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沖也在看著遠方,但是他的眼中卻空無一物,他在看,又什么也沒看到。
“有什么好擔心的。”
“阿六敦,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留著他,總是個禍害。”
“還不如讓他死了,你看,現在已經好幾天了,不是沒有人發現嗎?”
“這倒也是。”
活著的人,嘴巴就是不牢靠,還要想著怎樣處理這個人,從這個角度考慮,慕容沖的做法也沒有什么大錯。
“快看,那是什么?”
煙波浩渺的江面上,緩緩駛來幾架小船。雖然戰事緊張,但是襄陽城內外,生活還在繼續。
到了襄陽附近,人們的生活方式已經有了比較大的改變,從北方主要依靠陸路交通運輸的方式,轉變成了陸路水路各半。
船,成為了比較常見的事物。
不可否認,任何割據勢力占據襄陽這樣的重要城池,也一定會妥善經營,不會放任它衰落。
襄陽城內秩序井然,同樣也依賴城外源源不斷的貨物運送。沒有這些繁忙往來的商船,就無法保持襄陽城的安定。
然而,繁忙的商船之間,似乎也有一些不和諧的畫面。
多年征戰,手能射雕的慕容垂,目力極佳。
舉目遠眺,很快就發現,洶涌的江面上,還漂浮著一些奇怪的東西,距離有些遠,辨別不清。
順著慕容垂所指的地方,慕容沖也看了過去。
他左看右看,什么也沒發現。
“什么也沒有啊!”
慕容垂也不管他,蹭蹭幾個跨步就跳下了甲板。
還等什么,趕緊追吧!
慕容沖雖然并不知道慕容垂看到了什么,可還是跟了過去。
那些所謂的異物,打了幾個旋,就靠了岸,正在這時,慕容垂也剛好趕到。
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然都是木板,還有竹竿!
不對勁!
他跳入江水中,將木板拽上岸。
“不太對,有問題。”他的低聲呢喃,被緊跟過來的慕容沖聽到了,沖也蹲下身子,看了幾眼。
“有什么問題?”
“前兩天下大雨,沖下來幾塊木板很正常。”
“大雨?”慕容垂突然靈光一現,表情特別激動,慕容沖一怔,還以為他是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對!”
“就是那場雨的原因!”
慕容垂猛地跳起,又拽上來幾塊木板。
源源不斷的木板、竹竿正在向江岸靠攏,慕容垂他們站立的地方,正對著的江面,江心處,恰好有一個回旋。
舉凡是江里漂浮的東西,漂到這個回旋里,都要打幾個旋,漂到江岸邊。
慕容垂仔細的將漂到岸邊的木板、竹竿檢查了一遍,又攤到了慕容沖的眼前。
“你看看,這些木板有什么問題?”
慕容沖人長得漂亮,做事卻大大咧咧,東西擺到他面前,他也沒有仔細看。
其實,就是仔細看了也沒什么用處,他根本看不出什么異常。
慕容沖久久沒有反應,慕容垂只得自問自答。
“這是造船用的木板。”
“而那些竹竿,也是做兵器用的,你沒看出來?”
對這個發現,慕容垂實在是有些震驚。
好歹慕容沖也是從戎多年的人,這點眼力都沒有嗎!
泥地上的木板,全都是一樣長短,表面也平整光滑,一看就是經過了仔細的打磨處理。
而那些竹竿呢,也是一樣,一頭已經被削尖,這肯定也是經過處理的。
“這些木板是造船用的。”慕容垂的語氣相當肯定,慕容沖又看了幾眼,還是不解。
不過,在與戰爭相關的一切事情上,慕容垂的經驗都要大大強過他,慕容沖一般不會質疑這些說法。
為什么江上會漂浮這么多的木板竹竿?
看這數量,絕對不是隨隨便便掉落的,慕容垂心中升起疑問。
這些經過了精細處理的木板,成堆出現,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這條江的另一頭,有大規模的造船活動。
再加上那些經過了切削的竹竿,就更加佐證了這一點。
慕容垂起身,望向遠方。
“沖兒,這條江連接的是哪條江水?”
這個問題難不住慕容沖,他立刻應道:“白水!”
白水?
這不對呀!
“白水應該是從新野境內流過來的吧。”
慕容沖點點頭:“沒錯,就是從新野流到襄陽城外的!”
“這不會錯,半個月前,我們不是才從新野趕過來嗎?”
慕容沖還以為慕容垂犯糊涂了,居然連這點事都弄不清楚了。
新野這個地方,現在牢牢把持在秦軍的手中,正如慕容沖所說,他們目前所統領的隊伍,就是從新野出發,馳援襄陽的。
新野的情況,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新野周邊的情況,與襄陽還不同。
如果說襄陽是水陸各半的城池,那么地處更加偏北的新野城,陸上交通更加發達,占據那里,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戰船。
況且,那里早早的就被秦軍把持,算來也有好幾年了。從沒見城中有任何大規模的造船活動。
慕容垂敢斷定,這些木板一定不是從新野城外的白水漂過來的。
水往低處流,這個道理淺顯易懂,沒有人不知道。
但是,例外也不是沒有。
慕容垂凝神靜思,將最近發生的諸多事情聯系在一起考慮,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沖兒,白水在哪個方向?”
兩人涉水而行,又向江邊靠近了幾步。
慕容垂前后觀望,對這件事沒有什么把握。
當然了,指望慕容沖也是沒可能的。
在慕容沖這里,只要慕容垂在,就沒有他動腦子的份。
慕容沖走上前去,還是很配合的看了幾眼。
便搖手一指:“就在那邊!”
白水在北方,然而,木板卻是從南方來的!
回想剛才在船上看到的情況,慕容垂做出了判斷。
“不好!”
“晉軍或許有動作!”
慕容沖臉色一變,十分緊張:“阿六敦,你怎么知道?”
慕容垂不無憂慮的說道:“白水在北方,然而,你剛才注意到沒有,這些木板卻是從南邊漂過來的。”
“我想,晉軍的地盤上絕對不會風平浪靜。”
多年的戰斗經驗,讓慕容垂的第六感相當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