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蒙古國？”路明非趴著車窗向外看。
“準確的說，是蒙古國境內的阿爾泰戈壁。”陸離回答。
五座悍馬脫離了筆直的公路，這里的道路開始變得崎嶇，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四處都是破敗與荒蕪，很難看到一點綠色。
“我還以為能見到茫茫的大草原呢，上面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牛羊，放牧的人就在后面騎著馬，拿著鞭子追趕他們。”
“我想蒙古前面加個‘內’字，可能會看見你期待的這一幕。”陸離輕輕一笑，“倒不是說蒙古國沒有這種景象，但那是另一條逃亡路線。”
“哇，這就是傳說中地球上最安全的國家嗎？”擱置在擋風玻璃前的古董手機也發出了驚奇的感慨。
在互聯網上的確傳說蒙古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這個國家接壤兩個軍事大國，可以說想要入侵它必須途徑兩個大國，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手機兄，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安靜。”陸離伸出手準備按下關機鍵，這一路聽著芬格爾的插科打諢太出戲了，而且總問一些無聊的問題，像個會說話的十萬個為什么。
“不！你不能剝奪我說話的權利！這違反了《人權法》！”屏幕中芬格爾的3d投影，面對那只伸向靜音鍵的修長手臂，表情十足的驚恐。
他在屏幕里上躥下跳，就像一只被搶了香蕉的猴子：“好兄弟救我！”
路明非微笑著如他所愿地伸出手，倒不是阻止陸離，而是搶先一步摁下靜音鍵：“早就覺得你煩了，要不是你出賣我們，至于在兩天前換車嗎？”
這場逃亡他一開始還計算時間，但慢慢這件事就失去了意義，導致都忘記了從濱海市逃離到蒙古國用了多久。但記憶猶新的就是兩天前在邊境發現了執行官，正在兇神惡煞地搜捕他們。
不難猜測是被抓回去的芬格爾出賣了他們，并修改了eva的底層數據庫，導致被保護的信息泄露了。
“好兄弟你也知道執行部慘無人寰的拷問手段，他們一定是拿我老娘威脅我，我才不得已說出來的！”iphone1在被靜音前哭喪著說了一句。
“行了，我能理解，但是一看到你這張臉我就來氣。”路明非早就把這一切都看淡了，畢竟他都這樣了，芬格爾擁有自己的立場無可厚非。
“準備好，我要加速了。”陸離猛地給了一腳地板油。
后座的楚子航和陳墨瞳已經系好安全帶，因為這位年輕的教授哪里是開車，分明是讓車在沙子上飛，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習以為常了。
細小的砂礫被車輪蕩起，像是在雨中濺起的水幕那樣潑向前擋風玻璃，落在上面發出了稀里嘩啦的聲響，它們在彼此摩擦中粉碎，嗆人的濃煙忽然炸開。
“咳咳！”路明非像施耐德教授那樣劇烈的咳嗽，捂住口鼻，“教授您把車開得慢一點！前面是柔軟的沙地！”
他聽說在這種沙化層，想要平穩地行駛需要把輪胎放到半氣，不然很容易陷進去或者側翻。
可陸離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更沒有停下來給車胎放氣，徑直脫離了崎嶇的路面來到柔軟的沙地上。
前后的顛簸讓車上剩余的三位乘客全部微微抬起身體，不綁著安全帶早就飛出去了，他們拼命抓好扶手，卻發現車輪沒有塌陷，反而亮著刺眼的光，在沙地上行駛如履平地。
“這是…”陳墨瞳側著身子向輪胎上看了一眼，橡膠的材質好像被火點燃，但沒有融化，就是它提供了莫名其妙的摩擦力。
這和她發動‘側寫’的時候比較像，但僅僅只是相似，其中擁有的力量天差地別。如果是她的側寫只能作用于一個人，而這位教授能側寫一個城市，乃至于一個行省，甚至國家！
“煉金加持，經過這么多天的休整，我的力量總算又恢復一點了。”陸離笑著說。
他并沒有打算解釋，因為在劇烈的顛簸中，已經看到了城鎮的輪廓。在阿泰爾這座隔壁城市的門戶，矗立著一座黑色的大理石石壁，最上空是跳躍的綿羊，騰起的四肢下是一朵卷曲的祥云。
“我們要到了。”
悍馬一路沖過重重的障礙，終于抵達位于阿爾泰山脈東麓的這座小鎮，街面上人煙稀少，最顯眼的莫不過中西合璧建筑風格的車站大樓，以及遠處歐式風格的站前廣場與蘇和巴托紀念碑。
“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家畜牧品加工廠？”
顛簸終于結束了，面如菜色的路明非伸出腦袋向前看，陸離的手指正在手機屏幕上點來點去，目的地是一家畜牧品加工廠。
“沒錯，這就是學院的駐蒙古分部。”陸離打開了靜音鍵，“芬格爾，為我們語音導航一下。”
這臺古董手機內置了全世界的地圖，雖然沒辦法主動連接衛星網絡，但是足夠指引他們前往學院的分部。
“好的，前往五十米左拐，有紅綠燈拍照，限速70邁。”芬格爾特殊的導航語音包在車內響起，“溫馨提示，蒙古國的法律禁止在戶外吸煙，否則會被罰款還有逮捕呦。”
聽到‘逮捕’兩個字，讓陸離想到了不愉快的經歷，他猛打方向盤，按照既定的路線行駛。
路明非自然注意到陸離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他暗暗思忖這位教授也不抽煙——他身上沒煙味，這一路也沒有去購買，那為什么如此不愉快？
不過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究竟發生了什么，只好問另一個問題：“學院的分部為什么要開設在畜牧品加工廠？”
“是為了偽裝。”陸離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學院幾乎在全世界都有分部，本部在伊利諾伊州以大學為偽裝，在我們的國家是xx有限責任公司、在韓國以偶像公司為偽裝…蒙古國的畜牧業發達，偽裝這種公司最好不過。”
“是么？”路明非用驚奇的語言說出這句話，對于學院的分部他了解得不多，畢竟自己還沒來得及畢業，就被全球通緝了。
“沒錯，我們準備好，用十分鐘就差不多能結束戰斗。”
“十分鐘還不造成傷亡？”雖然是干著打家劫舍的勾當，但路明非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十分期待，“是用那種催眠嗎？”
催眠是指這一路他們通過的安檢。
無論是高速公路的卡口還是邊境的檢查站，他們全部完美地通過了。正常來說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后來陸離都用煉金藥水改變了容貌，與諾瑪給他們準備的護照一點也不相同。
但是每次檢查都被陸離的一個眼神解決了，他只是看了工作人員一眼，邊境就蓋章放行，恐怕只有最高級的催眠才能做到這一點。
陳墨瞳這個時候也用那雙深紅色的眸子凝視陸離，催眠她了解一點，雖然這一路神乎其神，但催眠普通人和混血種可不是一個難度，何況蒙古分部不會只有一個人。
“差不多，不過我還有更快的手段。”陸離抬起右手，忽然多了一張黑卡。
“黑卡？”路明非皺起眉頭，他的學生證也是一張百夫長級別的黑卡，不過這張黑卡沒貼著大頭貼和課程表，光滑，沒有任何紋路。
“這是我煉金原理部副部長的身份卡，雖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但它蘊含的指令還是有效的，畢竟它的材質、構造是一樣的。”
“學院有這個部門嗎？”路明非回頭。
楚子航懵懂無知地看著他，陳墨瞳也沒有回答，紅發女巫入學要早，隱約聽說過這個部門。但這個部門貌似是副校長掛名的，不處理任何校務。
“當然有，而且非常重要！”陸離得意地大喊，同時踩下剎車。
他們隔著一條馬路，打量著學院的分部。
這是一座看起來成立很多年的工廠，位于阿泰爾小鎮的邊緣，四周全部用高高的圍墻攔起，足有五米高的黑色鐵門緊閉著，就差貼著‘閑雜人等請勿靠近’的標語了。
悍馬終于停了，陸離率先解開安全帶下車，從尼伯龍根中掏出那塊冷鍛鋼的重盾，遞給楚子航。
“你跟我們進去，發生意外用這個保護自己。”
路明非好奇地用指背敲了敲，發出了十足的悶響，看起來蠻結實的。
而陳墨瞳則警惕地環顧四周，沒有人注意，她趁機檢查沖鋒槍里面的弗麗嘉子彈，和腰里的弗麗嘉手雷。
“嗯。”楚子航脆脆的應了一聲。
陸離已經教了楚子航如何釋放‘君焰’，但是他的戰斗經驗被剝奪了，只憑骨子里的本能很容易發生意外，還不如用這個比較保險。
“要帶他進去？”陳墨瞳扭頭看向楚子航，狀作無意地說，“他留在車里最安全吧。”
“留在車里有留在車里的危險，畢竟這是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陸離微笑，“還是在我的身邊最安全，要不怎么能驗證我有沒有能力保護你們呢？”
聽起來像是男孩在女孩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夸大其詞地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但陳墨瞳心里一驚，她知道對方不會干這么沒有品味的事，反而是道破了她跟隨過來的心思。她非常討厭這種感覺，畢竟以前只有紅發女巫讀懂別人的份，從來沒有別人讀懂她的份。
“走吧。”她低聲說。
陸離卻沒有動，忽然伸出手，指縫間貼著黑色的圓片，像是磁極之類的小東西。
他揮手，那些磁極發出了強烈的破空聲，明明只甩向一個方位，它們在半空中卻天女散花，前往不同的方向。
“李尋歡看見這一手也要甘拜下風啊…”路明非低聲感嘆，眉角抽搐。
那些磁極被甩向了不同的方位，有的是墻上，有的是附近的高樓，還有幾個在樹冠中，轉眼就失去了蹤跡。
“監控定格器。”陸離這才邁開步伐，向他們解釋，“這樣里面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
他們穿越長街，來到黑色的大鐵門前，只見陸離用黑卡在感應器上輕輕一劃，大門輕而易舉地洞開了，里面是機器轟鳴的隆隆聲。
里面有不少專員都在車上卸貨，看見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一愣。不過他們也沒有多想，畢竟大門不是被塑膠炸藥轟開的，而是通過驗證進來的，雖然這幾個人看著眼生，但說不定就是本部的高級執行官。
“我們是來追捕路明非的，帶我去見你們的部長，有重要情報。”陸離冷冷地說。
“哦。”正在卸貨的專員一怔，他本來是打算核對來者的身份，畢竟卡塞爾學院擁有一套復雜的接頭暗號，杜絕了渾水摸魚的可能。
可誰知看到那雙漆黑的瞳孔，訓練千萬次的專業素養都被狗吃了，心里只留下‘帶他們去見部長’這一條命令。
路明非強忍著吐槽的心沒說話，但是手斜斜地蓋在腰上，那里是已經上膛的格洛克，他只需要一秒就能發射。
倒是陳墨瞳意味深長地看了陸離一樣，她看得出這位專員也被‘催眠’了。
不，不止是他，就是其余投來懷疑目光的專員，都被一個眼神解決了，權當這一切沒有發生。
他們這行人出入蒙古分部，全屏陸離的眼神和那張黑卡，如入無人之境。
越往里走，這家由工廠偽裝的分部終于露出本來的面貌，院內停著阿帕奇直升機等高科技武器，還有自走火炮這種稀罕玩意。不過人煙的確如同他們預料的那樣稀少，看來的確是全員出動搜捕他們這伙人了。
“部長，本部來了執行官。”領路的專員在辦公室前停下，敲門。
“請進。”部長說。
“我需要去你們的煉金儲藏室，調用這些煉金材料對路明非的追捕。”陸離緩緩遞過去一張清單，蒙古分部的部長只是看了那雙清澈瞳孔一眼，就失神了，似乎蓋著一層霧氣。
“沒問題。”部長什么手續都不看，直接下達了相關的指令。
陸離一行人接著轉道進入了煉金儲存室，里面的光線晦暗，有的地方還結了蛛網，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
“這都是什么破玩意？”年輕的教授在那些看起來價值連城的煉金材料里挑挑揀揀，“蒙古分部真窮！”
“現在不是嫌棄這些的時候吧？”路明非一路都忍著沒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放個屁把那些陷入催眠狀態的專員吵醒。
現在沒有外人，他終于打開了話匣子，“我說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比小游戲開了破解版都過分，簡直是世界調制模式！”
“都說了讓你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陸離快步來到儲藏室的角落，指著其中某個東西低聲說，“倒是沒有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