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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賠償(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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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當真踢了姜四小姐院子里的假山?”堂下看熱鬧的人群里有人顫聲問道。

  這群寶陵的刁民厲害了,不止會起哄了,還會學著官老爺問話了。姜三老爺瞥了堂下問話的兩個中年文士一眼,穿著樸素,一看就是個郁郁不得志的酸儒,這種人不必理會。

  是以姜三老爺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這反應,應當就是默認了。梁先生和錢先生對視了一眼,神情凝重:原來弄壞了江公親造壽山石假山的是他!始作俑者找到了,可得看緊莫讓他跑了。往后,這振興文館的職責可都落到他頭上了。

  方知慧接著說道,語氣中滿含悲憤:“還把姜四親手腌的肉丟進火堆里燒成炭了。”

  正在起草判文的文吏握筆的手不由一抖: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嗎?方二小姐的語氣怎的這般悲憤?

  那一堆還沒變成老臘肉炒來吃的鮮肉啊!方知慧一說便心頭酸楚的厲害,只可惜在場的百姓能感同身受的到底是少數!哦不,是幾乎沒有。就連一旁這個煙花周都是一臉莫名其妙,難以理解的模樣。

  “院子里被他們弄的一片狼藉,我進了屋,又見屋子里姜四的繡桌和桌凳叫他們五個人都快壓塌了!”方知慧激動的說道。

  堂下唏噓四起:不是吧!姜四小姐…咳,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可說起這位姜四小姐,巴掌大的寶陵城可沒有幾個沒見過的。這位伯府小姐著實與瘦這一字不相干,她的繡桌繡凳…咳,雖說這個時候想這些確實不大好,不過應當是個良心的實誠工匠做的,質量應當不錯。這般不錯的繡桌繡凳卻叫這姜家幾個長輩強行五個人坐四個凳,著實不必如此“節儉”吧!

  自己買個桌凳也不值幾個錢,那姜家幾個老爺手上的扳指,姜家幾個女眷隨手摘下個首飾都夠買多少桌凳了,偏去把人家姜四小姐屋子里的桌椅坐成這個樣子,真真是不像話!

  “窗邊和繡桌上姜四的花瓶被扔在地上,磕碎了一地,里頭的花踩的稀巴爛。”方知慧說道,“我看了當時脾氣就上來了,這才同他們爭執了起來。”

  原來是這么回事!起草判文的文吏手中的筆停了下來,看向姜家眾人:“方二小姐說的這些是你們做的嗎?”

  這話一出,姜三老爺還未出聲,姜二老爺卻先他一步開口了:“是又怎么樣?我們替四丫頭修繕院子呢!”

  反正四丫頭人不在,他們此時愛怎么說怎么說,難道四丫頭還能飛回來揭發他們不成?

  正這般想著,聽堂下嘈雜聲突然響了起來。

  面前他那個一貫精明的三弟臉色微變,那個牙尖嘴利的方二小姐則一臉得意的看向他的身后,道:“姜四,你總算回來了!快來說說,你有沒有叫他們修繕屋子?”

  四丫頭回來了?

  姜二老爺心中突地一跳,一股冷汗自后背蔓延至了全身。

  那道聽起來如同鬼魅之語的熟悉聲音自身后響了起來。

  “我沒有叫他們修繕屋子啊!”女孩子說道。

  姜二老爺僵著身子轉過身來,抬眼正對上了女孩子沉靜的臉色。

  沒有憤怒,沒有惱火,一雙眸子平靜的有些發冷。

  姜二老爺心中一顫,聽堂下百姓噓聲四起。

  “就知道姜四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叫人修繕屋子的!我瞧著那屋子好端端的,修繕什么?”

  “就算修繕也不是這么個修繕法的,院子里都被弄成什么樣子了!”

  “諸位可還記得這老夫人同姜家老爺才來便鬧的事嗎?可見姜四小姐同姜家幾位長輩關系不大好啊!”

  “要我也不會同這樣的長輩關系好的,你看看像什么樣子?”

  聽著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聲,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兩人面上皆十分難看:這群寶陵的刁民,繼起哄和學官老爺問話之后,還學會馬后炮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寶陵城的刁民更是刁民中的刁民!

  “哦,姜四說沒有呢!”比刁民更刁民的是堂上這個方二小姐,她兩手一攤,“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姜四不會找你們修繕什么院子的。要修繕也找我,找你們干什么?肩不能提,手不能抬的,除了會吃會撒潑還會干什么?”

  方二小姐一向牙尖嘴利的很,一旁的煙花周卻沒有再阻止,看著從堂下走到堂前來的姜韶顏,他心中也頓時安定了下來。

  難怪這姑奶奶突然改口了,感情是看到姜四小姐來了!

  被方知慧明里暗里的嘲諷了一番,姜家兩個老爺卻顧不得同方知慧計較,比起那個咋咋呼呼嘴上不饒人的方二小姐,眼下這位突然回來的才是大麻煩。

  “我沒有找幾位修繕院子,不知道幾位趁著我不在強闖我的院子,將里頭毀的不成樣子是要做什么?”姜韶顏靜靜的看著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卻不等他們開口便再次出聲了,女孩子開口聲音柔和,溫和有禮,說出的話卻叫兩人瞬間起了一身的冷汗,“難道是對前些時日棒打不孝子的判罰心中生了怨氣,這才跑到我的院子里來撒野?”

  棒打不孝子的判罰執行的老王是衙門的人,也算是縣衙上下都認可的,推動這一切的,甚至將姜三老爺綁去衙門的是寶陵城的百姓,堂下看熱鬧的百姓中幾乎有九成參與了前幾日“棒打不孝子”的判罰。

  是以這話一出,不管是堂上衙門的人還是堂下看熱鬧的百姓看著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感情是覺得他們多事對他們有意見,故意鬧的今日這一出呢!

  他們就說這姜家幾個怎么會乖覺這么些時日的:看來應當是前幾日姜三老爺被老王打的還不能多動,今日才好些又開始作妖了。

  察覺到從堂上到堂下環繞周身的敵意,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臉色發白:就知道這死丫頭比起那咋咋呼呼,牙尖嘴利的方家小姐更麻煩!瞧著不聲不響,安安靜靜的,要么不開口,一開口真是十個方家小姐的嘲諷都比不上。

  “不用說了,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叫他們賠錢!”有好事的百姓在堂下忍不住出聲了。

  感情覺得他們多管閑事,還覺得他們做錯了?他們哪里錯了?分明是這姜家的幾個長輩不要臉來著!

  “讓他們賠錢!”這話一出當即便引起了一片應和。

  “讓他們賠錢!”

  “讓他們賠錢!”

  呼應聲不絕于耳,姜三老爺臉色難看,只是還不待他開口,便聽身旁的姜二老爺出聲了:“多少錢?我們賠就是了!”

  說這話時姜二老爺滿臉憂心的看向淚流滿面的小柳綠,小柳綠身旁是用吃人的目光看她的姜二夫人。

  要死了!他若是跟著三弟進了大牢,小柳綠怎么辦?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血脈怎么辦?真要把小柳綠交給娘不成?

  瞥了眼半躺在門板上的姜老夫人,姜二老爺心中的擔憂非但沒有半點減少,反而越盛了起來:就他老娘那本事,也就克克他大哥了!除了大哥姜兆之外,又能對付誰?她能護得住小柳綠那才是見了鬼了。

  不得不說,天生萬物,真是一物克一物,他大哥姜兆這般厲害的一個人,偏被老娘克的死死的,也是不好說。

  不過眼下將小柳綠托付給老娘,他的金貴血脈多半要沒了。

  既然如此,不如口頭認個栽好了。左右一筆寫不出兩個姜字,便是寫了欠條什么的,到時候讓老娘拿著欠條去找大哥賴賬就好了。

  至于四丫頭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反正老娘克大哥,大哥又制得了四丫頭,不愁她翻了天去!

  姜二老爺答應的很是爽快,姜三老爺卻滿臉狐疑的看向姜二老爺:他這好二哥有這般大方么?雖說四丫頭院子里那些東西瞧著也不值多少錢,可到底還是要花錢的。就他這好二哥摳摳索索的樣子,更別提,先前撈他二嫂那個婆娘可是花了好大一筆積蓄了,如此的二哥當真肯賠這個錢?

  正這般想著,那廂爽快答應賠錢的姜二老爺向他看來,說道:“三弟啊!不是我說,這什么破石頭山是你踹的,肉是你扔的,花瓶也是你掀到地上的,里頭的花更是你先踩的,既然都是你做的,那咱們姜家男兒就該擔起這個勇氣來,是你做的就該你賠錢才是!”

  原本以為姜二老爺是先應下來回頭找大哥賴賬來著,可沒成想他一個轉頭一開口就直接把自己賣了個徹底。雖說以往找大哥賴賬這種事不是沒有做過,可發麻的屁股還在提醒著他他這好二哥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將事情推到他頭上指不定是準備當真讓他吃下這個悶虧了:這可不行!

  是以這話一出,姜三老爺便臉色大變:好家伙!感情答應的那般爽快是打的讓他出錢的主意?要從他這里搞到錢,門都沒有!

  想也不想,姜三老爺便道:“誰答應的誰賠,我可不干!”

  一聽姜三老爺要賴賬,姜二老爺的火氣頓時涌了上來:“東西是你弄壞的,不該你賠?”頓了頓,不等姜三老爺出聲,姜二老爺便看向堂下看熱鬧的百姓,道,”大家評評理,誰弄壞的誰賠不是應該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當即連連應和!

  “這話好似有些道理!”

  “沒錯啊,誰弄壞的誰賠不是應該的?”

  “既然是姜三老爺弄壞的就該姜三老爺賠才是!”

  聽到這里,姜三老爺忍不下去了,再這般讓這些百姓說下去,那可當真要他賠了。斜眼瞥了眼洋洋自得的姜二老爺,姜三老爺當即毫不客氣的出聲道:“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來之前我們商量好了要去四丫頭院子里搗亂來著,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那咋咋呼呼的方家小姐說的不錯,大不了關個半個月就是了,誰怕誰啊?反正他老婆孩子都在京城,關就關,又不是他那好二哥要緊著那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血脈,不想進去。

  既然有膽子把事情推到他一個人頭上,就別怪他拉人下水!姜三老爺冷笑著看著姜二老爺,摸了摸懷里的銀針:果然,他這好二哥就不是個好東西,這銀針之仇他不會忘記的!

  姜三老爺的聲音讓百姓之間再次響起了一片唏噓!

  果真這兩個壞東西就是故意的,這一內訌不就說實話了么?

  姜二老爺聽的臉色漲得通紅,憤怒的瞪向姜三老爺:沒成想他這好三弟這般的損人不利己,眼看自己避不得一定要進去了,居然還想著法子把他拖下水,真不是個好東西!

  既然都有份,那就兩人一起賠!

  文吏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姜家老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既然如此,就讓他幫他們兄弟二人“培養培養”感情:毀了東西一起賠,大牢一起關,那才叫真兄弟!

  “行了行了,你二人毀了人家姜四小姐的東西,就該花錢賠了才是,莫要廢話了!”文吏不耐煩繼續聽他二人說下去了,轉而看向姜韶顏,語氣溫和了不少,“姜四小姐,他們兩個毀了的東西值多少錢,叫他們賠了就是了!”

  自上堂才開了兩次口的姜韶顏此時終于開了第三次口:“他們毀了的我的東西倒也不值多少錢,統共兩個花瓶,是城里攤上買的,十文錢一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便算了吧!”

  原本以為這死丫頭必然會獅子大開口的姜三老爺和姜二老爺聽到這里頓時怔住了,頗為意外的看向姜韶顏:這死丫頭居然說算了?

  她有這么好說話嗎?又不是她爹!

  正這般想著,姜韶顏接著說了起來:“毀了的肉也當他們是吃了,有些撐罷了!”

  正疑惑間的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頓時變了臉色:就知道死丫頭不是好東西,當他們聽不出這死丫頭是在罵他們吃飽了撐著呢是吧!

  不等兩人說話,女孩子繼續說了下去:“不過被他們毀了的其中一物卻不是我的,還要請這東西的主人過來說說這東西價值幾何。”說著女孩子揚聲喚道,“梁先生、錢先生!”

  被喚到的梁先生和錢先生自堂下走上了堂。

  看著這兩個衣著樸素的中年文士,姜三老爺的心沒來由的一跳,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他沒記錯的話,方才那文吏起草判文的時候,這兩人就在堂下開口來著,他當時以為這二位不過是兩個再尋常不過的酸儒,便沒有搭理他二人。

  當時他二人說了什么來著?姜三老爺認真的想了想,好在事情并未過去多久,是以姜三老爺很快便想了起來,這兩人當時說的是:“你們當真踢了姜四小姐院子里的假山?”

  對,他們兩個問的是那個假山!難道那假山是這兩位的不成?姜三老爺心道。

  果不其然,隨著那兩個中年文士的出現,聽堂下又響起了一片“讓一讓”的聲音,人群很快便分了開來,小午帶著兩個姜家別苑的護衛扛著一堆碎石上了堂。

  土黃色的壽山石玉料碎裂開來,一側玉料上還有一半的腳印,顯然不是“不小心”而是被人刻意踢踹壞的。

  堂下擠擠攘攘看熱鬧的百姓顯然“藏龍臥虎”,各行各業的能人皆有,這碎裂開來的壽山石玉料一抬上來,當即便有眼色厲害的開口道:“是壽山石,不過料子不算上等,這么一座山石算上尋常工匠的人力費用也就百八十兩銀子而已。”

  一聽只百八十兩,姜三老爺和姜二老爺皆松了一口氣。雖然眼下不得已平分,不過一人四五十兩卻還不是賠不起!

  聽堂下有人開口一眼便道出了料子的價格,那梁先生和錢先生當即點頭道:“不錯,這料子很是普通,若是尋常的山石加上工匠也只值百八十兩罷了。”

  兩人說話文縐縐的,溫和有禮,在吵吵嚷嚷的堂上倒顯得尤為清晰。

  聽這梁先生和錢先生這般說來,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臉上卻沒有半點放松之色,反而神情越發凝重:要是他們沒聽錯的話,這兩個酸儒方才說的是“若是”,這個“若是”是幾個意思?這山石還能不尋常不成?

  聽出梁先生和錢先生話里意思的顯然不止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聽兩人這般一說,當即有人道:“這山石難道還有不尋常之處不成?”

  聽有百姓這般說來,梁先生和錢先生當即老臉一紅,不過還是正色道:“對,這山石不尋常!”

  這話一出,堂下噓聲再起:他們在這寶陵城呆了這么多年了,倒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山石不尋常呢!

  被這么多人用質疑的眼神望過來,梁先生和錢先生當即有些遭不住了,忙求助似的看向姜韶顏。

  這話還是讓姜四小姐來說吧!

  果然,接了他二人目光的姜韶顏當即點了點頭,回頭看向眾人開口了:“諸位有所不知,這兩位先生來自寶陵文館!”

  寶陵文館?哦!那又怎么了?寶陵城的文館尋常的很,幾年也沒一個人去文館里讀書看書的!里頭更是破敗的不成樣子了,這寶陵文館破敗成那個樣子,里頭的石頭又能好到哪里去?還能價值千金不成?

  能價值千金這文館早重新修繕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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