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鋒斟酌再三,最終還是不曾選中那二人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在余下七人里,矮子拔高個兒,補全了滿編的二十人。
是以最令演武場內將士們驚訝的,還要數燕歌的入選。
便是燕歌自己,甫一聽聞“驍騎趙莼,選定燕歌”時,都有如墜云端的虛無感。
她因傷殘,并未因剿除老魔一事與兩衛將士們一同出關,故而也從未見過趙莼,只是從他人口中了解到這位“戰力強悍,以一敵百”的上宗驍騎的事跡,今日方是首次見得。
在燕歌心中,實力出眾的將士,身上總有一股豪邁滄桑的硝煙之氣,便是從前得見過的那位仇旗門也是如此,而趙莼的模樣,委實說,確與她心中有所出入。
這位年輕修士身上,同時含帶著少年人的銳氣,與處變不驚的沉穩,燕歌以為,她像是無所畏懼,亦不受任何事物撼動的那類人。
“燕兵衛,我想任你為我麾下主隊。”
燕歌駐足原地,默然望著她許久。
“我會給您一只鳴鹿關最好的隊伍。”
她如此說。
驍騎們會給麾下小隊命名,以寄托自己對其的美好祝愿與前程暢想。
趙莼于此道上一向苦惱,最終采納了燕歌的提議,將小隊命名為“叱圖”,她說,這是妖族精怪之語中“戰無不勝”的意思。
叱圖小隊不僅對這個名字十分喜愛,連同著對取下此名的主隊也分外敬服。
趙莼召集他們前來演武場中,先將攻殺兵術三陣中的強殺小陣傳下,此陣為錐形陣,成陣后增益統領的戰力爆發,亦是趙莼心中,出關斬魔首選之陣。
她麾下二十人,獨有燕歌是入過小隊的,此也意味著她已經受過兵衛陣的訓練,有這一方面的經驗。
不過按她所說,她先前那位驍騎,是一位中規中距的法修,麾下兵衛在其隊中,有搏殺沖鋒的用,而非趙莼陣下,只有從旁輔助之責。
兩者雖有所不同,但好在都是攻殺兵術中的兩小類,燕歌跟在她身側修習兩日,篤定地講,已將其中要訣摸透,可向其它兵衛們加以傳授幫助。
趙莼便讓她放手去做,笑道:“若是能在這一月中成那‘風動草堰,山鳴谷應’的境界,我當立時待你們出關斬魔,一試身手去!”
燕歌得這承諾時,總是木然的臉龐,也染了些許動容之色,兩年未見關外光景,已不知曉昔日騎著巨獸,縱風而行是個什么滋味了。
平日里,趙莼當是以個人修行為重,偶有閑暇時,才會前去演武場上觀摩一二,略作指點,解其疑問。
旁人眼中,叱圖小隊稱得上是演武場中最為勤勉堅韌的隊伍,無論是操練的強度還是時長,都要甚于其它驍騎麾下隊伍許多。
趙莼挑選的兵衛們本就是心性沉穩堅毅之輩,燕歌又將趙莼承諾于她的出關之約告知了他們,多番因素相合,令叱圖小隊心中豪情大漲,不知疲倦為何物。
“驍騎今日似是不大一樣!”申與奎身領從隊一職,燕歌排兵布陣時,他需從旁協助,裨補缺漏,不過燕歌少有錯處,倒令這位從隊輕松了些。
是以趙莼出現在演武場時,申與奎率先發現了她的身影,笑著出言。
“多日修行,有所進境。”來這鳴鹿關兩月過半,歷經多場酣戰,趙莼日前從入定中醒來,丹田靈基上,第七朵凈白靈蓮正輕輕搖曳,宣告著她在筑基后期再進一步。
申與奎只是練氣,無法感知到趙莼境界變化,只能隱約從她周身氣勢察覺一二,聞聽趙莼說自身有所進境,當即喜道:“恭喜驍騎!”
她二人交談時并未放低聲量,場中兵衛們都注意過來,紛紛行禮道:“驍騎!”
“進度如何了?”
細算過時日,趙莼已是有五六日沒來過演武場中,皆因燕歌實在太過可靠,不僅是申與奎這位從隊輕松,連帶著作為統領的趙莼,也少有插手其中的。
燕歌揮手令他們各自散去休息,回身在額上抹汗道:“強殺、速行兩陣業已嫻熟,明日就可開始操練回防之陣。”
接手叱圖小隊短短半月,她就能練熟兩種小陣,其中固有兵衛們夜以繼日的操練之外,主隊出眾的統率之能,也是一大主因。
“辛苦你了。”趙莼輕輕搭上她的肩膀,又問,“近來可有什么疑難之處?”
燕歌的性子偏于沉默寡言的一類,除卻隊中事宜外,便沒有什么能交談的話頭,她聽趙莼說辛苦,搖頭辭道:“驍騎授予我主隊之職,這是我應當做的,算不得辛苦。”
“至于疑難,昨日在操練速行陣時…”
正是初學兵衛陣,叱圖小隊常會生出許多疑難來,有些燕歌能解,有些就需趙莼親自來講了。
她聽過燕歌講的疑難,蹙眉細思后,將內里拆分講與她聽,再由燕歌施行到小隊操練。
“還有一事須得告訴您。”燕歌將趙莼的解析記下,道,“過幾日小隊會移至安平衛駐地里的小演武場操練,驍騎若再來尋我等,就需到那處去。”
“這是?”
“并無它事。”她搖頭示意趙莼不必憂心,解釋道:“是又有幾位驍騎須得征選兵衛,大演武場需空置出來作兵衛征選之用。”
“原是這般。”距上次趙莼與陶鋒征選才過半月,間隔如此之短,在鳴鹿關也算少有。
“可知是哪些人?”
燕歌又搖頭:“只知青武營這邊,是一位名為萬茹的驍騎,另兩位都是銅刀營的,故不大了解。”
銅刀營是紹威軍從外遣派過來,自有本營的旗門統率,面上雖然都是駐守鳴鹿關的軍隊,暗中卻始終隔了一層隔膜,如江水分兩岸,同處一地而不相通一般。
趙莼聞聽萬茹之名,心中不由感嘆,她既已到征選兵衛的程度,想必余下的昭衍弟子也快了。
燕歌行事嚴苛,與她交談兩句,就擺手告退,回到場中召集休息完畢的兵衛們回來操練,半刻也不肯耽擱。
趙莼站在一旁看他們訓練,直待夜色濃重才離,后又在軍帳中靜修數日。
此次按燕歌之言前往安平衛駐地的小演武場時,卻只見零星幾只隊伍排兵布陣,當中并沒有叱圖小隊的身影。
“這位兵衛,”她大步上前,尋了一位主隊模樣的人問道:“可見過一隊伍,主隊乃是豹族半妖女子的?”