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將手中的香煙點燃,眼睛一瞇,看向眼前的何勇,不動聲色地說道:
“穆家的這些人,已經算是團伙作案了,現在受害人還在醫院里,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如果我們異常局去晚了也不好說,而且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心理陰影,這種事情,可不是能隨便釋放的。”
隨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片污漬,拿起一塊抹布輕輕擦了擦,笑道:
“我們麗城分局成立沒多久,百廢待興,衛生都沒打掃干凈呢,讓何局長見笑了。”
轉眼間已經將桌子上的那一塊擦得锃光瓦亮,光可照人。
何勇抬頭和李凡對視,說道:
“李局,您是剛來麗城這邊,很多情況可能還不太熟悉,穆家對麗城當地可是有很大貢獻的,可以說對麗城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都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算是地方上的士紳典范了,說實在的,現在報案人都已經準備撤案了,穆家給了她兩百萬的賠償,她已經準備離開麗城,您何苦抓著這么一點小事不放呢…”
頓了一頓他又笑道:
“您畢竟是從昆城來的,剛到這個小地方,很多事情應該還不太習慣吧不過我們麗城這邊雖然小,但是風景很不錯的,生態資源保護得好,各種野生動物齊全,野生鳥類就有上千種,比如…布谷鳥…”
李凡聞言,笑著說道:
“那敢情好,我這個人沒什么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游山玩水親近自然,再一個還有些潔癖的臭毛病,咱們這邊,空氣好啊…”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因為對當地的貢獻,就放任自流了,國法當然是要大過家法的。”
說著,在剛才擦干凈的那片桌面上寫了一個“清”字。
何勇點點頭,隨后抬手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口中說道:
“就算不放人,起碼讓我見見人,對了,穆家家主穆龍生委托我為李局長帶來了一些禮物,算是見面禮。”
說著,何勇從兜里摸出兩張卡放在李凡面前:
“這是穆氏商場的購物卡,不限額度,可以隨時使用,至于這張卡,是撣國銀行的不記名卡,里面是一百萬,李局您什么時候去撣國瀟灑的話,也可以告訴我一聲,穆家和何家在撣國那邊有個自家的賭場,您的戶頭下面已經存了三百萬籌碼。”
李凡不由眉毛一挑,笑道:
“這哪好意思…我這個人也不太喜歡賭博什么的,天生膽小,不過據說撣國那邊的美女還挺有特色…”
說著,已經將那兩張卡收了起來,起身拍拍何勇的肩膀道:
“唉,我也理解穆家主的心情,畢竟在現代社會搞了個封建家族式的勢力,也很操心的,走吧,我就帶何局去看看那些穆家的小伙子,你說他們也是不學好,年紀輕輕,搞什么封建迷信嘛,這不得批評教育一下你也幫我批評批評,批評完了,看他們表現了。”
說著,帶著何勇走出辦公樓,朝旁邊的收押室走去。
一路之上,李凡和何勇顯得十分熱絡,很快就聊到了前來麗城局的原因。
李凡立刻一拍大腿,開始說起了自己之前在東北辦案經費超標的事情,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何勇則是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情,痛斥異常局西南局局長趙逸峰,說他簡直是昏聵無能,怎么能這樣對一個有功之臣呢花點經費怎么了本來按照李局長的功勞,做西南局的局長都夠了,現在發配到麗城分局這么一個邊緣小局,明升暗降,趙逸峰嫉賢妒能,太不是東西了。
李凡則是一陣唏噓,說這也不能怪趙局長,還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以為立功就行了,做事情不合規,工作作風太過粗糙云云。
言語之間,還是對趙逸峰有些不滿的。
很快,兩人已經來到了關押室,查看了被關押其中的一眾穆家人。
何勇也不再提什么釋放穆家人的話,反而對異常局的關押室,特別是那種針對異常的特種關押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李凡立刻邀請何勇進入了其中一間關押室,笑道:
“怎么樣,何局長,我們這邊都是特種關押設施,防精神輻射,防電磁輻射,關上門之后外界連聲音都聽不見。”
說著,主動將門關上,轉頭笑吟吟地看著何勇。
何勇摸出自己的手機,發現徹底沒有了信號,原本笑吟吟的表情一變,神色肅然,原地一個立正,向李凡敬禮道:
“異常局西南局特種作戰小隊隊長何勇,前來報道!”
李凡同樣面色鄭重,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何勇的手,說道:
“何隊長,辛苦了!”
眼前的何勇,顯然就是布谷鳥計劃的接頭人。
原本李凡對于這個接頭人也有不少設想,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副局長,而且與穆家交好,說不定就是巫師三家族的何家人。
趙逸峰這個線人埋得夠深,自己之前倒是有些輕視他了。
何勇笑道:
“李局您才是最辛苦最危險的那個,麗城的情況十分復雜,一定要注意安全,說實在的,麗城異常局的裝修用的都是本地的施工隊,很多地方早就已經裝好了竊聽器,光是你局長辦公室的那張桌子里面,就有七個。”
李凡恍然大悟,怪不得何勇單獨到了他的辦公室之后,還是顧左右而言他,哪怕雙方已經接上頭了,言語都十分謹慎,進了特種關押室之后才敢吐露實情。
畢竟特種關押室都是異常局自己的后勤部門單獨建造的,要求極高,隱蔽性強,就算穆家想要在這里面做手腳都沒有辦法傳出信號。
何勇接著說道:
“和清潔協會相比,麗城的三個巫師家族都是小兒科了,清潔協會同樣也在和麗城工三家合作,我現在就是清潔協會在麗城當地的清潔師,負責引薦你進入清潔協會,接下來幾天,咱們還得好好演一演,起碼讓清潔協會那邊徹底相信再說。”
說到這里,何勇的神情再次變得肅然:
“清潔協會這邊和我接頭的是一名大清潔師,據說在他之上,是幾名騎士扈從,隸屬于曾經的收藏家,現在卻都被那位牧首收編了,號稱五常侍!”
“那個在清潔協會中聲名鵲起的夏國西南牧區和中南半島聯合牧首,多智如妖,極難對付,自從他成為牧首之后,清潔協會在中南半島那邊急速擴張,現在基本成了最強的覺醒者勢力,所以我們一定要加倍小心,千萬不能讓對方懷疑!”
李凡點點頭,雖然很想告訴何勇自己不會懷疑自己,但還是忍住了。
做戲要做全套,而且他也想借這個機會看看穆家到底是什么情況。
主要是查看一下所謂舊神的情況,獲得更多的信息,回頭出手剿滅穆家的時候有備無患。
畢竟按照八首所說,這些舊神曾經是和深淵主宰勢均力敵的,萬遇到個狠的干不過可就完犢子了。
何勇迅速又將自己掌握的清潔協會在麗城的情況,以及麗城穆家和山家的情況向李凡分析了一番,最后才說到何家。
“與穆家和山家不同,何家其實才是最值得重視的一方!”何勇面色鄭重的說道,“千百年前,穆家、山家都是本地的巫祝,而何家,則是本地的土司!那個所謂巫神的神廟所在,其實一直都是何家掌管,何家當代家主,也就是我的父親何宏國,手中有一件祖傳的所謂神器,就連我都不能輕易觸碰。”
說話間,何勇神色一肅,口中念念有詞,掌心猛地現出繁復的花紋,顯現出強大的精神力波動。
李凡一愣,看向何勇。
他原本就猜測何勇是何家人,卻沒想到,就是當代何家家主的親兒子!
而且,何勇是一名覺醒者!
李凡沉聲問道:
“何隊長,既然你的父親是何家家主,你為何…”
大義滅親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人 何勇苦笑一下,說道:
“什么家主,都是狗屁封建欲孽,我父親他錯了,大錯特錯!他只想著什么祖巫,什么神靈,想著當他的土皇帝!甚至還想什么三妻四妾,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從小是在夏國長大,接受的是現代教育,有國才有家,哪怕這個世界變化了,難道我們就要磨滅自己的本心嗎掌握了異常力量的人,就要丟掉人性嗎讓我通過奴役自己的同胞,奴役自己的朋友,毀滅安寧的生活,讓我的孩子把我視為惡魔”
“更何況…什么狗屁巫師三家族,什么祖巫,和異常局相比,和國家的力量相比,都是螳臂當車而已,掌握了一些超出凡人的力量,就讓他們膨脹得沒邊兒了,古有夜郎自大,現在他們就是當代夜郎。”
李凡微微點頭,心中對這個何勇有了一些好感。
是個聰明人,而且信念端正,不可多得的人才。
異常局正是由于這些擁有信念的人加入,才一直在這個異常開始猖獗的世界上,維持了社會的穩定。
除了李凡處理的那幾件超大型異常事件,全國范圍內其他的異常事件其實也一直層出不窮,全靠各地的異常局壓制處理。
李凡當下說道:
“何隊長,感謝你的理想信念,在黑暗之中,最缺少的就是光,放心,如果以后你真的遇到什么危險,我一定傾力相助。”
何勇對李凡的話也不以為意,畢竟相比于他自己,李凡這個“布谷鳥”,才是最危險的一個。
當下向李凡隨口感謝了一句,兩人迅速敲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讓李凡假裝難以抵擋巫師三家族的誘惑,在何勇的帶領下徹底腐化墮落,然后過幾天找個合適的機會,與清潔協會的那個大清潔師進行接觸,繼而被引薦到五常侍的面前。
特種關押室的門很快再次被打開,傳出李局長和何局長爽朗的笑聲:
“何局,既然都是誤會,那就應該早說嘛,有問題就得上醫院或者找專業人士,民間的土方子,可不能再用了。”
“感謝李局的理解,都是一些民間陋習,等我回去會好好跟穆家的家長說說,可不能再這樣了,您看這些年輕人…”
“人就先帶回去吧,都是年輕人,還是孩子啊,批評教育為主,人生還長著,不能影響了他們的前途。”
“那就多謝李局長了!這樣,正好晚上準備去放松放松,李局您一起咱們麗城這邊的一大特色就是放松,世界各地的放松都有,一定得感受感受。”
“這樣…不好吧”
“李局這個面子一定要給我,反正都是工作八小時以外的時間了,自由支配,您不來我可不走了。”
“好好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關押室里的穆家人很快被放了出來,麗城局的其他調查員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也并沒有多想。
畢竟李局告訴他們,穆家人已經和受害人達成了和解,而且確實收到了受害人的撤案申請。
派出兩名調查員前去保護受害人之后,李凡局長也跟隨這位何勇副局長匆匆離開了麗城異常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想來,是有公務要處理。
看著局長匆匆遠去的背影,麗城分局的一眾調查員們暗暗心疼,他們是下班了,局長卻還要去加班,這是什么道理。
李局長,太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