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東屋炕上。
許婆子盤頭坐在炕頭,一片白色的眼睛雖然沒有焦距,兩道眉卻緊緊的擰著。
許紅梅嘆氣,“大娘,我也是剛剛洗衣服回來才聽說這些,李會麗早就和王照賓好上,這次要是沒有小產,過幾個月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自從一個人搬出去之后,特別是上次因為劉二被大娘趕走后,她原本也沒當回事,靠著重生自己也能活的更好,結果不過兩天下來,她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吃的沒有,錢沒有,房子也要倒了,下過一場雨,屋里也漏雨,而且她發現安老師對她也淡淡的,不像之前那般。
轉念一想,她也懂了。
大堂哥考上大學,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和照顧她幾年的大伯家鬧翻,自然會有人暗下里說她薄涼。
面上不說,私下里也都遠著她了。
心有不甘,眼下又沒有出路,許紅梅只能厚著臉皮借機會再修復關系。
“大娘,以前是我不懂事,怪你們不讓我念書,還讓你們因為我被劉二一家欺負,今天看到李會麗的事,我才明白這些年我安然無恙的長大有多幸福。”
許紅梅低泣出聲,“大娘,是我不懂事,是我讓你失望了,我也對不起父母,你明明把我照顧的很好,我還不知足,害的你被村里人笑話。”
“你罵我是對的,我就是個沒良心的人。”
許婆子蹙眉,“現在說李會麗和王家二小子的事,咋又扯到這來了?”
許紅梅傷哭的臉僵住,半響才想起說話,“我....我就是看到李家姐妹沒有長輩教導做出這樣的事,才想起自己來,一時心里難受,又覺得對不起.....”
許婆子打斷她的話,“紅梅,你不是小孩,你能想明白最好,也說明你長大了懂事了,你現在自己出去過我也能放心了。會麗這孩子上次走時,我就覺得她和往日里給人沉穩的一面不同,果然是我沒感覺錯。”
“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多好的孩子,咋就做出這樣的事,還好李英中意二狗,不然萬真把人娶進家,那可就是大事嘍。”
許紅梅幾次把事情往她搬出許家繞,結果都被繞開,這次更是直接告訴她放心她自己一個人過,也算是變向的告訴她死心了。
這么低頭都沒用,許紅梅也沒了耐心,“李英那是報復王照賓,她喜歡王照賓,看到自己親姐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當然要報復回去,到是大哥這回可丟盡臉了,被姐姐背叛,又被妹妹給....村里現在可都議論呢。”
“咋?我聽你這語氣,咋還跟著幸災樂禍呢?”許婆子兩邊嘴角一沉,“紅梅,你現在也是個大姑娘,又自己搬出去住,生活作風事情上你可得守好了,這村里的人啊,沒事就喜歡說東家長西家短的,兩人今天說幾句話,指不定明天就成了兩人有私情。李英就是報復才占你大堂哥便宜又咋了?那也是你大堂哥優秀,真喜歡王照賓,她咋沒有下手?”
許婆子得意的哼了哼,“那是我家二狗比王照賓優秀。”
“再說了,男人女人這事,占便宜的還是男人,去年西窩棚那邊董家老大離婚了,隔半年就又找個媳婦,你再看他前頭那口子,直到現在還在婆家嫁不出去。這世上啊最不公平的就是萬事在男人身上舒都不算事,可落在女人身上,小事也是大事。”
“女人命苦,一輩子也不長,咋開心就咋活,我看李英那丫頭就不錯,心里不痛快,親姐也不行。人活這輩子,就該痛痛快快的。”
許紅梅錯愕的張大嘴。
她不明白李英那種丑女人,還做出這種不要臉事情的人,怎么從大娘的嘴里一說出來,就成了好事優秀了?
外屋門被推開,許婆子側耳一聽,笑了,“二狗,事情處理完了?”
下一刻,里屋門被推開,許家兄弟二人走了進來。
許建設看到許紅梅,直接就趕人,“我家有事,你回去吧。”
許紅梅怯怯站起身,看向許華明。
許華明嗯了一聲,“紅梅,你先回去吧。”
連一向好說話的大堂哥也趕人,許紅梅是真難受了,紅著眼圈沖了出去。
今天發生這么多事,沒有人理會她。
許婆子也忙著追問,“快說說事情怎么處理了?”
許建設笑嘻嘻的坐下,細細的把在董家的事都說了一遍,“沒想到了,他們還有大哥在呢,兩人當年是離家出走,還是李會麗挑起來的。”
許婆子來了興趣,“那有沒有說老家是哪的?”
許建設被問住了,“這個好像沒有說。”
許婆子失望,“抽空你去打聽打聽。”
“媽,你想去李家提親?”許華明明白他媽的想法。
許婆子點頭,“雖然是李英主動的,可你也管不住自己,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得負責。”
許建設眼睛就往他哥兩腿之間看。
許華明略不自然的合上腿,“媽。”
許婆子不以為意,“咋?你媽說你幾句還不行了?”
許華明一臉無奈。
許建設忍不住了,在一旁癡癡的笑,“媽,這事還真不怪我哥,是李英不承認,要么就不讓我哥負責。我可親眼看著呢,我哥幾次說要娶她,她都不同意,又問我哥是不是審美有問題。”
“審美?”許婆子哪懂這個。
“就是美丑不分。”
許婆子愣了一下,笑了,眼睛都瞇了起來,“喲,這丫頭不錯,沒借機會訛人,還不在意自己長的丑。”
許建設也覺得有趣,“媽,你是沒看到,她還蔫壞呢。”
“胡說什么。”許婆子喝斥兒子,卻也沒真生氣,“一個小姑娘被親姐欺負,再自己沒點腦子,被賣了都不知道。”
“也是啊。”許建設真心認錯,“那是我說錯話了。”
許華明見他插不上話,干脆起身回了西屋,就他、媽的性子,怕是要和二弟說到下午去。
坐在西屋的炕上,許華明回想那天在瓜地的事,低頭目光落在兩條腿上,他、媽剛說的話在耳邊又響起,他耳朵一熱,不自然的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