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點破身份的趙二舅聞言沉默了片刻,不過隨即便笑了起來:“姜四小姐果真厲害,難怪叫那方二小姐如此被動。”
“她撞了我,道理在我而已。”姜韶顏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看向趙二舅,“方知慧會被關在縣衙一段時日,但不會太久,你們趙家真想做什么要盡快!”
這話一出,方才還在笑的趙二舅臉上的笑便漸漸收了起來,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后,他又看向姜韶顏道:“多謝姜四小姐提醒!”
“還好,你這雙黃蛋煮的不錯,”姜韶顏說著拿筷子挑了挑雙黃蛋下的馎饦,道,“馎饦不行!”
趙二舅聞言,摸了摸鼻子尷尬道:“我在家里煮的馎饦,家里幾個孩子都夸贊不已,便想著出來開個馎饦鋪子,反正也不缺錢,沒什么事可做…”
話還未說完,便察覺到了幾道殺氣騰騰的目光的凝視。
反正也不缺錢,沒什么事可做。這說的是人話嗎?錢三、香梨和小午看著開口的趙二舅,神情微妙。
趙二舅沉默了片刻,干笑了兩聲,咳了一聲繼續說道:“總之,就沒個夸我做的馎饦好吃的,我也正納悶為什么。”
“你家孩子夸的是煮馎饦的人,不是你的馎饦。”姜韶顏淡淡的說道。
“可我已經用了最上等面粉做出的馎饦,連煮的時機也特意鉆研過。”趙二舅很是不解,“湯的醬料也一樣,可不知為什么味道就是不行。”
“因為那舀進去的一勺水,你是清水,別家卻不是。”姜韶顏說著,莫名的想到了那清湯古董羹,不由有些唏噓。
如同一個素面美人卻不是真正的素面一樣,同樣清白的湯水,真的清水與費盡心思做出來的清湯古董羹又怎么會一樣?
說起來,季崇言那只鍋她是當真喜歡的緊,只可惜往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拿到了。
雖然她眼下要做的這件事那芝芝的存在并不會有什么影響,可到底是之后要得罪的,若季崇言那小白菜當真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定然也不會再同小白菜有什么交集了。
唏噓了兩聲,姜韶顏沒有再為趙二舅解惑,趙二舅也沒有再問。畢竟開馎饦鋪子這種事于趙二舅而言可謂心血來潮的事,比起馎饦鋪子,顯然趙家此時的事更重要。
將馎饦吃了大半,姜韶顏一行人起身離開,趙二舅將人送到了門口也順手關了鋪子,而后朝眾人擺了擺手,道:“我去趟趙家。”
趙家與方家本來就沒什么交情,生意場上也不需要手軟。
帶著一大包玲瓏果子,一包鹵鴨爪鴨翅上了馬車。
錢三意猶未盡的啃著鴨翅,問姜韶顏一行人:“姜四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又來了!小午瞥了他一眼,不等姜韶顏開口,便道:“小姐先前在衙門門口不是說過了么?去茶館!”
錢三舉著沒啃完的鴨翅正想說“我也去”女孩子卻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看向他道:“你回去歇著吧!你氣血虧損的厲害,近些時日還是少去幾趟青樓為好。”
這種話他老娘活著的時候可沒少說,耳朵里都快生出老繭來了。這姜四小姐怎么跟他娘似的?
錢三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待到一行人的馬車離開之后,本是準備回去歇著的,不過想了想,還是往青樓的方向去了。
誰說歇著不能去青樓歇著來著了?錢三底氣十足的想著,他可以跟小桃紅一起歇著。
那廂姜韶顏等人提著一大包鹵食和一大包玲瓏果子走進了茶館,因著請錢三的那雙黃蛋馎饦便宜,省了錢,便要了只包廂。
只是即便進了包廂,茶館中原本的客人還是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淅淅索索的議論聲自樓下大堂中傳來。
“這就是那位姜四小姐吧!”有客人說道,“早上她同方家二小姐在隔壁那條街上鬧起來了,不少人都去看了呢!”
“我也知曉了,現在不少人都在說那個事,說吳有才將她們兩位帶到衙門去私了了。眼下這姜四小姐出來了,難道是私了完了?”客人詫異道。
樓下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出來了,你們誰去打聽打聽方二小姐出衙門了沒?”
“切,不會連東平伯這等門第的人都拿方家沒轍吧!”
“這也怪不得人家,方家有錢啊!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嘛!”
“小姐!”正在吃玲瓏果子的香梨有些坐不住了,轉向姜韶顏,道,“你聽聽樓下那些人都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確實是胡說八道!”姜韶顏點了點頭,叫住那個端著茶水進來的伙計,道,“大家真想知道不用說那么大聲,直接來問我就是了。小哥,你去跟他們說我沒拿方家的錢,方家那位小姐眼下以不敬的罪名正關在縣衙大獄里,他們若是有興趣,可以去縣衙大獄幫我看看吳縣令有沒有徇私枉法,叫方二小姐坐牢堪比住客棧那般舒服!”
這…拎著茶水的伙計驚呆了。
他在茶館做了那么多年的伙計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的,茶館的伙計還要負責這個么?
正這般想著,手上一涼,低頭看到掌心里的銀子時,伙計隨即嬉笑著道了聲“好”而后便出去了。
不過多聲嘴便能賺的事怎么能錯過呢?
不多時便聽到了外頭傳來的伙計激動的傳話聲。
“…各位莫猜,姜四小姐說方家二小姐眼下正在大牢…”
樓下大堂之內噓聲在起。
“小姐,山楂的最好吃!”香梨用牙簽子插了一只山楂的玲瓏果子遞了過來。
姜韶顏接過香梨遞來的玲瓏果子咬了一口,輕“嗯”了一聲,隔著垂簾看向樓下的大堂。
茶客們先前還帶著些許小心的情緒徹底被放了開來,大堂里人聲鼎沸。
即便隔著包間的垂簾,樓下茶客也還是一邊議論一邊往她這里看來。
“這位子不錯。”姜韶顏倒沒有太過在意樓下茶客望來的目光,只是突然注意到,“昨日我們坐的就是這個包廂。”
不過她眼下的位子是昨日季崇言的位子。
這位子的視野很不錯嘛!姜韶顏的目光落到了才自后頭來到大堂的那個說書先生江先生的身上,他身旁立著一個衣著樸素的老者,似乎正在同他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