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謐頓時流露出了感激的目光:“好吧!”
“靈寶,這五百人就交給你,記住,一定要聽從野王的安排,不得任意妄為!”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桓玄答應的痛快,領上兵馬,一轉眼就消失在了王謐的視線當中,雖然他嘴上說得好,但其實,王謐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稚遠,你真的讓桓靈寶帶兵?”
“不怕他冒進?”
你看,何無忌都可以看出來的事情,王謐自然也不會看不清,他長長嘆了口氣,無奈道:“所以啊,只給他五百人。”
毫無疑問,這五百人就是留著給桓玄糟蹋的,別人沖鋒陷陣,最需要擔心的是主將怯懦不敢戰,到了桓玄這里就完全不同了。
你完全不需要擔心他不敢戰,而是要擔心他沖的太猛了,破壞了戰術戰略。
這是一頭猛虎!
一旦下山,那可就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這樣的將領,如果戰術得當,在進攻的時候足夠機智的話,那可能就是霍去病第二了。
但是桓玄,可真的很懸。
他一個人沖鋒,不管不顧,身后的將士們可就遭殃了。說不定損傷會很大的。
對這種現實,王謐當然是早有考慮。
所以,才只給他五百人。
“五百人,也不少了啊!”何無忌感嘆,大王也未免太過豪橫了。
古代的戰役確實是如此,在這種戰役當中,五百人已經算是個成規模的小隊了。
而三千人,如果幸運的話,都可以打下一座中型城池了!
況且,在北府兵之中,這五百人還要看是個什么樣的構成。在王謐帶領的北府兵當中,已經出現了初級的兵種分類。
就比如,桓玄帶走的這五百人,雖然步卒占多數,但是,其中還有火槍和火炮隊跟隨。
甚至連紅衣大炮都被他搶走了兩架!
儼然也是一隊裝備齊全的小隊了!
老實說,雖然人數是少了點,但是,真格來講,實力已經不弱了。
更何況,還有紅衣大炮加持,本來桓玄就掌握了一門,這是王謐特別恩準,允許交給他一個人使用的。
后來,他還從桓沖那里化緣到了一門。
兩門紅衣大炮,對于五百人的小隊來說,真的是裝備很齊全,火力很猛了。
何無忌的擔心不無道理,再小的小隊,也不能輕易處置,眼看著他們送命。
劉裕和檀憑之已經準備就緒,開始分兵突擊。
至于王謐本人,這一次也非常手癢,打算和大軍一起沖一波。
打吧!
看看這座雍州城可以堅持多長時間,看看這些丁零人,還有多少余力!
實際上,丁零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們也有很重大的危機,擺在面前。
那就是丁零人的戰斗力,還剩下幾成?
不要忘記,眼前的這座雍州城,正是他們剛剛從姚羌的手里奪過來的,打下這樣一座城池,難道他們不需要耗費兵力嗎?
短促之間,再次掀起大戰,他們哪里還能發揮出十乘十的戰斗力?
所以,看似蠻橫,但實際上,說不定,雍州城內的防備,比晉軍之前預想的還要空虛的多。
至少,比姚碩德鎮守的時候要薄弱。
說不定,這一次,晉軍就要事半功倍了!
說到羌兵,就不得不提眼前的姚萇了。自從姚碩德死后,姚萇整個人就猶如石化了一般。
不言不語,渾身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了。
而此刻,王謐感覺,也該敲打一下這個老頭子了。
這邊廂,王謐讓曾靖把姚萇帶到軍帳中,等待問話,那邊廂,姚萇竟然主動要求見他。
這可不就是一拍即合了嗎?
姚萇進帳,王謐剛想說兩句緩和的話,甚至,老人家撲通一下就給他跪下了!
這轉折來的太快,王謐都震驚了。
“老將軍,這是何意?”
“快起來!”
雖然姚萇是手下敗將,但是既然已經被俘虜,年歲又大,必要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這個方面,王謐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會虧待任何人,也不會歧視任何人。
除非是和他本人有深仇大恨,或者是嚴重的禍害了大晉同胞的,其他的異族將領,他也并不打算斬盡殺絕。
曾靖上前,拉住姚萇的臂膀,姚萇竟然把他甩到了一邊,等到他再次抬頭,便已經是滿眼的淚水。
“大王,還請大王盡早攻入雍州城,屠滅丁零孽障,為我胞弟報仇雪恨!”
這個老頭子,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這雍州城原本也是屬于他姚萇的吧,再怎么說,也不是屬于他王謐的,只因為現在被丁零人竊取,便連這座城都想舍棄不要了?
更何況,殺了他的親弟弟的是丁零人,要報仇,不該是他羌人自己上嗎?
居然開始拜托晉人幫他報仇了?
這都是哪里跟哪里?
就算是晉軍再度攻占了雍州城,似乎也和他姚萇沒有半點關系了,也根本不會是為了幫他姚羌報仇。
“姚將軍,我軍要拿下雍州城,這是沒錯的,不過,雍州城既然曾經是姚羌的領地,那么,城里的情況,老將軍應該很熟悉吧。”
“不知待會攻城之時,老將軍可否助我軍一臂之力?”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些彎彎繞繞的招數就不必使用了,直接開門見山,都是戰場上滾過來的人,死都不怕,何必搞那些沒用的迂回戰術?
這樣才像樣。
而姚萇的反應也確定了王謐的想法,對,老將軍他也是這樣想的。
“大王明鑒,老夫這次前來,就是為了獻一妙計來為晉軍分憂的。”
“雍州城難以攻破,但是,以晉軍的實力,不是不能占據,這個方面,老夫是幫不上忙的。”
“不過,雍州城內的情況,老夫卻很熟悉,開城之日,老夫愿與晉軍同往,存放兵器甲胄的倉庫,存放糧草的地方,還有那些隱藏的暗哨,只要大王愿意,老夫都可以盡力幫忙一一找出來。”
“該收繳的收繳,該銷毀的銷毀,全憑大王裁奪。”
姚萇的這些話,倒是很有用處,王謐沒想到,這位老將軍竟然會從這個方面入手來拉攏晉軍。
很顯然,雍州城先一步被丁零人占領,對于他來說,也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而且,相比被晉軍實打實的打敗,丁零人從背后偷家,這樣的操作,讓姚萇更加難以接受。
丁零人!
就憑他們,竟然也敢騎在羌兵的頭上作威作福?
他們算個屁!
要不是羌兵被晉軍逼迫,四處抽調兵力,城內虛弱,哪里輪得到他們逞兇?
對于盤踞在中原腹地的任何部落來說,丁零人都是食物鏈的低端,當然了,那些域外的部落就更不用說了,就比如,現在還比較孱弱的柔然部落,那根本就不入眼。
完全沒有一個穩定的實力和中原部落抗衡,在姚羌的眼里,已經被打殘的氐秦,勉強還可以算作一個對手,而他們最大的敵人,當是實力穩固且能人輩出的慕容部。
慕容垂那樣的大將軍,若是有個輸贏,才像樣。
至于翟遼等一伙人,以往在氐秦的手下混的時候,就從來和羌人、鮮卑人不對付。
別人就算是跟著苻堅做事,心也是屬于自己的,一時的忍辱負重,那都是為了更加長遠的未來。
只有丁零人,唯有他們,那是一心專注給苻堅拍馬屁,圍著他轉,唯恐幾大部族的不夠倒霉,竟然從中挑撥,惹起各種事端。
實力既然不夠,人數又少,為了生存,丁零人能采取的戰術也就是如此了。
以至于,不只是氐人不把丁零人當人看,同樣被氐人壓迫的鮮卑人和羌人,誰也不會用正眼看他們。
于是,久而久之,本來就熱愛反復橫跳的丁零人,跳的就更歡實了。
現在,丁零人的自有局勢就是如此。
氐秦解體,幾大部族都要考慮如何給自己找一塊地盤立足,氐秦不用說了,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丟失了長安城的他們,也就只能西遷了。
而姚羌一族呢,人家可是占據了都城長安的勝利者,自然是位置最為有利的。
慕容部呢,這些人都是些死腦筋,故土難離,也忘記不了曾經大燕的輝煌。
于是,時機一到,立刻就組團返回祖地,固守大燕的龍興之地,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這似乎也是一步好棋。
畢竟,那個時候,東北方向的很多領地,在氐秦土崩之后,確實是無人管理,也沒有相對強勢的勢力崛起。
更不用說,還有個大晉從中作梗,打下了鄴城這個重鎮,橫插進去了。
這個時候,鮮卑部去占據這塊地方,相對來說,是比較省力的,況且,這也是符合他們一貫策略的一種選擇。
大燕也算是盤踞一方幾十年的霸主了,在那些獨自發展并沒有被氐秦吞并的年月里,鮮卑已經逐步完成了漢化,崇尚農耕生活,社會的文化程度也比較高。
那么,已經逐步接受了傳統中原生活方式的他們,占據河北山東這些傳統的中原腹地,也是應有之義。
只剩下了丁零人。
睜大眼睛瞧瞧看,人數那么少,打得過姚羌嗎?那當然是打不過,姚羌會接受他們一起在長安混嗎?
那當然也是沒可能的,姚萇可是非常小心眼的一個男人,翟遼這樣的反復其實的人物,他才不會惹禍上身呢!
慕容垂?
相比之下,這位倒是寬容大度的多,也能容人,但是,翟遼可能去投奔他嗎?
呵呵…
就算是他想,慕容垂也不會給他機會。
慕容垂雖然心胸寬廣,也有才能,但是,他可沒有苻堅那樣好大喜功的臭毛病。
相反,他這半輩子,命運跌宕起伏,也算是相當的坎坷了,翟遼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
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沒辦法,隔壁大晉也不會給丁零人生存的空間。
那么,就只能游蕩在中原腹地,化身機動部隊了,依靠著趁火打劫等技能,也算是占據了兩三個城池。
但是,因為地盤較小,在統計中原勢力的時候,基本上都被忽略不計。
這樣一來,姚萇的憤怒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在抵達雍州城之前,姚萇心中還有一個指望,一個奢求,要么,就是姚碩德忽然爆發,打敗了晉人,將他這位親哥哥營救出來。
要么,就是姚碩德突然腦筋開竅,聽從親哥哥的勸說,直接開城投降算了。
反正,打也打不過。
何必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
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翟遼從姚碩德身后冒出來的那一刻,這一切的幻想全都化成了泡影。
哪一個都無法實現了!
那種氣憤,不甘,懂的都懂。
若是敗在火力強大的晉軍手里也就算了,居然被丁零人欺侮,這樣的事,誰能忍?
誰也忍不了!
雖然姚萇還想多多幫忙,但是很可惜,他現在是要人沒人,要地沒地,只能透露些情報了。
這一路上,雖然北伐大軍連戰連捷,攻占了許多姚羌的地盤,但是呢,晉軍卻并沒有吸納太多的羌人,城中的普通百姓,晉軍倒是吸收了一些,作為后備力量。
然而,羌人,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總歸還是要防備著點的,所以,到目前為止,羌人也并沒有為晉軍效力太多。
至于那些糧草輜重,就更加不是姚萇能夠管理的了的。既然占據了城池,那么,城中的這些裝備自然就落入了晉軍的口袋。
難道,晉軍還會留著滋養羌兵嗎?
那當然不可能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至于地盤,該交給晉軍的也都交給晉軍了,對于如何進一步攻占雍州城,姚萇也沒有好計策。
這一路上,姚萇的思想也是一變再變。
一開始當然是憤恨王謐到了極點,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要不然就自盡了事。
也不能受辱!
然而,到了最后,結果也都看到了,姚萇雖然決心很大,但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死路。
那么,就只有繼續活著了。
怎么活?
姚萇突然發現,這位晉軍的統領,年輕的瑯琊王,似乎并不是個窮兇極惡之人。
他為人謙和,體恤下屬,對于北府的那些將領也都是信任有加,最關鍵的是,他人年輕,也沒有那些根深蒂固的仇恨觀念。
他是可以商談的,是行事溫柔的。
聽說還是大晉的世家子弟出身,對于晉人講究的那些世家,門第,姚萇也不甚精通,但是,可以看出,王謐確實是一位出身良好,教養更良好的貴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