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恭不可能給我更多的時間,讓我羽翼豐滿,徹底掌控北府,戰功赫赫,他要是能等到那個時候,也沒有他什么事了,他就可以自動退出了。”
“他是一定要在我的勢力沒有大到不能控制之前,把我鏟除了,徹底按下去,讓我再也不能撲騰起來。”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失去了這次機會,說不定,王恭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他當然不會放棄,寧可讓朝廷的利益受損,寧可不要那些好不容易奪下來的北方重鎮,他也要把我拉下來。”王謐聲音淺淺的,卻露出了無限的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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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王阿寧的心思竟然這樣歹毒!”何無忌攥緊了拳頭,恨恨說道。
經過了這幾次交鋒,何無忌當然知道,王恭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沒想到,王恭竟然能惡毒到這種地步。
為了一己私利,他竟然可以將朝廷的利益,北府兵的戰功都拋到一邊。
此等宰輔,就算是他本事再大,也肯定是無法做長久的。
“但是,無忌,你也不必擔心,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們北府兵到今天為止有什么過錯?”
“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我自認為,自從帶領北府兵征戰北方,就從沒有犯過什么錯誤,也沒有不聽朝廷的命令。”
“他王恭又有什么理由治我的罪?”
王謐雖然說的理直氣壯,但是何無忌仍然表示懷疑。
他訕笑道:“稚遠,想治你的罪,那太容易了,隨便找個理由就是了,朝廷上看不慣你的人有那么多,他們一個個的,做實事的時候找不到人影,陷害忠良的時候卻都是能人。”
“切莫小瞧了他們。”
說到這里,何無忌頗為不屑。
這幫人,除了添亂,就沒有給北府兵提供什么支援。
要是不想管,也可以不管,就任由北府兵自己去開疆拓土好了,可惜,別人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們卻在后頭拖后腿。
這些人,真是令人不齒!
“無忌,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認為,只要我們把大軍拉到建康,王恭他們就會不攻自破。”
“你想想看,王恭手里有什么可以出的狠招?”
“誰會幫助他?”
“目前大晉境內戰斗力最強的軍隊,就是我們北府兵,這支軍隊他是插不上手的。”
“再者就是荊州兵,荊州統帥桓沖,目前和我們關系良好,而且,就算是當初,兩邊關系緊張的時候,朝廷有需要,桓沖也不一定會出兵,更何況是今日。”
“除去了這兩支主要的軍隊,剩下的在各個地方盤踞的士兵加起來的戰斗力都比不上北府。”
“這一點,我想我清楚,王恭心里大致也是有個數的。”
為什么說是大致呢?
就目前王恭的這個表現,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里有數,這些世家子弟,從來都沒有踏上過戰場,雖然知道戰爭慘烈,但是也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
說不定還以為,隨便拉一支軍隊就可以和身經百戰的北府兵相抗衡呢!
“建康城里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對抗北府兵,王恭要是有腦子的,看到我沒有要惹事,就應該知道,適可而止,保持和平是最重要的。”
“他要是有那個眼力,還能搞這些麻煩事?”
這一回,何無忌說的倒是在點子上。
此次返回建康,王謐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王恭的腦子,屬實不是拎得清的那種,王謐已經鎖定北伐,正在關鍵時刻,他可不想荒廢大好時機和王恭撕扯。
但就怕王恭自己還要往南墻上撞,那誰攔得住?
“總而言之,無忌,這一次返回建康,我們只要認準一句話,我們不惹事,我們也不怕事,就對了!”
“既然你有把握,我也沒說的,自然是盡心盡力的輔左你,還有我們一干兄弟,都沒說的!”何無忌拍著胸脯保證。
其實,他們要的就是這一句話。
只要王謐能把未來的具體方向給大家指明了,他們也就有了奮斗的目標。
之所以之前會出現種種矛盾,都是因為,大家對具體的奮斗目標還不是很清楚。
沒有一個共同的奮斗方向,這一次,王謐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就再也沒有任何遲疑了。
“好!”
“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到了這個時候,作為一個有抱負有遠見的主將,都會出來說幾句話的。
那么,究竟能不能兄弟幾個擰成一股繩,就要看今天徐州城里的表現了。
對了!
差點忘記了。
在返回南方,來到安全地帶之前,還有一座徐州城屹立在北府兵面前。
這座城,才是他們真正的麻煩所在。
今天就要到了,再也避無可避。
怎么辦?
究竟還能怎么辦?
徐州城,可以安然通過嗎?
王謐的心里,各種思緒此起彼伏,但是,到底能不能通過,并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決定的。
還有一個人,也能左右徐州大局。
那便是符飛!
而此人現在正在做些什么?
大軍又行進了半個時辰左右,眼看徐州城就盡在眼前了,而當前的情況,確實讓王謐心中惴惴不安。
“這也太平靜了!”
“謝襄,你們過來的時候,這附近就是如此了嗎?”
大軍行進的道路上,并非是空無一人,往來的客商,還有一些打扮的很淳樸的鄉民,撿柴火的,還有那些挑貨郎,什么人都有。
看到大軍前進,人們紛紛自動避讓到兩邊,特別有秩序。
他們都不慌張嗎?
為什么這樣自然?
王謐疑惑滿滿,這件事,只能找親歷者謝襄來解釋了。
而謝襄也很適時的出現在了王謐的身邊。
“確實啊,就是這樣的。”
“所以我才說,徐州城里一片寧靜,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異樣,更不要說是打仗的準備了。”
雖然謝襄確實是這樣說了,但是,不親眼驗證,還是不能令人相信。
而現在,當王謐親眼看到了這些事情,他的迷惑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強烈了。
這也太奇怪了!
難道,徐州城里的符飛,當真不準備再撲騰幾下了?
“詠之!”
“過來一下!”
魏詠之聽到吆喝,立刻打馬上前,片刻都沒有耽誤。
“命令麾下士兵,一定要做好準備,千萬不能懈怠,徐州城內情勢我們還不了解,千萬不能被他們偷襲!”
“是!”
“屬下領命!”
“真的會有偷襲嗎?”魏詠之走后,謝襄再次靠攏到王謐身邊,王謐看著眼前蜿蜒的大軍,沉吟道:“目前來說,都是說不準的,不過,提前準備總是沒錯的。”
原來是為了提早準備,謝襄了然了。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王謐這多少有點小題大做了。
他是一路從建康城經過了徐州,把消息送到他們手中的,況且,他還不只是在徐州城外徘回,是真的在徐州城里逗留了一段時間的。
對徐州城內的情況,他最清楚。
眼前的情景,和他當時從徐州城經過時候的場景,幾乎都是一樣的,并沒有多少改變。
城中人生活井然有序,基本上就沒有一點影響。
甚至連百濟國的商人也有好幾個,這樣一座商貿繁榮,平靜祥和的城池,你說他時刻準備要打仗,甚至是和晉軍死磕,不說是現在這些晉軍兄弟是不是相信了,就連謝襄這個小娃娃也絕對不相信。
不可能啊!
從謝襄從徐州城里出來,再到把消息送到王謐手中,也就過了一天而已。
可以肯定,城內的形勢,應該沒有太大的變化。
既然徐州城里毫無準備,那晉軍這邊也不需要太過緊張,大軍一直在行進當中,經過了昨夜的休整,如今也是士氣旺盛,戰斗力極強。
徐州城里的氐秦士兵,肯定早就收到了鄴城陷落的消息,那群人的戰斗力,不足為懼。
根本就不是強盛的北府兵的對手。
不過,謝襄也理解王謐的擔憂,并且對他的布置表示支持。
身為一軍主將,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不明朗的局勢擺在 〔請不要轉碼閱讀(類似百度)會丟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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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卻不做任何準備。
先預備著,也沒有錯。
大軍且走且停,距離徐州越近,軍隊行動的速度就越慢,要觀察局勢,可不能走的太快了,被氐秦抓住空子。
不過,氐秦的人呢?
竟然真的一個都沒有!
自從魏詠之領了命令,王謐這邊也一點沒閑著。
一直關注著前方道路上的形勢,在他的眼里,可不只是那道路的情況需要關注,道路上的行人,那些看到北府大軍就紛紛躲避,或者是低垂下頭,一動不動的路人,才最需要注意。
這里面,一定會有氐秦的密探吧!
眼線也是一定會有的。
他們必定會把北府大軍的行動一一搜羅,送到符飛的手中,速度之快,甚至是超出了王謐的想象。
王謐絲毫也不懷疑會發生這樣的事,如今這幾萬大軍里,又不是只有北府兵,其組成極端復雜。
數量龐大的氐秦降兵混在北府大軍里,這些人,很多都是對晉軍面服心不服。
而徐州城內的守軍,大部分都是氐人,與這些降兵天然就有良好的聯系。
絲毫不必懷疑,這些俘虜會給城里的秦兵透露消息。
可是,為什么沒有呢?
從軍以來,王謐對自己的眼光十分自信。
在上萬人當中,他也可以一眼辨出此人的忠奸善惡,這樣的經驗,他已經有了很多。
但是,當大軍從這些看起來純潔無害的行人旁邊走過的時候,王謐注意了他們的神色。
從眼神,再到嘴角,甚至是頭發絲,全都沒有放過。
然而,并沒有任何的發現。
這些人,做生意的,他們的貨品看起來都非常正常。
而看起來沒有什么營生的,走路的步伐也很穩健,速度不快,看起來就是平平常常的出城,平平常常的走路。
絕對沒有揣著什么奸猾的心思。
那么,符飛的眼線到底在哪里?
難道,真的像謝襄他們所說,徐州,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不會吧!
這不可能吧!
雖然王謐的心里也是這樣期待的,但是他很清楚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
如果現實都能像理想中的最佳狀態那樣發展,那么,他王謐就不再是個小小穿越者,該是神明了。
任何事情的發展,都要圍繞著我的主觀意念行事,不會有任何的違背。
這樣才對!
然而,很可惜,雖然理想很美好,但是,王謐仍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穿越者,無法掌控未來。
就連那徐州城里的符飛,說不定都不會被他掌握。
他還能如何?
只能是亦步亦趨,小心謹慎。
越是沒有發現,他就越是緊張。
總覺得,就在自己的面前,就有無數個漏網之魚,正在把晉軍這邊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到符飛的耳朵里。
不過,知道又如何?
大不了就開打唄!
到了緊要關頭,王謐的很多想法也不再那么單純。
以前,他經常是抱著良好的愿望在思考一些事情,雖然他也算計過別人,也使用過陰謀詭計。
但是,總體上來說,那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并不是為了專門陷害別人。
只這一點上,他和那個小心眼,又沒有本事的王恭有本質的區別。
但是,現在他也不打算再這樣下去了。
建康城形勢未明,帶著數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回去,會迎來什么樣的結局,王謐也無法判斷。
那王恭口口聲聲的說要在城門外列隊迎接他,誰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不定,到時候是一隊刀槍俱備的士兵再等著他們也說不定。
京口需不需要停留,王謐已經給謝安寫了書信送了去。
考慮到謝襄實在年幼,他就換了個穩妥的人去建康城送信,還順便報了一個平安,這其中當然包括謝襄。
王謐是不會忘記他的,而且,謝安也會惦記謝襄的安危,早些告訴他,也算是安慰老人家的心意。
于是,王謐現在的選擇也多了,想的也開了。
管他的呢!
停在京口可以,前往建康也行,反正,這一次大勝過后,北府是得不到什么好處的。
那還不如就在這并不算遙遠的北方,硬碰硬的死磕。
若是建康朝廷不做人,那他也就不回去了!
反正建康朝廷也不待見他,有王恭那個拖后腿的東西,他這邊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后的結果,無外乎是殊途同歸。
只要能讓王恭不痛快,他也不在乎是輸是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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