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言趕路的時候。
他的一位熟人,也踏入了大月這片土地。
“歷時半年時間,我終于到了那位前輩說的大月!”
岳步云面露疲倦,眼中神光卻如磨礪之后的寶劍,更加鋒芒。
這半年來。
他險死還生,受過三次重創,十幾次輕傷,幾次都以為自己未達先天,就要死去。
但終究是挺過來了!
岳步云握緊手上殘破不堪的青釭劍,掃視前進的商隊,縱越前行,來到隊伍前端。
“玄統領。”
他眼中鋒芒隱去,露出溫和表情,向一個騎著虎豹的絡腮胡壯漢打招呼。
對方正閉目養息。
“何事?”
絡腮胡壯漢眼睛都未睜開,聲音淡漠。
“按護送約定,如今已入大月國境,我準備拿著報酬離開!”
岳步云不卑不吭道。
隊伍緩緩前行。
兩人之間,卻詭異陷入了沉默。
半響。
絡腮胡壯漢才緩緩睜開雙眼,露出琥珀色的一雙眸子:“你應該知道,到了城池再離開,才安全!”
岳步云微微一笑。
“我十三歲出師,我師父送我一句話。”
“遇事不決,可問青釭!”
“我的劍告訴我,它再不飲血,就要鈍了!”
話音落下。
岳步云手上破爛不堪的長劍,發出輕鳴。
絡腮胡壯漢目露可惜。
他很看好這個大魏來的年輕劍客,本想到了城池,就將他拉入自家商隊。
可惜。
“既然如此,小心,有緣再見!”
壯漢伸出手掌,將一個袋子丟向岳步云。
岳步云接過袋子,掃視一眼暗中幾道目光,眼中寒芒一閃,從馬兒身上一躍而起,脫離商隊飛縱離開。
片刻。
幾道身影,悄無聲息脫離商隊,朝著岳步云離開的方向尾隨而去。
漫長隊伍,幾人突然消失,并不顯眼。
隊伍中央,絡腮胡壯漢似有所覺,再次睜開雙眼,看向岳步云離開方向:“小子,希望你可以活著離開吧。”
茫茫荒野,危險的不是野獸,而是同類的貪婪!
“到了!”
顧言屹立虛空,看向前方。
茫茫天穹,被一道黑線分割兩半,同時將世界一分為二。
一邊色彩明亮,生機勃勃。
一邊死寂灰暗,萬物歸墟。
“顧言,前方有血肉消逝。”
橘寶兩只短腿立起,粉爪爪指著側面,粉色鼻子還不斷聳動,就和一只小倉鼠一樣。
它對于血肉的感知,十分敏銳。
雷霆閃耀。
十多里距離數息跨越。
一個殘破戰場,出現在了顧言腳下。
下方地面,劍痕刀印密布,地面坑洼,還有一些腐蝕焦黑印記,凌亂散布,再稍遠些,十多具被扒光的殘骸暴尸荒野。
“吸溜。”
看著那些尸體,橘寶吸溜了一下口水。
那些殘骸,血肉中蘊含的能量很強,居然都是先天。
這種在大魏一府之地,都算是一方高手的存在,此時卻如雜草一般,被扒光拋棄在這,等待幸運的野獸發現。
“應該是兩個勢力,勢均力敵,不知為何就廝殺了起來。”
顧言感知空中還未閑散的規則氣息,分析道。
“顧言,我可以嗎?”
橘寶渴望地看向顧言。
“不行!”
顧言果斷拒絕。
他看向身邊帶著斗笠的夜鴉分身,心念一動。
夜鴉分身立刻飛向那些尸首,懸浮它們上空,張開雙手,身軀散發妖異紅芒擴散到下方。
“凝!”
妖異紅芒,和顧言先前那種血月領域,完全不一樣,少了幾分蠱惑,散發著不詳陰寒。
陰寒詭風,憑空出現。
如怨如泣的哭嚎陰風中,那一具具血肉殘骸,緩緩懸浮拼湊成一具龐大的人形。
“化!”
夜鴉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妖艷紅芒,化作一個人形,融入血肉之中。
下一刻。
血肉人形,干癟成型,化作一個遍布裂縫,好似縫合而成的血肉屠夫,散發妖異氣息,屹立虛空。
“醒!”
夜鴉手上一點。
一個白色光點,射入成型的血肉屠夫身上。
屠夫猛地睜開血色雙眼,猙獰縫合的暗紅嘴角上扯,露出詭異笑容:“嘻嘻”
紙人,材料可不局限!
“不錯,十多具先天殘骸形成的紙人,戰力恐怕在先天中也不弱了。”
顧言感受到血肉屠夫中的氣息,滿意點點頭。
他看向夜鴉。
“接下來,你在明,我在暗。”
上百紙人,出現在夜鴉周圍。
紙人中央,是一個擔架,被四個散發神圣光輝的紙人扛起。
這些都是顧言襲擊蒼家祖地后,剩下的紙人。
留之雞肋,棄之可惜。
這次正好給夜鴉做炮灰。
夜鴉分身點點頭,身形一躍,跳上擔架。
“嘻嘻”
“起轎”
詭霧升騰,陰風呼嘯。
詭異嬉笑聲中,升騰的詭霧閃爍,包裹著紙人隊伍,閃爍前行,沖進了前方灰暗世界。
被點化的血肉屠夫,如同臘腸的嘴巴如同小丑微笑翹起,散發嗜血氣息,同時隱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哈?”
橘寶懵逼地看著血肉屠夫消失的位置,以它對于血肉的敏感,居然失去的對方的感應。
“顧言,那個大肉丸跑哪里去了?”
顧言淡淡一笑。
“在死靈之鄉,跟在夜鴉身邊!”
說完,他身上氣息收斂,散發出不算濃郁的熾熱。
“走吧。”
顧言順著夜鴉離開的方向,緩慢飛去。
夜鴉在明,橫沖直撞,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己則帶著橘寶,潛入那葬經殘骸所在,將其帶走!
大月高手太多。
能不顯眼,顧言就不想讓自己太顯眼。
魔隕山脈,根據夜輝煌收集的情報,據說是許久之前,一位從九天之上的魔,侵染而成。
當身體走進這灰暗世界。
顧言立刻感覺到四周有無數奇異氣息,想要涌入自己身軀,侵染自己!
這氣息,偏向精神能量,卻帶著邪異侵染特性。
“這就是魔氣么?”
顧言伸出一根手指,放開防御力場。
一股十分稀薄的陰涼氣息,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涌入,想要鉆進他的肉身。
可惜。
顧言肉身密度太強,已經可以影響到能量存在。
只有更少的凝聚的陰涼氣息,融入了他手指中的血肉內。
只是下一刻。
手指中熾熱爆發。
一縷肉眼不可查的灰暗氣息,被手指上霸道的血元強行灼燒了出來。
“不算強。”
顧言搖搖頭。
這魔氣,性質有些像是魂力,卻又不同,更加扭曲。
根據夜輝煌的信息,這些魔氣,其實也是一種鍛造資源,可以增強兵器的靈性,附帶種種迷惑人心的功效。
有人專門在魔隕山脈外圍,設置陣法,凝練魔氣結晶販賣,以此換取修行資源。
但是外圍這種層次的魔氣,太差了。
虎魄刀沒有表現出絲毫吞噬的欲望。
“顧言,你好磨嘰。”
橘寶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它對于這些魔氣,沒有絲毫感覺,還未靠近,就被它體內的邪異混亂氣息驅逐了。
“你很急?”
顧言眼睛一瞪。
橘寶習慣性身體一縮,兩只爪爪捂住眼睛:“不急不急,莫兇我。”
顧言嘿嘿一笑,繼續慢悠悠向前飛。
不急。
夜鴉已經深入里面了。
這魔隕山脈,所有植物都是灰暗色,讓人心神壓抑。
越往里面,周圍魔氣越濃郁。
深入山脈幾十里。
一股薄薄黑霧升起,盤旋在山脈內部。
進入黑霧,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即使是顧言的視力,居然都只能看到數千米之外,再遠些,便如海市蜃樓,模糊變幻。
“對了,夜輝煌的信息中說,這些魔霧,對于左道修士十分不友好,更是不能神識外露。”
“試一下。”
顧言心念一動,神識透體而出。
下一刻,他面色一變。
那些霧氣居然順著他的神識,想要侵入他的神魂!
“度厄!”
他呵斥一聲。
白色光輝,照耀他的神魂。
剛剛被強行牽引出的種種雜念,瞬間被清除。
“好絕!”
顧言面色凝重。
神魂的本質,就是靈魂,而靈魂是有七魂六魄構成,正好對應了魔霧中牽引的七情六欲。
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望。
有欲望,被魔霧侵襲進神魂,就難以隔絕魔霧的影響!
“可是夜鴉進去的時候,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有點意思。”
顧言思索間,腰間輕顫。
一股渴望的情緒,從虎魄刀上傳導給他。
“看來這里魔霧濃度可以了。”
顧言眼神詭異看向肩膀上的橘寶。
橘寶正東張西望,突然感覺身上一麻,萌蠢地對上顧言不懷好意的目光,嚇得渾身汗毛豎起。
它傻乎乎開口:“你瞅啥?”
顧言一個腦瓜崩打了上去:“瞅你咋啦,將你的血肉粒子侵蝕了這里。”
他準備將虎魄刀留在這里,吞噬魔霧。
“哦。”
橘寶委屈巴巴對著外邊哈了一口氣。
無數肉眼難辨的血肉粒子,逸散而出,向四周擴散。
見狀。
顧言才取出虎魄刀,插在地面。
“虎魄,你在這里慢慢吃,等會我再來接你。”
虎魄刀雀躍顫動,刀身散出一股無形波動,化作漩渦形態,將周圍黑霧牽引吞噬。
見狀,顧言微微一笑,提著悶悶不樂的橘寶,腳下一踏。
地面翻飛震動。
顧言如同利箭,激射而出。
“烏拉拉”
橘寶一時不擦,嘴巴被狂風灌了進來,吹的撐大像個喇叭,發出烏拉拉的聲音。
聲音不斷拉長,一直到消失在黑霧深處。
顧言起步十分暴力,速度起來,卻輕柔起來,人隨風動,飄逸滑行,無聲無息來到一處山谷口。
“顧言,你太過分了!”
一停下來,橘寶就對顧言發出強烈譴責。
“噓。”
顧言一把捂住橘寶的嘴,讓它閉嘴。
“你看。”
橘寶被顧言動作吸引了注意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前方山脈上空,十多人屹立虛空,將一個頭戴斗笠的身影團團圍住,周圍陰風席卷,帶動漫天破碎的紙屑碎竹。
“是夜鴉!”
“他被人圍住了?”
橘寶大眼睛一縮。
這怎么可能!
夜鴉可是綜合了它現在血肉強度,還有顧言神魂實力的存在,怎么可能被那些普通先天弄得紙人全部破碎!
“我在釣魚呢。”
顧言心中一動。
前面一直沒有反應的斗笠人,緩緩抬起頭:“血肉苦弱,諸位不如化作紙人,隨我永生?”
一股不詳預感,涌上那十多個先天心頭。
下一刻。
妖艷紅芒,化作一輪血月升空。
剎那間。
被血月光輝籠罩的十多人,眼中神采消失,失去了焦距。
幾乎是同時,虛空蠕動。
一個龐大身軀,突然浮現在他們身后,張開了猙獰縫合的雙手。
“嘻嘻”
一股詭異力場,瞬間將那十多人籠罩。
“破!”
數道呵斥響起。
剛剛升起的血月,轟然破碎。
失神的十多個武道先天,不過被迷惑一瞬,眼神便重新恢復了清明。
不過剛才的情況,也將他們嚇了一跳。
還好他們人多,這個斗笠人神魂支撐不住這種消耗!
“殺了他!”
十多個武道先天不敢再猶豫,身上各種血元浮現,從四面八方沖向夜鴉。
夜鴉淡然伸出手掌:“定!”
十多股急速運動帶來的罡風,將他身上衣物吹得卷動。
一個個先天武道,如同被按了禁止鍵一般,保持各種出手姿勢,定格在夜鴉前后左右。
最近的,握爪手掌,已經距離他的喉嚨只有一臂之距。
那些武道先天眼神驚恐地轉動。
可是身軀和血元,卻變的無比陌生,根本不受控制。
“嘻嘻”
虛空蠕動。
血肉屠夫,緩緩飛到夜鴉身旁。
它原本粗大的兩根手臂,此時卻化作了十多根血肉之線,牽連在了十多個武道先天的軀體之上。
夜鴉緩緩摘掉斗笠,露出自己陰沉的面孔。
“告訴我,現在里面是什么情況?”
他走到最前面的先天面前,看著對方,聲音低沉,如同死寂的深譚,泛不起一絲波瀾。
“饒命!”
那先天發現自己可以說話,第一時間求饒。
“廢話太多!”
鏈接在他身上的血肉線條一抖。
在其余先天驚恐的目光下,同伴便被分割成了皮,肉,骨,整齊地懸浮在他們面前。
在其余先天驚恐的目光中,夜鴉走到了第二個先天面前。
“說!”
“我說!”
不待夜鴉開口,那個先天便情緒激動地不斷說著這話,唯恐步了同伴的后塵。
“墨跡!”
又是一聲伴隨撕裂拆隔的聲音。
第二個先天,也成了一堆組織零件,整齊地懸浮在了其余先天面前。
這種不講理的行為,看的剩余先天近乎心態崩了。
“我們是聯盟國的人,奉命封鎖通往殞魔深淵的道路,我們后邊還有巡視隊伍,防止有漏網之魚。”
“大人,饒命啊!”
第三個先天,還沒等夜鴉靠近,就噼里啪啦將自己知曉的情報,全部說了出來。
不是他們這些先天心性太差。
而是不知為何。
隨著夜鴉的靠近,他們的意志,情緒,就開始了波動。
“橘寶,你血肉中的邪意污染,雖然比不得那些邪神,但是也不錯了。”
遠處,顧言摸了摸橘寶額頭夸贊。
橘寶被夸,高興地尾巴甩動。
“好了,橘寶,我們走了。”
顧言抓起橘寶,快速遠離這片區域,隱匿在別處。
背后。
夜鴉看著那十多個先天:“現在,發出警報,讓那些人全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