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不是想見便能見到的。
王散瞥了蘇大公子一眼,澹澹道:“你不蠢。”
因為曾經同朝為官,對蘇家父子的秉性,王散再清楚不過了,雖是投機取巧的陰毒之輩,可卻不蠢。
畢竟蠢與壞完全是兩回事。
如今的蘇大公子可不是曾經的朝堂權貴了,若不是這一身傷,也早同被抓的蘇家上下一道被抓進大牢里去了。
季世子自然不是他說見就能見的。
蘇大公子臉色一片青灰,看向王散,道:“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王散點頭“嗯”了一聲,道:“他不錯,對我們好,對百姓也好。”
蘇大公子冷笑一聲,嗤笑道:“王大人倒是誠實!”
對他的嘲諷,王散不以為意:“誠實些也好,更何況,此時也不必撒什么謊了。”
在階下囚蘇大公子面前,自然不需撒什么謊了。
“陛下留下了圣旨,看大軍的樣子,當是認同了圣旨,王大人何以認為圣旨上的人一定是你想的那個?”蘇大公子冷笑,“若不是呢?”
王散瞥了他一眼,道:“你若當真認為不是,又何必一定要見他?”
圣旨上的那個人他不會猜錯,問題是以陛下的性子,圣旨上怕是還留下了別的。
金玉之下,必藏劇毒。這也一貫是陛下的風格。
眼下金玉也好,砒霜也罷都還在路上,無人知曉。
蘇大公子自嘲了一聲,抬眼看向王散:“我藏了兩個人和一個秘密,同他那位陛下賜下的未婚妻有關。他若是想一切順利的話,便最好來見一見我。不然…”他冷笑了一聲,不再多言。
那兩個人抓了本也只是好奇想問一問,只是沒成想陰差陽錯之下,竟成了保命符。
王散看著冷笑的蘇大公子,垂眸沉默了一刻,道:“我幫你帶話,能不能見你還要看那位的意思。”
蘇大公子點了下頭,復又躺了下去。
一身的暗傷,怕是怎么養都養不回來了。
不過眼下,還是能活著再說吧!
以往怎么沒發現活著這般可貴呢!如今,后悔也晚了。
半月的路途迢迢,卻也不過轉眼的功夫。
看著近在遲尺的長安城門,季崇言翻身下馬,走到身后的馬車前,還不待他開口,馬車車簾便掀了開來,女孩子道:“我先回去,你自去便好了!”
季崇言深深的看了眼女孩子之后,點頭道:“也好!”
一場宮亂留下的狼藉,王散終究只是暫且壓了壓,要徹底解決還要費上不少功夫。
“我讓的盧送你回去。”季崇言說道。
女孩子朝他點了點頭,展顏一笑,放下了車簾。
待到看著馬車跟在排隊等候入城的百姓后進了城,季崇言才收回了目光,轉身對身后的兵馬道:“進城吧!”
即便全城縞素,卻依舊抵不住百姓的圍觀。
這些天長安城依舊平穩有序,日常接觸到的那些大人們也都各司其職,似乎同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可…還是有不一樣了。
至于這不一樣究竟來自何處…那當是陛下啊!
下任的陛下會是誰?陛下沒有皇儲,會從那些宗室中挑出人來嗎?聽聞陛下留下了圣旨,那陛下又會選什么樣的人來做下一任的皇帝?
道路兩畔圍觀的百姓不少,皆駐足看著這一隊直直通往皇城的兵馬議論紛紛。
大周的皇帝看似離他們這些尋常百姓甚遠,可經歷這些時日的事后,卻又發現其實也沒那么遠。
天佑大周,盼下一任皇帝是個明君吧!
繞小路回到姜府門前,姜韶顏還未來得及下馬車,便聽外頭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姜四小姐,在下有事想同你一敘。”
這聲音…實在太熟悉了,以至于姜韶顏掀車簾的動作頓了一頓,一旁的香梨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聲音真是化成灰都認得,不是那位季大才子又是哪個?
一路默不作聲的的盧在馬車前攔住了他,道:“二公子,姜四小姐是我們大公子的未婚妻,陛下圣旨所賜的婚事,你有什么要同她敘的?”
說罷這話,姜韶顏同香梨便聽到外頭一陣長刀出鞘的聲音傳來,的盧冷笑道:“長嫂如母,二公子那么大的人了,也要知道避嫌才是!”
眾人:“…”
季崇歡被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至極,此時看著手指彈刀作威懾的的盧,忍不住氣上心頭,口不擇言的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東西?我怎會同她這等人有什么牽扯?你當我同季崇言一樣懷了別樣的心思不成?他不過是用她來做個威懾,私下里還養了個美人,我那日出城時撞見了…”
正罵到一半,冷不防對面的車簾突地掀開,那張讓他惦記、尋找了許久的臉一下子出現在了眼前。
是她!季崇歡頓時看的怔住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正詫異間,香梨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轉頭對身旁的女孩子,道:“小姐,莫信他的!姑爺養什么美人啊!他一直同我們在一起,哪有功夫養什么美人?”
再者,姑爺自個兒生成那個樣子,什么美人能入他的眼?也就他們小姐同姑爺站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在香梨開口道出“小姐”兩個字的瞬間,季崇歡便已驚呆在了原地,他怔怔的看著馬車里的兩人。
這叫香梨的小丫頭說的每個字他都懂,怎么合在一起突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了呢!
待到香梨說罷,女孩子才看著他,開口道:“你說的出城撞見的是哪個?”
這聲音…季崇歡大驚之下,脫口而出:“你…你怎會…這個樣子的?”
看著震驚的季崇歡,姜韶顏翻了翻眼皮,道:“我怎的不能是這個樣子的?”女孩子說著冷笑了一聲,“我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比起這個來,她顯然對季崇歡口中的季崇言養美人的事更在意,不過,看季崇歡的樣子,她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沒有什么好同你一敘的。”女孩子說著放下了車簾,隔絕了他的視線,聲音自馬車內傳了出來,“的盧說的沒錯,長嫂如母,你這么大的‘兒子’,也當懂得避嫌!”
忙了這么些天,早忘了季崇歡這號人了。沒想到,竟在這時候突然跳了出來!姜韶顏揉了揉眉心,道:“走車馬門直接進府吧!莫要理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