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帝辛早朝登殿,文武俱聚。
但見:瑞靄紛紜,金鑾殿上坐君王;祥光繚繞,白玉階前列文武。
沉檀噴金爐,則見那珠高卷;蘭麝氤氳籠寶扇,且看他雉尾低同。
坐在御輦上,帝辛沉聲說道:“有奏起奏,無事朝散。”
“臣商容有奏!”
只見大臣中一人走出,高擎牙笏,正是宰相商容,他說道:“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媧娘娘圣誕之辰,請陛下駕臨女媧宮!”
“女媧是何人?有何功德?”
帝辛聞言,雙眼一閃,目露疑惑之色。
女媧廟上香,這可是開啟封神的引子,他怎么可能不知?
只不過,現在遠遠沒到封神開啟之時。
因為,封神原文中,開篇便有一句點明了時間:“紂王七年春二月,忽然報到朝歌反了北海七十二路諸侯袁福通等…太師聞仲奉敕征北不題。”
如今只是紂王元年,距離封神開啟還有七年的時間。
為何會有女媧廟進香之事?
難道,封神提前了?
還是說,這只是一段正常的女媧廟進香劇情?
是了,女媧廟進香是一年一度,絕對不會是紂王七年才發生的事。
看來,是他多慮了。
帝辛如是想道。
“啟稟大王,女媧娘娘乃上古女神,生有圣德!”
商容當即奏道:“那時共工氏頭觸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女媧乃采五色石之,以補青天;故有功於百姓,黎庶立祀以報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則四時康泰,國祚綿長,夙調雨順,災害潛消。此福國庇民之正神,陛下當往上香!”
“愛卿言之有理,準奏!”
帝辛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
第二天,正是三月十五日,帝辛乘坐御輦,隨帶文武百官,出了朝歌城的南門,前往女媧宮進香。
只見沿路兩邊,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彩鋪氈。
商王親軍走在最前,帝辛居中,商容、比干、聞仲、黃飛虎等一干重臣隨侍左右。
身后是朝歌正軍,浩浩蕩蕩,隊伍綿延不知幾十里。
侍衛稟報道:“陛下,已到女媧廟。”
帝辛走下車輦,當先走進殿內。
只見得,大殿正中就是女媧圣像,此時圣像被幔帳遮掩,看不清面容。
圣像左邊九位金童,手執幡幢,圣像右邊九位玉女,手捧如意。
看了片刻,帝辛焚香插入爐中,文武百官隨班拜賀畢。
這時,一陣狂風平地而起,刮在身上居然有些發冷。
要知道,自帝辛得道成仙以來,每日修煉不輟,身體素質比起普通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不對勁,很不對勁!”
以帝辛如今的實力,都能感覺到冷意,現在可以確定,封神居然提前了。
再看那女媧圣像,幔帳被風吹起,露出圣像真容。
容貌端麗,國色天姿,形象栩栩如生,可怎么看,那也不過是一塑像而已。
對塑像產生邪念,這個人得好色淫蕩到什么地步?
帝辛可談不上好色,如果他好色,歷史上就不會只有殷郊、殷洪兩個兒子了。
不說跟姬昌九十九個兒子比,怎么也該有四五個吧?
“不對,莫非是有人暗中出手,讓封神提前了?”
正在帝辛小心謹慎,預防幕后之人再出手時。
“嗯?”
他忽然悶哼一聲,只感覺頭腦一沉,元神瞬間沉淪,心神不再清明。
當即心道不好,看來果真有人暗中出手。
只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人的修為竟然如此高明,令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中招了。
帝辛再抬頭看向女媧圣像,只覺得那石像好似活過來了一般,活靈活現,宛如真人站在眼前。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魅惑力量。
帝辛只覺小腹一股邪火生出,恨不得馬上將女媧摟在懷里親近,呼吸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沉。
就在這時,帝辛腦海中的乾坤世界突然閃動了一下,釋放出一道清氣。
卻是秦羽早就料到,帝辛會有此一劫,在那乾坤小世界之中留下了后手。
“呼....”
受這一道清氣影響,帝辛的頭腦逐漸恢復清明,大喘了一口粗氣。
他不由得一陣后怕,渾身已被冷汗濕透。
“不管你是誰,既然對孤出手,那孤絕不會放過你。”
休息了一會兒,帝辛轉身走出殿外,正準備返回朝歌,心中一動,吩咐侍駕官:“來人,取筆墨來。”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要我題詩,那我就題一首詩給你看看。
筆墨取來,帝辛走到廟中粉墻之前,落筆題詩。
詩曰: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藥籠煙騁媚妝。
女媧不補蒼冥漏,銀河倒瀉驚雷吼。
看著自己的杰作,帝辛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因為乾坤小世界中清氣的緣故,他并沒有被真正的迷惑,但帝辛卻不想讓幕后之人知道。
所以,他按照劇本,題下了這首詩。
只不過,原詩之中,惹禍的引子就是最后兩句‘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帝辛肯定不能這么寫,但這首詩又必須寫。
不然,就沒法試探女媧的態度。
他想知道,女媧是與幕后之人沆瀣一氣,還是單純因為紂王的那首詩而遷怒?
所以,他將詩后最后兩句作了一番更改,并未如原著之中寫的那般淫邪。
女媧宮進香完畢,帝辛起駕回宮,升龍德殿,百官朝賀而散。
這時帝辛專門將聞仲留下,先將自己在殿中的遭遇向聞仲說了一遍,然后向他詢問是否有所發現。
聞仲眉頭緊鎖,搖搖頭說道:“陛下命臣在外警戒,臣一直留意四周,不曾有所發現,此次出手之人,只怕修為遠勝于我。”
帝辛聽完,也是心中一沉,雖然不甘被人暗中影響操控,已經下定決心要反抗,但現在線索全無,又該如何著手?
再者,修為遠勝聞仲,那該是什么樣的人物?
聞仲雖然只是截教三代弟子,但卻足有著十二階天仙之境,比之一般的二代弟子都要強得多。
哪怕以闡教十二金仙的修為,他們也很難在聞仲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出手。
難不成,是圣人親自出手不成?
帝辛心下一沉,但不愿給聞仲增加負擔,也只得寬慰幾句,便讓聞仲離開。
此時,女媧朝賀火云洞三圣而回,下得青鸞,坐于寶殿,抬頭看見粉壁上帝辛的題詩,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將那題詩反復看了幾遍,口中喃喃:“女媧不補蒼冥漏,銀河倒瀉驚雷吼。”
“唉!”
女媧嘆了口氣,心中自思:“商王向來對吾恭敬有加,每年誕辰祭拜從不敷衍短缺,這帝辛題詩更是敬佩之情躍然而出。”
“可現今大劫已起,天道注定,封神將至,大商當滅,周德當興!”
“老師還要吾在其中出力,吾又該當如何?”
“是了,此乃世界之劫,若是處置不當,幾有世界傾覆之危!”
“吾雖為圣人,但卻不是大商一家之圣人,而是天下之圣人!不能為了大商一家而置天下于不顧!”
“看來,吾也只能對不起大商王族了!”
過得半晌,女媧長出口氣,轉向彩云童兒吩咐道:“將吾葫蘆取來。”
彩云童兒取來葫蘆,交給女媧。
女媧接過葫蘆,揭去葫蘆蓋,用手一指,葫蘆中騰得冒出一道白光,有拳頭粗細,筆直如線,高四五丈有余。
白光之上,懸出一道幡來,幡上閃爍五彩神光,倒懸千條瑞氣,正是大名鼎鼎的招妖幡。
女媧打出法訣,全力催動招妖幡。
不一時,悲風颯颯,慘霧迷漫,陰云四合,卻是一眾妖怪架妖風趕來。
風過數陣,天下群妖俱到女媧行宮,聽候娘娘法旨。
女媧看著殿下群妖,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悲涼之意。
群妖的數量不下一萬之數,竟是一個得道妖仙也無。
全因自己現今勢弱,無法庇護麾下妖怪,整日里被那些道人除妖衛道。
雖然剛剛得道的小妖有吃人之事不假,可難道我等妖怪便個個該殺?
群妖見女媧沉默不語,也都不敢說話,女媧暗自傷心一陣,打起精神來。
不管如何,老師之命還得遵從。
大劫當下,誰當死誰不當死,她有什么辦法呢?
那帝辛覆滅的結局早已注定,她也只能順勢而為了。
可是,要自己助周滅商,又該從何處著手?
就以現在這些小妖的實力,怕是未到朝歌,先就被人滅了。
突然,女媧好似想起了什么,當下吩咐彩云:“著各處大妖且退,只留軒轅墳三妖伺候。”
彩云聽罷,出殿外傳旨。
三妖進宮參謁,口稱:“娘娘圣壽無疆!”
這三妖一個是千年狐貍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都俯伏叩拜不止。
女媧看著三妖,心中一陣凄苦,回過神說道:“三妖聽吾密旨:成湯望氣黯然,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氣數使然。你三妖可隱其妖形,托身宮院,惑亂君心。武王伐商,以助成功,不可殘害眾生。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
三妖狂喜,磕頭不已:“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
女媧面上淡然,不動聲色。
這時,那千年狐貍精問道:“娘娘,據傳那天子帝辛非是好色之人,剛一登基就遣散宮人,我等雖有魅惑之術,料那帝辛難逃手掌,可我三人何以近身?是要我們去朝歌自薦嗎?”
女媧聽罷,沉吟片刻,遂答道:“此事爾等自行商量便可。”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已經出了力,就算不成,也沒有違背老師的旨意。
三妖聞言,連忙謝恩,出宮離去。
“或許,是天道察覺到了孤的變化,所以才會將大劫提前...”
“看來,大劫開啟,已經勢不可擋了!”
回到王宮,帝辛負手而立,暗自思索著。
他已經感覺到了不正常。
按照原本的命運來說,封神大劫應該是在幾年之后發生。
帝辛本想著,距離如今還有七年的時間,足夠他慢慢布局,改變必死的命運。
哪曉得,他剛坐上商王寶座才兩個多月吧?
女媧廟劇情居然提前了七年發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哪怕我再如何努力,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天道注定...難道,孤想改變必死的命運,就這么難嗎?”
拳頭慢慢攥緊,帝辛喃喃自語道。
“孤不信天命,孤有六位老師還有秦先生的幫助,依然會如命運注定的那般身死國滅!”
既然大劫不可避免,帝辛萬萬沒有退縮的道理。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雖然帝辛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他也沒有太過害怕。
秦先生離去之時留下了話,如果事不可違,可以去找陳塘關總兵李靖的夫人。
有著如此厚實的金大腿可抱,帝辛慌個毛線。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去求助。
那樣一來,豈不是顯得他很無能?
“不過,孤得加快進度了...”
大劫提前了七年,瞬間就打亂了帝辛的步驟。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登基之后,先發布一些溫和性的政策,讓大商從帝乙時代和平過渡到帝辛時代。
然后,再一步一步來,溫水煮青蛙,將大商慢慢改造,變成他的形狀。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封神大劫居然會提前!
這是他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
想到這里,帝辛心神一動,看向泥丸宮。
泥丸宮中,有一枚珠子懸浮不定。
這是一枚介于真實與虛無之間的珠子。
珠子里,存在著一座巨大無比的大陸,赫然正是昔日的乾坤大陸。
在這乾坤小世界之中,他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他可以隨意降落于任意地點,掌控著整個乾坤大陸的天地法則。
日升月落,四季變化,盡皆可任其調整。
“嗡...”
隨著帝辛的心神進入珠子里,當即便有無數道氣運從世界各地集結而來。
無邊氣運蜂涌而至,凝聚出一道人影,成為天地的化身。
整個世界的氣運,都集結于他一人之身。
無窮氣運加持之下,他的一身實力無限拔高,好似天命加身,與世界相合為一。
帝辛的神念一躍而上,化為蒼天之眼,俯視著整個世界。
他看到了整個世界的全貌,看到了天下間任意角落。
看到已經一統的人族帝國,如今已經過去了多年,卻還是如他離開之時。
看到已經被打服的東海龍族,如今成了人族的附庸,負責興云布雨。
看到已經涅槃重生的鳳凰族,只剩大貓小貓三兩只,不成氣候。
看到幾近滅族的妖、蠻二族,默默舔舐著傷口,艱難求生。
看到那深淵深處原本的魔族廢墟,那里已經徹底化為一片白土,人煙不興。
百余年前,乾坤大陸上有皇朝八宗,王朝七十二,小國三百。
圣地十二,上宗三十六,世家一百零八,諸派無數。
北方原始大森林有大族,其名為妖;西邊沙漠有大族,其名為蠻;
南方十萬大山,百族皆存,以神鳳為長;東方海域水族齊聚,龍族為尊。
除去這些坐鎮一方,傳承久遠的大勢力。
另有道、佛、儒、釋、農、兵、法等諸子百家,各自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那時,天下絕頂的仙者存在亦有二百位之多,基本上每一個大勢力,都有仙者存世。
這些仙者駕臨于凡境之上,法力無邊、神通無量。
其壽元無量,力也無窮,威壓當世,非同級不能相比。
他們高居于九天之上,俯視人間,坐看風云變幻,好不逍遙自在。
然而,自百余年前開始,一切都變了。
時有仙者子受橫空出世,其初時不過孑身一人,卻有如星星之火,燎以天下,席卷宇內。
八十年南征北戰,東征西討,遂宇內一統。
隨著子受的橫空出世,不知有多少仙者被斬于刀下。
不知有多少大勢力被其麾下大軍蕩平,無數人化為枯骨。
與異族有勾結以養寇自重的佛門圣地,彌須山、爛陀寺已經徹為一片廢墟。
如那高高在上的一百零八族世家門閥,亦是煙消云散。
還有那八宗皇朝、七十二王朝、三百小國,如今皆是社稷破滅、宗廟被搗!
就連那如附骨之蛆的深淵魔族也被徹底消滅。
如今,二百余位仙者,僅剩三十六位,余者皆亡。
天下間僅剩下八大圣地、十八上宗,卻也不得不臣服于子受大帝麾下。
“爾等速來見吾!”
站在九天之上,帝辛朗聲說道,聲音傳遍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隨著帝辛降臨,立時便有霞光萬道鋪開,紫氣東來三萬里,海上升明月、星辰耀青天、混沌種青蓮、仙王臨九天...等等異象彌漫整個世界。
“是大帝的聲音...”
聽到這道聲音,世界各處飛出數十道流光,向著九天之上而去。
九天之上,一道霸道非凡的身影懸浮而立,其散發出一股絕強的氣勢,好似鎮壓九天十地,八荒六合般。
神圣不可侵犯。
“吾等拜見大帝,大帝圣壽無疆!”
當看到這道身影時,那些從世界各處飛出的數十位仙者同時心中一凜,連忙向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