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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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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今圣上不是個貪圖享樂的天子,不止不貪圖享樂,對自己甚至還十分嚴苛,頗有幾分在世“苦行僧”的味道。

  是以琴棋書畫這等東西一貫是鮮少出現在陛下周圍的。可這樣的陛下,居然將一副字帖掛在了御書房,除了字寫的委實太好,驚為天人之外,安國公一時之間著實想不到別的解釋了。

  能叫陛下驚為天人的必是個書畫大家,吳有才這個書畫大家的名字他還不曾聽過,若是可以,趁他未曾揚名天下前也可討幾幅墨寶收藏收藏。

  這般想的不止安國公一個,一夜之間,吳有才這個書畫大家的名頭便在長安城傳開了。

  這吳有才到底何許人也?師承何人?為何此前從未聽過他的名頭呢?長安城眾人一時傳言紛紛。

  很快,手段了得的權貴們便將這個吳有才查了個底朝天:這個吳有才是寶陵城的縣令,如今兼祧姑蘇代縣令。至于那字,可謂寫的平平,甚至有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副吳有才抄寫的《三字經》的墨寶讓大家傳閱。

  其上的字委實看不出什么出彩之處,若定要夸的話,大概就是寫的還蠻認真的?

  可自古以來寫字認真的多了去了,認真不代表寫的好,這等事情還是看天賦的。否則王羲之遍地走了不是嗎?

  既然吳有才這字寫的平平,陛下為何又會特意高看一眼,甚至還特意掛在御書房,日日抬頭便能得見?

  這個問題的答案怕是只有陛下自己才能知曉了。

  得以進宮一趟面圣的安國公終于有機會一看究竟那副所謂的《秦公百字帖》。

  安國公自己的字寫的不錯,雖然到不了書畫大家的地步,卻也可鑒賞一二。這幅字帖怎么說呢?寫的還當真尚可,卻也只是尚可而已。不過每一個字寫的很是認真倒是真的,看得出這位吳縣令花了些許心思的。

  只是終究天賦就到這里,這位吳縣令于字畫天賦之上委實欠缺的多了些。

  認真有余,天賦不足。安國公看著這幅被陛下掛起的《秦公百字帖》心里默默給出了評價。

  正看得入神間,陛下走過來,問他:“國公爺可是也同外頭的人一道以為朕收起《秦公百字帖》是因為吳縣令的字寫得好?”

  近些時日長安城的議論陛下自然清楚,今日正巧安國公過來,他倒是不介意借著安國公之口將緣由傳出去,平息了眾人的猜測。

  “國公爺可還記得先父當年入獄之事?”陛下說道。

  聽到這里,安國公神情微怔,頓了片刻之后,再開口聲音中不無惋惜:“老將軍忠義,只可惜…”

  趙家武將世族,趙老將軍當年也立下軍功無數。若非發生了一事,以致老將軍早早亡故,陛下和趙小將軍也不至于年少擔起重任。當年改朝換代群雄并起之時,趙老將軍寶刀不老,其中定也有他的身影。

  “父親為人耿直乃忠義之士,昔年景帝偏寵妖妃,意圖立妖妃之子為太子,因父親直言勸諫,景帝惱怒而借口延誤軍機之責將父親打入大牢。牢中被妖妃手下把持,父親為此受了不少苦,險些在牢里就丟了性命…”

  說起舊事,就連鮮少在人前泄露情緒的陛下都露出些許悵惘之色。

  當年趙老將軍直言勸諫被景帝送入大獄,牢中獄卒官吏皆是妖妃的人,對他百般折磨。說來也諷刺,到最后趙老將軍竟是靠著獄中那些關押的嫌犯你一勺我一勺的省吃省食,還有人借著去外頭挖礦勞作的工夫偷摸挖了藥草藏在懷中帶回來熬過去。

  雖說人自大牢出來之后也不能動武,不過幾年便逝世了,可那件事確實在彼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代表大靖律法的官吏折磨趙老將軍,反而是那些偷雞摸狗入獄的小賊人救活了趙老將軍。如此諷刺之事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位最至關重要為父親藏藥草救了父親一命的犯人卻不等到父親報答便死了。那犯人是個書生,因偷盜書齋書畫入獄,平生最喜歡的便是《秦公百字帖》,父親在最后幾年臨摹了不少幅《秦公百字帖》。”說到這里,陛下輕嘆了口氣,看向面前懸掛的《秦公百字帖》神情悵然,“今次若非看到了這幅《秦公百字帖》,朕當真是險些快忘了這件舊事了。”

  安國公聽的也不無感慨,只是比起陛下感慨獄中犯人的義舉,安國公的感慨更在趙老將軍堅持立的正統太子之上,景帝的妖妃和那位妖妃之子后來被廢暴斃,之后登上帝位的天子就是前朝大靖末年那位暴君,真真有些諷刺。

  “下個月便是先父誕辰了,朕想著倒是可以替父完成一件當年想做卻未完成的遺愿。”陛下看著《秦公百字帖》說道。

  大周二十一年秋,天子大赦天下。

  待到消息傳到姑蘇城時,已是深秋了。

  吳有才拿著從江南道都府領到的名單,對面前的姜韶顏激動道:“姜四小姐,圣人念及舊情,想要大赦天下,那個寶陵城的老鴇春如花也在里頭。”

  圣人大赦天下赦的自然是罪責不重的輕犯,允輕犯可通過別的手段補足剩余的牢獄之災。春如花這等敲詐索要錢財未遂的自然也是交了錢財就能走人了。

  所幸這些年壓榨小柳綠他們還藏了些錢財,聽說能提前走出大牢時,春媽媽神情驚異:“這…這是陛下的圣旨吧!”

  自然是,難道他還敢假傳圣旨不成?吳有才開口看向春媽媽:“春媽媽,你還想不想走了?”

  想!當然想!

  春媽媽點頭如搗蒜:這姑蘇縣衙大牢那飯食是人吃的?餓了吃,吃了吐,吐了餓,餓了再吃,如此循環往復,瞧這呆了一個多月的工夫,她早快扛不住了!

  以往還覺得街邊攤頭上那些吃食不干不凈的不肯張嘴,眼下當真是驀地發現什么都不放的干饅頭都是極好吃的。

  想走自然是要交錢的,可朝廷不是放高利的,錢財數目委實良心,春媽媽痛快的交錢走人了。

  臨離開時還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吳有才:“吳大人,你說姜四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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