他了,那知武馨安卻如拿著他把柄一般,

  “啊哈,還有這樣的好東西,那你做了甚么,便是那些女子都不知曉了!”

  裴赫一時啞然,他這又無人證更無物證,細細一想好似當真坐死了罪名了!

  當下氣憤道,

  “你不信我!”

  他聲兒一高,女兒立時嗯哼了兩聲,武馨安瞪他,

  “你兇甚么兇!”

  裴赫立時沒有了脾氣。

  這世上的男女都是一樣,但凡扯上捻酸吃醋的事兒,不管是那平民百姓,還是超凡脫俗的謫仙人,那吵起架來都是一樣糾纏不清,有理無理都要扯半天的!

  灑脫如武馨安,冷靜如裴赫,扯上這樣的事兒那都是一樣,武馨安自是怎么都不信,裴赫亦是百般解釋,只換來妻子的白眼加冷哼。

  裴赫被妻子逼的急了,轉身就走,

  “你做甚么?”

  裴赫回頭應道,

  “你即是不肯信,我現下就回去將那女人給殺了,把她的尸體拖來見你,你總會信了!”

  誰料武馨安聞聽卻是更惱了,

  “怎得,你要殺人滅口不成!”

  裴赫被她一句堵在了當場,仰天一聲長嘆,他不動了,武馨安卻是又惱了,再言道,

  “怎得,不是說要去殺人么,這下子又舍不得了?”

  裴赫這才是進了也不是,退也不是,平生頭一回知曉了甚么是百口莫辯,進退維谷!

  真正是生生要把人給氣死急死,

  “我這下子便是跳進海里都洗不清了!”

  怪得誰來,要怪就怪那日本女人沖上來抱那一下,裴赫知曉妻子這是看著心里不舒坦,故意挑他的刺兒呢!

  早知今日,那晚上他便應調轉弩箭,先將那女人給射殺了!

  這廂夫妻二人正在這屋里歪纏,外頭阿香的聲音傳來,

  “夫人,算著時辰小姐應當換尿布了,您瞧瞧她尿了沒有?”

  武馨安聽了這才想起來看看女兒,卻見女兒正瞪著大眼兒,直愣愣的盯著吵嘴的二人瞧,再一摸下頭已是濕透了,這若是往日里裴大小姐早哭聲震天了,今兒卻是在一旁看爹娘吵架,看得入了神卻是忘記哭了!

  武馨安忙將女兒放到床上,轉身去取干凈的尿布。

  裴赫見狀忙過去,

  “我來!”

  “你會換么?”

  裴赫應道,

  “雖是不會,但卻可以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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