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大度,有容人之量。
但是,曾經的他卻也沒有這樣的資本,那個時候,劉家又窮,人丁又單薄。
他劉裕雖然在鄉里有個諢名,但是,這個名頭也并沒有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相反,還讓他倒貼了不少,弄得家里更加清貧了。
以他當時的財力,幾乎沒有哪一家門第稍好的家庭會選擇他。
太差的呢,老實說,他劉裕也看不上。
他可是個有宏圖大志的人,不是他看不上小門小戶的女子,只是,將來若要成就一番事業,家眷也必須要有一定的基礎才行。
大字不識一個的,實在是拿不出手,也不能幫助他穩定后方。
“愛親,過不了多久,我就要跟隨大王北伐,這個家就交給你了,辛苦你了。”劉裕握住妻子的手,說話的語氣都綿軟了幾分,臧愛親宛然一笑:“你放心,我一定會孝敬母親,看好了兩位幼弟,你就只管打好仗就是了。”
突然之間,劉裕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他沉默不語,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妻子瞧。
臧愛親一陣疑惑:“你這是做什么?”
“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臧愛親緊張的擦了擦,劉裕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
“沒有,你別忙了。”
說話間,就傾身過來,新婚的小夫妻,倒在那紅紗帳中…
劉將軍那絕對是個實用主義者,非常現實。
雖然手握北府重兵,戰斗力那是沒的說,然而,即將北伐的劉裕,心里還是很忐忑的。
于公,他并沒有什么所謂,只管拼盡全力奮戰就對了,沒什么好猶豫的。
戰場上拼的就是本能,這個是沒的說的,不必有任何的懷疑。
他也很有信心,在這個方面,他一定能做到最好。
當然了,要說一點擔心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相比其他人,他更加擔心自家的事。
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之前因為一直都沒有中意的女子,家里又比較困難,所以終身大事也就落下來了。
而現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北伐大戰將會是多么的慘烈,就算是他這樣的大將軍,只要是走上戰場,都沒有信心一定能活著回來。
而且,這一次,他的這種擔憂也越加的強烈了。
之前的他,無牽無掛,一無所有,充入行伍也只是為了給自己謀個出路,就算是危險,他也顧不得許多。
能活著,就是有老天爺眷顧,就是老天爺不想讓他死。
若是一不小心撲街了呢,那也怨不得誰,純粹都是命運,而現在,就不同了。
隨著勝仗越大越多,他劉裕的地位也是越來越高,手中的權力也是越來越多。
不說別的,他必然會想到一個傳承的問題。
可是,他還沒結婚,如何能有傳承?
根本就沒有繼承人吶。
況且,肉眼可見的,這場大戰就會異常激烈,若是一個不小心,真的折在戰場上,將來怎么辦?
他還有老母要奉養,弟弟都還年幼。
更何況,就算是為了他自己著想,也要找個好女人,趕緊把婚事給解決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他劉裕雖然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六親不認,但是,走下戰場,他也只是個平凡的動靜末年的男人。
有著最普通的家庭觀念,他劉裕好歹也是一條英雄好漢,總該給自己留個后吧。
正是意識到這次戰役的慘烈性,自從敲定了北伐的日期,劉裕就積極行動,找了好幾個媒婆,各種籌劃。
卻沒成想,媒婆們還沒出手,臧家的人就主動找上了門。
做任何事都講究個時機,有的時候就是先下手為強,臧家人早就看準了劉裕。
認定了這個小子將來一定不是池中之物,是會有大發展的,他們一直沒有做聲,同時,也耽誤著女兒的婚事就是為了等一個好時機。
這不,眼看著劉裕越來越發達,也有了結親的打算,他們就迅速上門,搶奪了先機。
劉裕本來就不是個很挑剔的人,臧愛親不論從任何方面來講都符合他的要求。
那還猶豫什么?
立刻就應允了下來。
本來他就是個軍人,天天忙著軍營里的事,清閑的時間不多,如今有人主動上門求親,他也就省去了和媒婆們周旋的時間,也不需要去權衡那些那些家庭到底合適不合適,那些女人到底能不能成為他的賢內助。
多浪費時間吶!
而時間,對于他來說是最寶貴的!
所以,他和臧愛親的婚事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阻礙,順順利利的就舉行了。
而這之后,劉大將軍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特別的顧家,特別的體貼,幾乎是天天都要回家,而且,絕對不在深更半夜驚擾家人,盡量爭取天黑之前回家。
弄得自己好像是新時代的好丈夫,好夫君,多貼心似的。
劉裕呢,當然也是愛惜新婚的妻子。尤其是當他看到臧愛親本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的強烈了。
臧愛親生的柔柔弱弱的,面貌不差,做起事來,卻完全沒有那種大小姐的忸怩作態。
也沒有什么顧忌,幾乎是說一不二,答應的事情都會做到,而且,對待蕭文壽,也是恭敬有加。
老實說,這些都超乎了劉裕的預期,他從來也沒指望著能找到這般賢惠的女子。
雖然,這是他的向往,卻沒真的以為能夠成真。
而現在,臧愛親如何的賢德,那作為一個正經的純爺們,也該干點純爺們該干的事。
還不趕緊把下一代的大事給布置上?
也好安心去北伐。
這都是為了后院安全吶!
不得已而為之。
面對北伐這樣的大事,不同的人,處置方式也不同。
這邊廂,京口大漢劉裕忙著造小人,爭取能夠在北伐期間收獲喜得一兒的信息。
那邊廂,建康城里,確實已經有了至少一個子嗣的瑯琊王,也在為了北伐殫精竭慮的奮斗著。
當然了,他的奮斗是為北伐掃平障礙。
兩邊人干的都是正經事,雖然路線不同,但是也完全沒有孰高孰低之分。
不過,若論難度,當然還是瑯琊王這里的更大些。
畢竟一個是添丁增口,一個嘛,那是準備消除某個人的。
早就說過,劉裕是個非常實用主義的人,自從成婚之后,他天天都按時回家,日日與妻子溫存,一方面當然是久旱逢甘霖,另一方面,也是積極耕耘,希望能夠在離開京口去北伐之前,搞出一些成果來。
這一方面,當然要看他個人的本事,另一方面,還要看老天爺是不是給他面子。
對吧!
生孩子這件事,有的時候也是看個天意,可不只是人力努力就一定能成的。
至于王謐這邊,愛妻已經有了身孕,他就等于是比劉裕提前了一步,也正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劉裕也不會鉚足了勁頭趕緊結婚,把個造小人的計劃提上來。
不行啊!
沒有子嗣不要緊,其實,這件事以后再談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那邊廂,蕭文壽還有兩個兒子,她也并沒有指望劉裕趕緊生個娃,傳宗接代。
作為繼母,她并沒有這種非分的想法。
真正著急的是劉裕。
什么?
好兄弟都有娃了?
我怎么能落后?
當然要趕緊追一個了!
至于能不能成,那還要看老天爺是不是給寄奴哥這個機會了。
京口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真正困難的,還是建康這邊。
鏟除陳歸女,對于王謐來說,完全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任務,這原本屬于內廷爭斗的環節,按照他以往的觀點來看,正是該由她們后宮的女人自己解決。
結果呢,到現在,居然一轉手就落到了他王謐的肩上。
這簡直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他這么一個正人君子,讓他去對付后宮的女人,而且不只是要對付,甚至還要使用陰謀詭計,這真的不是他的愛好。
然而,如今的形勢就擺在這里。
王貞英也很清楚,這件事,她就是甩手不管,全都扔給王謐,他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只能全盤接受。
事實也是如此。
身為前朝太后,王貞英已經是極為配合了,她能幫忙的,已經都幫了,接下來,如果王謐還想再進一步,那就要看北伐的成果了。
如果成果豐碩,那自然是沒的說。
他想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不服的,就可以問問北府兵手里的槍!
而王貞英呢,自然也會順應形勢,帶著司馬德宗早早的退位讓賢,對于王謐來說,這也是難得的窗口期。
做什么事情都特別的容易,難度小得多。
所謂的窗口期,就是指司馬德宗還沒有長大的這幾年,這位小皇帝,雖然占著這個位置,但人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懂得當皇帝是個什么意思,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王謐若是想要成就大業,就要抓住這幾年難得的時間,要知道,人人都貪戀權力,這是難以避免的,是人的天性。
就比如司馬德宗這樣的,一旦他明白了皇帝是什么意思,他又有什么樣尊貴的地位,就算是王貞英能夠控制住他,可是,他自己的心思也不是誰都可以揣測到的。
就算是一些小娃娃,那也知道當皇帝是好事。
這種好差事,可不能隨便讓給別人。
這樣一來,就算是司馬德宗有些不情愿,即便是不強烈,對于王謐來說也一定是巨大的障礙。
幸好,司馬德宗他還年紀還很小啊!
老實說,那不是一般的小,那是特別的小。甚至是,人生才剛剛開始,才只有一歲。
于是,就以十歲為限,王謐的時間還很長很長,而且,據王貞英估計,以王謐的能力,絕對用不了十年,甚至,幸運的話,一年都用不了,便可以掃平中原了!
而現在,若是想要放心去北伐,自然應該把建康宮里的這點事都解決好了,再出發。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也不能埋怨王貞英。
她也沒想到陳歸女竟然真的敢對她動手,按照一般人的想象,至少在動手之前,應該先有一些動作吧。
比如爭吵,比如埋怨,這都是很正常的,也是女人愛干的事。
結果呢?
沒有!
一切先兆都沒有!
雖然偶然之間也有耳聞,在自己的地盤,陳歸女也幾次埋怨王貞英,甚至在內學堂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聽過她對王貞英的怨言,但是,當她面對太后娘娘本尊的時候,表現的也還算可以。
不說有多么恭順了,總的來說也還是尊敬的,而且,王貞英的種種要求,她也沒有拒絕。
既是如此,那就再忍一忍,不好嗎?
干什么做這種大跨步的行為,突然之間就動了殺心。
這很恐怖啊!
令人防不勝防。
就連足智多謀的王謐一開始也完全沒有想到,陳歸女會有這樣一招,既然她已經出招,那就別怪對手不留情面了。
這一出招,必然是殺招!
是你死我活的一場爭斗!
“什么?”
“你是說,太后娘娘今天還照常接受早起問安了?”
“什么事都沒有?”
小宮女佩兒搖了搖頭:“沒有,一點問題都沒有。”
“奴婢親眼看到的。”
正所謂做賊者心虛,昨天搞了小動作之后,陳歸女便返回了寢宮,雖說她也沒什么好后悔的,但是,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根本就睡不著。
這不,天一亮,便立刻把小宮女打發出去,探查王貞英那邊的動靜。
當時,為了減少兩邊的齟齬,陳歸女特地搬到了距離太后寢宮較遠的宮殿。
于是,她估計,就算是太后那邊有什么事,若是動靜小,她這邊也可能是一點都察覺不到。
誰知,傳來的消息竟然是,太后娘娘不只是沒死,她還一點事都沒有,還能接受命婦們的朝賀呢!
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怎么可能呢?
“娘娘還有什么吩咐嗎?”小宮女的聲音怯怯的。
“沒有了!”
“你出去吧!”
陳歸女滿臉怒容,聲音也是非常的冷淡,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她這副樣子,可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一直持續到現在。
在這里當差的宮女太監,幾乎都知道陳歸女的底細,知道她原本也是宮女出身,多年來都受到冷落。
而現在,自從兒子登基當了皇帝,身價便立刻不同了。
有一種瞬間就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的感覺。
整個人的氣勢都不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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